《欠债宿敌后他要我沦陷》伴疯伴傻

41、杯酒洺恩仇

　　蓝天白云，春风和煦，狮子山郊野公园一座小亭外，站着个黑夹克男人。
　　郭崇拎一个鼓鼓的袋子到达时，韩牧远已经等在那里了，被晨曦拥着。他一下子想到了昨天暗巷里，韩牧远朝他伸出那只流着血的颤抖手臂，足以永恒刻于骨头上的一幕。
　　这会儿，这位一惯痞气的家伙在花枝下静静站着，身形朗落，难得显得正经。
　　倒也相衬接下来的时刻。

　　郭崇轻轻挑了挑眉，然而待走近几米，他就无语，见鬼的正经！
　　“来啦。”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捏着狗尾巴草和树上螳螂过招的韩牧远嘴角一撅。
　　“嗯。吃饭了吗？”
　　得到这么一句轻淡但语气温和的招呼后，韩牧远有些意外。

　　到亭子找了个有阳光的一角坐下，郭崇翻着塑料袋自然道:
　　“没吃的话，我买了包子和粥。”说话间，鸡肉粥和叉烧包的鲜香大放。
　　韩牧远摸着空肚子三两步窜进小亭，乐呵。
　　“你怎么知道我没吃饭？”
　　“不知道，我只买了一份，也就客气一下。”
　　话是这么说，郭崇手口不一拿给韩牧远一份，鸡肉粥，茶叶蛋，三个大包子，一根肉肠，还是温热的。

　　韩牧远囫囵吞咽一个菜包子，被郭崇这么嘘寒问暖的，一时觉得郭崇对自己，好像态度变了些。
　　这么想着，韩牧远边吸溜粥边问:“哎，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温柔啊～”
　　郭崇懒得理韩牧远，舀了一勺粥吃。
　　但他对韩牧远的的确确变了态度，变得就像这春天阳光一样。

　　昨天回到酒店，郭崇在惊涛骇浪后的平静中想了很久。
　　他和韩牧远，明明长相、性格、成长经历、文风、喜好乃至性取向都背道而驰的两个人，却又在人生大轨道上如出一辙。
　　以前，他打心眼里觉得自己和韩牧远是“冤家路窄”，要互相较劲。

　　但造化弄人，谁会相信，臭美又矫情的郭崇，跟韩牧远，这个强/暴过他的人，在热带雨林里骈着过了431天的日子，而且他还曾宽衣解带地要求对方脱衣服。
　　谁又会相信，就昨天，他还和命里不对盘、爱消遣他的韩牧远，在湘安的街头上演亡命天涯。

　　郭崇不信命，他不算小气到睚眦必报的人，但也容不得对他人格侮辱和感情背叛。
　　但见鬼的，这抓马的十年让郭崇没法不认命。
　　如果没有这两次重逢，他大概会惯性地厌恨韩牧远一辈子，可是偌大个中国偌大个地球，他们还是在湘安、在墨西哥遇到了。

　　曾当韩牧远是知交，又和他在拉克比亚荒岛朝夕相处一年多，石头性子也捂热了，何况郭崇呢。
　　昨天又一次和韩牧远同生共死，郭崇心河彻底显出巨石来，说到底，他如今对韩牧远，除了感激，就是知惜。

　　其实郭崇后来一想，他真不见得有多讨厌韩牧远，毕竟韩牧远做出那件混账事后又年复一年地调笑他，让他情绪一直被愤恨充斥。
　　回想两人相交时，相处也挺舒服的，如果不是他做错事，郭崇心里还想和他做个邻舍翁。
　　韩牧远豁出性命救了自己两次，大概他口中的喜欢不假，那当年那件事就也还OK。
　　那么就恩怨相抵，自己也拿去心上一道枷罢。
　　他彻底原谅韩牧远了。

　　等韩牧远吃饱喝足得打了个饱嗝，郭崇拿出一瓶小白酒打开、递给韩牧远，然后自己也开了一瓶，他看着韩牧远的眼睛，道:
　　“今天要你来这儿是有正事和你说的。”
　　“嗯，我知道”
　　“韩牧远，我们曾经是朋友，后来你做的事折磨了我两年，但你也拿命救了我两次，我感激你。大恩旧怨，我没办法再计较，我们今天，便杯酒泯恩仇罢。”
　　他背挺得直，正儿八经向韩牧远敬了一瓶酒，语气却是看淡的。

　　闻言，韩牧远缄默。郭崇不再回避他，这应该很好了的。
　　但此时此刻韩牧远神情复杂，先是喜，很快沾上失落和狎狔，发酵般翻涌一遍后变回了郭崇熟悉的那副痞笑，他抽出插裤兜的手。
　　“砰”，碰杯后昂头饮下，一饮而尽后两人莫名笑了，那些前尘往事就随这脆响碎成了渣渣。
　　“那以后我们还是朋友啰～”
　　“嗯。”
　　小亭里，朝阳下，韩牧远收好复杂的心绪。

　　郭崇坐着收拾垃圾。
　　“说来能见曹导多亏你，回头请你吃饭。”
　　他一头柔顺金发，这些年他几乎没变，穿白衬衫，连长相也还是少年般清秀，只是气质变得凌冽。
　　难得郭崇这么心平气和和他独处，可以好好看他。
　　心不在焉，韩牧远已读骚回，“行啊，聿久发展得这么好，我蹭蹭饭。”
　　“我说正儿八经的。”
　　“那一言为定啦。话说你干啥想到找曹老。怎么，你又闲不住找新目标啦。”
　　韩牧远一副唠家常的闲淡，但他这从眼镜下方睨人的范儿不改当年。

　　怎么怎么！既然已经解开心结，郭崇有些子憋着的情绪就可以肆意宣泄了。
　　韩牧远这副戏谑样儿让他想到过往十年如一日的嘲讽，一时郁闷不爽:不是喜欢我吗，为什么那些年又存心不让我舒心？
　　于是他一挑眉，学韩牧远曾经那种调调。
　　“对，我这个文化格局小的人又准备用空洞的价值观、做作的煽情去祸害下一代人的成长了。”
　　突如其来的甩脸甩得韩牧远蒙，不过他转念就明白郭崇为何这样了。
　　自己是不是说过他文化格局小来着，刚去北京那会儿吧，零零还是零一？
　　这中间说过他太多坏话，都记不得了。
　　十年了么？！

　　到了这个年纪，人生几乎就定局了。
　　韩牧远看着郭崇清秀的脸，心里生了些心思:如今自己已经结婚，郭崇对他也没那个意思，他们这一生，真的没可能了……
　　韩牧远心有不甘，存心要让郭崇记得和他的过往，所以也不做解释。
　　“那你来拜访曹老不是思想劈叉呢？他老人家出了名的人文情怀浓还难搞，能为一个争议镜头吵跑几个制片人。”
　　“我这趟首先是以出品人的身份来的，而曹导是把商业性和文艺性做到了极致平衡的导演，你也知道，2002年一部《写长安》横扫国内外大奖，更是豪取11亿的全球票房，这才是我找来的原因。”
　　“哦～叫好又叫座。”
　　我就既要又要。郭崇很羞恼很窘，被这家伙轻看他不乐意，在他面前“改正”了也丢脸，于是他又道“只谈情怀伤钱的事我是不会做的”
　　听出平平板板的乖张，韩牧远笑道:“好好好。”
　　郭崇哼出一声。
　　“我坦诚又市侩的郭总。”

　　当穿登山装的曹国栋老师到达时，郭韩早已故态复萌，一个痞贱一个毒舌，水火不能容的。
　　郭崇刚被韩牧远最后那句恶寒到，远远见到曹老，朝韩牧远随意挥挥手就要转身离开。
　　不想身后韩牧远大喊一声:“曹老，不介意我蹭您的成功学吧？”
　　吓！郭崇挺恼火，又干什么。然而曹老中气十足来了句“韩小子，别喊了，留着力气爬山吧。”
　　韩牧远跑起来追曹老，路过郭崇身边时还不忘给某人头上浇点火，“跟上啊，郭总，别丢了～”

　　湘安三月的气温还徘徊在20℃，狮子山的林间散进斑驳的晨光。
　　大早上往山上爬的就他们仨，曹导不说话，偶尔感慨两句，郭崇光爬山就喘得不行，韩牧远不知何时落到后面，看着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