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就暗恋吧》茶獭

32、伞

　　他们市今年的天气挺奇怪的，四月份该是春天，前阵子却热得像入夏了，让人穿了好几天短袖。
　　五月了，又连下了几天雨，假期回来所有人又都套上了校服外套，甚至外套一脱里面还是长袖。

　　受某些事件影响，他们期中考推迟了。刚通知的时候多数人都窃喜，可惜该来的还是很快就来了。
　　考试的那两天格外冷，被乌云严防死守的太阳照不透整间教室，虽然是大白天，但基本都是开着灯考的，不少人是打着哆嗦出考场的。
　　甄乔羽上学出门前，甄琴女士盯着他把校服里的短袖换成了棉质长袖衬衫，所以身体感受还好。

　　就是心挺冷的。

　　全部考完之后，天气还是没有好转。所有窗户往外看都是一片灰白的，这周轮换大组座位，甄乔羽正好坐在窗边。
　　其实前两场考完下来他心态还行，“心冷”也是自己给自己开玩笑，整场结束后，状态却真的起不来了。

　　可能是因为考化学让他心情更不好了，想起了傅演让他主动去补习他还没去乱七八糟的，也可能不光是因为这些。
　　这两天不少糟心事儿，作业漏写了半页被当众批评、上学路不小心踩水坑把鞋和裤腿弄脏、前一天晚上想好了带伞，放学下暴雨才发现又没带，只能吃食堂……想找慰藉还没有前排可看了。

　　单拎出来都不算什么事，一件件加起来就格外心烦。

　　一阵冷风扑进来，有要呼啸的架势，他站起来，把窗户关了，又回座位一倒。
　　听到前排窗户砰地打了下窗框，孙紫淇的声音大喊：“谁把窗户关一下啊！”

　　“班长你喊谁呢？应该不是喊我吧。”

　　“不是这你就不懂了，就是喊你呢，班长哪舍得……”

　　孙紫淇怒喊了后者的名字。

　　哦还有……最近来找傅演的人多，上次有人喊傅演出去加微信，回来后孙紫淇抱怨傅演耽误正事，现在都喜欢拿傅演打趣孙紫淇。

　　其实也没什么好生气的，上次恋爱过去了这么久，就算傅演真想恋爱也很合理。
　　他现在就找机会还傅演人情就行，别的跟他没有关系。

　　傅演回来了。

　　“哎，你弟怎么样了？”
　　最近孙紫淇经常在教室的后半部分出现。

　　“送上车了，我爸带他去检查。”傅演答。

　　孙紫淇刚要说些什么，王程在一边起哄：“淇姐，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傅演他弟的事儿你都知……”
　　傅演瞥了过去，王程收声。

　　甄乔羽从傅演说话开始就倏地收回那边的眼神，片刻后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朝傅演走去。

　　他不知道傅演他弟怎么了，只在傅演出门前看见他手里拿着把伞，现在伞没了。

　　走到了傅演身边，他语气轻松地喊：“演哥。”

　　傅演看过来。

　　他问：“要带东西吗？我准备去买伞，你要吗？”

　　等了一两秒傅演没反应，他直接说：“我帮你带一把吧。”

　　傅演的声音拉住了他：“听到雷声了吗？”

　　他愣了两秒，才找到理由说：“没事儿，闷一天了，我想溜一圈，马上回来。”

　　确实雷声阵阵。其他年级还在上课，外面没什么人，甄乔羽一路快走赶到小卖部，伞架上有一把一眼看上去就质量不错的灰黑色的伞，他先拿到手，检查了一下确实还行。
　　同款有把米白色的，他看了两眼移开眼神，其他款式要么土要么是女款，只有一把墨绿的看着勉强能接受。

　　拿伞回班，虽然没有老师看管，但班里人都老老实实各在各位，显然已经被组织起来自习了。
　　傅演桌上也有摊开的作业，甄乔羽先看到作业再看到人，对上总让人有深情的错觉的眼睛，才惊觉人在看他。

　　他连忙朝着傅演去了，把黑伞递过去，傅演只是像没看见一样，视线从他的手上挪到脸上，没接。
　　顿了下，桌上也没有空位了，他看了眼傅演挂在桌边的斜挎包，有擅作主张往里塞的冲动，最后还是没这么做，太没分寸了。

　　他选择张嘴，轻声道：“接一下呗演哥。”

　　周围都很安静，大批无所事事的人看着他俩这边。

　　傅演接了：“心情不好？”

　　这句问句没刻意放低音量，如果说刚才还只是一些人无聊顺便看看他们，现在是后排听到的全都被吸引了。

　　甄乔羽卡壳了下，说：“没有啊。”
　　说完意识到，可能是自己的面部表情有点儿提不起来，累了，但其实他心里还是松快的，尤其是在买完这两把伞之后。

　　傅演：“今天补课吗？”

　　……
　　差点就说“好”了，甄乔羽悬崖勒马找借口说：“刚考完试，还不太想面对。”又补了个笑。

　　回到座位，他暂时也不想写作业，干坐着发呆。

　　本来以为做了正确的决定——
　　其实他还能逐字逐句地记得化学课上和傅演的对话，也没少回想，有时候猛地一想起来还会胸口过电似的一酸。

　　一开始是想要找个合适的作业少的日子再找傅演，后来是慢慢反应过来了，对傅演来说给他补课也不是什么好差事，就是多了一个不熟的人派来的活儿，当时大概也只是话赶话说到那儿。
　　就算傅演当时说他不嫌麻烦……

　　甄乔羽不想去细想了，慢吞吞地找作业。

　　赵理慧看着他放在桌面上的绿色的伞，欲言又止。

　　听到同桌好像冲自己嘟囔了句什么，甄乔羽问：“你说什么？”

　　赵理慧支吾道：“没有，我就是突然那个……想到了个雪糕。”

　　大冷天想什么雪糕，甄乔羽追问：“什么雪糕？”

　　“绿色心情。”

　　甄乔羽：“……”

　　过了会儿他说：“我这叫什么绿，我有绿的资格吗？”

　　赵理慧憋了憋，说：“你看你那伞。”

　　甄乔羽看过去，墨绿色的伞躺在桌面，好像是像绿得发黑一样：“……”
　　他解释：“学校商店只有这把能看。”

　　“啊？是吗，我觉得我的就挺好看的啊。”赵理慧拉开背包掏了掏，取出一把纯白色的伞，“你看，我的也是在学校商店买的，这种白的没了吗？”

　　甄乔羽瞄了瞄她手上的白伞，说：“你的好像跟傅演的是情侣款，你今天淋雨回去吧。”

　　赵理慧看了看伞，看了看他，闭上了嘴。

　　-
　　次日天终于放晴，明亮又带点橙黄色的光毯铺满整间教室。
　　看着醒目温暖，体感还是凉飕飕的。

　　“哦我今天还没登游戏呢，今天签到是不是领三张票？”

　　教室第四排，郑希希偷偷摸出了手机，同时问旁边，“你今天抽卡了吗，抽到没？”
　　不等旁边阮凡回答，就自己答了：“哦你肯定没抽到，不然早发截图给我了。”

　　从外人角度看，阮凡腼腆一笑，然后用天生温软的声音说：“那肯定啊。唉，我都抽干了。”

　　“我也是啊，一张都不剩了，就只能领今天签到抽上三发。”

　　“我三发都没了。”

　　“玩啥呢？”张桐发路过，嘴周一圈青黑让他整个人显得老成不少，“哟，你们也玩这个啊？”
　　配上他的语气，仿佛是个大了好几岁的青年男在问话。

　　郑希希抬头：“你也玩？”

　　“我肯定玩啊，我开服老玩家了。”

　　郑希希没仔细听他在说什么，因为她游戏已经登进去了，领了签到奖励，先去卡池抽了两发。
　　这两发任她怎么祈祷，最后的结果都是平平无奇。

　　她把手机给阮凡，说：“你帮我抽一发。”

　　张桐发站在旁边围观，看着阮凡点了点屏幕，最后也还是出来个最低级的灰色N卡，笑出了声。

　　“我自己也80抽都没出呢，你为什么觉得我能帮到你呢。”阮凡吐槽，默默地把手机还回去。

　　“唉。”郑希希好奇了，别人这期卡池都是多少发出货？为什么她俩这次这么非呢。
　　她仰头问杵在一边的张桐发：“新角色你抽了吗？出了吗？”

　　“嗯？这期新角色是男的吧。”张桐发带着点费解，好像她问了什么不该问的问题，又自以为耐心潇洒地给解释，“我从来不抽男的，再强的角色只要是男的我都不抽，这游戏男的都太娘了，也就你们女的喜欢。”

　　“哇哦。”郑希希看着他，没有感情地感叹了一声，“你好阳刚哦。”

　　“你这话什么意思？”张桐发皱起眉，“我就是不抽男的，咋了？”

　　“咋了，你急啥啊？”郑希希说，“夸你阳刚还不行，夸你阴气重呗？”

　　“你再说一遍？”张桐发冷下了脸，往前走了半步。

　　“我说——不喜欢别人夸你阳刚，我夸你阴气重，行，还是不行？”郑希希大方地如他所愿，扯着嗓子喊完，看着他捏拳头的样子，“怎么，你偶像高震楠？”

　　“咋了，咋回事？”

　　他们这边动静太大，两个男生走了过去。

　　张桐发指着郑希希：“你他妈的这嘴是真贱，就你还是个女的？你跟你闺蜜比就跟个野人一样，亏人阮凡还愿意……”

　　砰——
　　阮凡站起来的同时把水瓶摔在了张桐发旁边，怒声道：“你阴气不重，你阴气不重你跟个鬼一样，缠在旁边天天自我感觉可良好了，知不知道别人听你说话都想吐？我们有教养忍忍你，你就真以为自己有魅力了？”

　　张桐发瞪着眼睛：“我c……”

　　“你什么？天天显摆自己是个男的，实在没别的可显摆了是吗？你不会离谱到以为所有女的都要高看你吧？你是谁啊？知道所有男的女的正常人看你是什么吗，你爸妈抽出来的一个破N卡！”
　　她语速快得像落珠，咬字圆润又清晰，美中不足是嗓门不够，但最后一句“破N卡”是所有人都听到了。

　　寂静了会儿，掌声雷动，欢呼吹哨的在场的全大笑起来。

　　“卧槽，太牛了，学霸就是学霸，骂人都这么溜的。”

　　“我第一次听到阮凡这个声线……”

　　“原来阮姐也是个rapper，操，破N卡怎么想到的？”

　　还有没太听懂跟不上趟的：“破N卡什么意思？”

　　“就是抽卡里最低级的卡。”

　　“你们疯了，啊？”张桐发爆发了，转向人群，“好笑吗！老子抽个卡不抽男的咋啦，俩娘们儿就破防了……”

　　“那能咋了，你阳刚呗。”路旺在旁边看半天了，此时帮腔道。

　　又一阵笑声，许多人不懂阳刚是什么梗，倒也愿意跟着笑。

　　“我说句实话，你刚才说的那些词比人家脏多了好吧。”过来准备劝架的男生之一开口，“人家骂你还真没骂错，人家都没带脏字好吧，你算了吧你就。”

　　“就是。”

　　“就是，还老子娘们儿的呢，不知道的以为你是解放前的老东西。”教室另一头传来女声。

　　张桐发转过去，狠声：“你再说一遍？”

　　女生：“男的说你你一个屁都不放，看我是个女的你威胁上了。这么阳刚你早点坐牢去行吗傻屌？”

　　张桐发气得脸红脖子粗，一下甩开了要拦他的人，怒骂了句“一群傻逼”，大步离开了教室，狠砸了教室前门。

　　空气僵硬了阵，把人骂走的女生万绵吐槽：“这傻屌，为了摔门还专门扭了个腰把门抓过来。”

　　一阵嗤嗤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