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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番外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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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没去学校?”
暨卓深懒懒靠在阳台的椅子上,闭着眼假寐,陈言说的话他全当没听到。
陈言又提了几个话题,那人均是没有回应,他叹了口气,“还和我生气呢?”
这几年公司做得不错,办公室也从一开始的小房间正式搬到了某科技园的一处写字楼里,而陈言的身份自然也水涨船高,招了助理安排行程事物。
本来小助理跟了他一两年,风平浪静。
结果前段时间小助理去爬山,摔个骨折回来,这班当然是上不了了,陈言给他批了个长假让他好生休息。
可是助理的工作一下就堆着了,最后指派来指派去——派了个实习生暂时顶上。
这实习生是王子安的妹妹,本科是他们这行的,陈言把这小姑娘也当妹妹,有意让她好好学习一下增长点工作经验。
“你把人家当妹妹,人家把你当金龟婿。”
冰雪终于松动,暨卓深开了口,只是面上表情着实不算好看,那双灰色眸子冷冰冰的盯着陈言,把陈言看得心中警铃大作。
他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只得摸上暨卓深的手,连声解释道:“我真的没想到那块儿去。。”
借着学习的名头,小姑娘发了不少消息过来,问问这个问问那个,暨卓深早知道他换了助理,本来没这么放心上,结果前些日子陈言的微信消息提示音一直响个不停。
晚上他给陈言送泡好的清热茶下火,却好几次看见那人拿着手机在回复微信消息。
头像是粉红色的,暨卓深每一次都能看见,陈言当然也不避讳。
匆匆一瞥,都是些一板一眼的回答与讲解。
可他看着消息框里的表情包还是觉得不快。
暨院长告诉自己,陈言就是个一根筋的傻子,他只是念着和王子安多年情谊,所以有心带他的堂妹。
可是那份不愉还是在心里扎了根,不耐烦的情绪在陈言上周出差时达到了顶峰,夫夫俩睡前一向有打视频的习惯,暨卓深将手机架在一旁安静的看书,视频那头是偶尔碎碎念的罗竭。
本是一个心安的夜,女助理敲了门,噙着娇弱的声音说房间热水器坏了,能不能借用浴室。
陈言第一反应自然是拒绝,他自己也觉得这样有些奇怪,可是小女生头发还沾着泡沫。
无法,他把浴室借了出去,自己一个人拿着手机在走廊站了十几二十分钟。
好不容易等到助理借用完浴室,陈言和她道过别后才回了自己房间,结果一低头,原本在看书的暨卓深不知道什么时候挂了电话。
他打了好几遍,对面只发来一句“睡了。”
接下来的几天再没接过陈言电话。
这可把陈言急坏了,一周的工作硬生生缩减到四天,赶着周五暨卓深下班前亲自去学校接人。
一路上又哄又抱,发誓发得手都要劈叉了,回了家好不容易才把人哄好,结果就在暨卓深的脸已经埋进自己脖颈间,他的手也探进了对方衬衫里侧时,电话突然想了。
开口是个女声,王子安的表妹——王蔷。
陈言挂得飞快,可一向优雅的暨院长还是难得爆了粗口,直接站起身来对着陈言低吼道:“滚。”
他是真生气了,在脸上潮红还未消散之际,起身拿起睡衣进了浴室,等到再出来时整个人都冒着寒气。
陈言想抱他,被他一次又一次不耐烦的推开,甚至在陈言不断认错时翻身下了床,指着门,“今晚你去客房睡还是我去?”
陈言很多年没见过他这副冷若冰霜的模样了,语气也冷厉得很。
他知道暨卓深是动真气了,在暨卓深弯腰拿起枕头那一刻动了身,“我去。”
他可怜兮兮的看向暨卓深,可那人全程没看自己一眼,在自己起身的瞬间上了床,掀起被单背对着他睡觉。
然后就冷战到现在了。
刚刚那句话是暨卓深今天唯一一次开口,陈言像是撬开了蚌壳的缝隙,终于看到一丝希望,他凑过去,“我......”
暨卓深却径直打断,“陈言,过两天学校中秋节有几天假,我想去爸妈家里呆两天。”
“好啊,同事前两天推荐有款月饼味道不错,我们可以带点回去。”
暨卓深摇头,坐直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半蹲在地上的陈言,“我的意思是,我自己一个人回去呆两天。”
“暨老师.....”
“你让我冷静两天,最近我有点累。”
他说出这样的话,声音有些颤抖,陈言看他眼尾染上一抹红色,心里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这人是真伤心了。
他们两个人在一起这么久,生活里经常会因为意见分歧而产生一些小打小闹,可这是暨卓深第一次提出要一个人找个地方呆上一段时间。
“他这次没跟过来?”
暨卓深穿着棉质宽松短袖,同好友坐在路边的塑料凳子上。
中秋的月亮很圆,暨卓深忽然想起,过去好多年的中秋节都是他俩一起过的,在阳台上摆一张小桌子,端上几盘一起做成的小菜,这个时候陈言会允许自己多喝几杯,在郎朗明月之下。
酒杯发出清脆悦耳的碰撞,仰头喝下,像是小刀一下一下剜过喉咙。
“可能是我这两年太闲了,总会怀念他以前还没被人一口一个陈总叫着的时候。”
“以前都是他在书房家里学校绕着我转,可是现在他几乎每个月都出差,就算是在家里也抱着电脑工作上好几个小时。”
暨卓深觉得心里有些酸楚,“我知道他是想变得更优秀,知道他所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为了能够有底气的和我站在一起。”
“我也有心让他发挥自己的野心和能力,我一直知道他是个有能力的人,所以我甘愿放飞一只雏鹰,不愿让他受到任何束缚。”
可是等到那只雏鹰终于长成凌厉的,扇着足以蔽日的翅膀的雄鹰时,暨卓深却开始质疑自己过去那些决定,“我太自私了,我想让他变得更好,却又想要他能一直陪着我。”
其实女助理的出现只是一个导火索,他讨厌那些本该属于自己的时间被分享给一个对他有所图的女人。
他由衷的厌恶自己男人被其他人觊觎。
他也气陈言明明那么爱自己,却总是做出让自己生气的事,像块粪坑的石头,又臭又硬。
暨卓深好多年没这么喝过酒,如果不是好友劝阻他可能会喝得像一个烂醉的流浪汉,失去意识坐在路边一整夜也不是没可能。
太难受了,那是心底的难受,连滚烫的酒精都没法抚慰。
假期结束,两位佝偻着腰的老人欲言又止,在暨卓深上车前忍不住开口:“两个人有什么事要好好沟通,不要憋着,什么东西憋久了都会坏,感情也是。”
暨卓深垂眸,应下了。
打开门,家里一片冷清,陈言不在家里。
暨卓深忽然被一阵巨大的窒息感和压抑感包围,那些没等到陈言一字一句的失望像潮水一样向他涌来,淹没他,吞噬他。
有什么东西改变了吗?暨卓深突然觉得很迷茫。
离开前他的态度是很强硬不错,可是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情况,陈言总会找到他,总会改正那些让他不快的错误,他爱他,所以只要他开口说出那些甜言蜜语,他还是会开心,会高兴,会将那些不快的情绪统统抛在脑后。
可是这次他离开,陈言甚至连个消息都没发过来。
暨卓深第一次觉得如此恐慌又迷茫。
他忍不住按住中指的戒指,那是陪伴了他很多年的,那是他们的约定,也是陈言的真心。
“老师,你回来了?”
卧室门被人打开,那人眼下一片青黑,看起来像是几天几夜没睡。
在那个熟悉又宽阔的臂膀将自己揽入怀中时,他靠在陈言的肩头,感受着他手臂的颤抖。
暨卓深觉得呼吸的闸门被打开了,他好像又能喘得上气了。
他难得有几份怀疑与退却,他想,是不是自己对陈言太严苛了,他要他优秀,却又要他满足自己的私欲。
“老师,对不起。”
“我想了很久,都怪我太笨,以前时师弟的喜欢我没感觉到,所以让你难过。”
“这次王子安表妹的意思我也没搞清楚,让你那么不开心。”
暨卓深感觉脸上有湿意,他愣了愣,用手指揩去他的泪水,他怎么忘了,眼前这个人比自己脆弱,甚至可能会比自己更难过呢。
他推开陈言,拉着他的手,挨了挨他的额头轻声哄道:“别哭...别哭...”
“我们谈谈吧,陈言。”
“好。”
两个人最终选择了坐在卧室的床上,面向彼此盘腿而坐,即便这样,陈言也一直不肯放下他拉着暨卓深的手。
好在暨卓深回握了他,也没说要放开。
其实大多数时候都是暨卓深在说,和那天晚上在酒桌上说的没多大出入,陈言一直默默的听,眼睛一直追随着暨卓深的一举一动。
说到最后,两人已由面对面盘坐的姿势改成了暨卓深被陈言揽在怀里。
他靠着陈言结实的肩头,戴着戒指的手同腰腹间那只大手重叠,“我...我就是想让你多陪陪我。”
陈言没有多余的辞藻,面对暨卓深的每一个诉求,他都是认认真真的回一个好字。
但暨卓深了解他,陈言从来不会欺骗他,他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
两个红着眼的男人吻到一块儿,由最圣洁最纯粹的爱意表露辗转到肢体碰撞,所有的争吵与冷战消弭在高低起伏的暧昧里。
那以后,陈言很少带工作回家了,只要是暨卓深有课的日子他都会在下午亲自去学校接人。
直到暨卓深的无名指被他拿一枚崭新的戒指套住,暨卓深才知道中秋那三天假期里,陈言换了助理,调整了工作,又给自己放了个年假。
他拿个不算长的年假带自己去了一个童话般的小镇,在日落降临之时,他们接吻;在回归世俗之时,他们领了一纸证书。
坐在回程的飞机上,两个刚领证不久的男人靠着睡到一起,暨卓深从陈言的肩窝处醒来,他看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闪亮发光的戒指亲昵的靠在一块儿。
原来在他说出所有诉求之前,陈言就已付诸行动做出改变。
“怎么了?”
头上的气息还带有浓浓的倦怠,拉着的手紧了紧,眼前一暗,陈言迷迷糊糊的从包里拿出一个眼罩给他戴上,随即拍了拍自己的背轻柔的说道:“睡吧,马上就到家了。”
暨卓深靠着他,在一片黑暗中想到,在分岔口前他曾做过无数抉择,最后选择了人迹最少的一条路——从此决定他一生的道路。
并不再回头,他会永远爱着陈言。
一如陈言如此深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