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见应许》希戎

4、照见

　　雨势倾斜，不停击打在窗户玻璃上，纷纷扰扰。

　　言照语强颜欢笑，“我没有喜欢谁，我就是高兴，不用自己一个人在别墅里。”
　　简玥暧昧地笑着，“嗯哼。”

　　言照语娇嗔地抿抿唇，平复心情，用一种随意的语气说：“费岸哥哥以为我跟妈妈回老家了，所以他让一个哥哥来帮忙看房子，我下午回来的时候吓一跳。”
　　简玥恍然大悟，意味深长感叹道：“原来还有一个哥哥在啊！”

　　“你别乱想。”言照语简直钻进她的脑子掐断她的遐想，“那个哥哥就是来帮忙看房子的，等妈妈回来，他就走了。”
　　简玥直接问：“说吧，他长什么样子？”

　　言照语忍不住又笑起来，圆润玉脸透出淡淡粉霞。
　　见她这个样子，简玥什么都懂了。
　　“有那么帅吗？”她惊讶，想了一下说，“跟你的费岸哥哥比，谁帅？我觉得你的费岸哥哥已经很帅了，标致俊朗，实打实一米八.九，穿着昂贵合身的西装，那双长腿简直是视觉盛宴。当初只是见他一面，我就感觉电视上的男明星们索然无味了。”

　　要比较哪个男人长得更好看。
　　首先，脑海里要浮现出这两个男人的脸庞和身材。
　　就像和他们面对面一样。

　　言照语的脸颊因而更红，暖烘烘的，仿佛有秋天般的凉爽天气和中央空调的冷气都无法驱散的火焰在燃烧。
　　炽热，滚烫。

　　蒋应许和费岸一样高，容颜更为精致，气质截然不同。
　　费岸温润如玉，蒋应许清冷孤高。
　　一个似春风，一个如凛冬。

　　“……都、都差不多吧。”言照语红着脸，害羞说。
　　“真的？”简玥一脸惊喜，更靠近手机屏幕，“阿照，你现在能拍来看看吗？让我鉴定一下。”

　　想到要拿着手机跑去客厅，用镜头对着蒋应许那张拒人千里的俊颜，言照语不免生畏。
　　如果是拍费岸，她敢，她知道费岸不会生气，还会配合笑笑。
　　但蒋应许太冷漠了。
　　现在她和蒋应许也一点儿都不熟，只是认识不到半天的陌生人。

　　言照语心尖颤着，摇着头，明明白白拒绝简玥。
　　“不能。我跟他不熟，这样太唐突了。”
　　“好吧。”
　　简玥立刻想到别的方式，兴冲冲问：“那我明天能去找你吗？就在门口，不进去。”

　　言今和别墅主人签过协议，她们母女都不允许带任何外人进别墅。
　　曾经，简玥很好奇，言照语就带她回来过，但只在别墅大门外。

　　“好啊！”言照语一头热应了，很快又想到这样不太好。
　　“可是小玥，你不嫌远吗？出了地铁站还要走好远。如果哥哥不出门，你也看不了他。”
　　简玥当即像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

　　两人东拉西扯聊着天，一不小心到了十点。
　　这时，言照语接到言今的电话，便急急和简玥道晚安了。
　　她欢欢喜喜接起电话，听见那边传来言今的叹息，她敏锐地感到不安。

　　“妈妈？”
　　“小语，妈妈要一段时间不能回去了……”
　　言照语一惊，颤抖着下了床，恨不得长了翅膀立刻飞回妈妈身边。
　　“妈妈，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我现在买车票去找你。”
　　“不是，妈妈没事，你不用担心，小语。”
　　言今的语气复杂，继续说：“是你外婆今晚在浴室摔倒，骨折了要做手术。”

　　言照语愣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过了一会儿，她生硬地问：“妈妈，我该回去看望外婆吗？”
　　言今轻声说：“不用。家里现在挺乱的，你一定不会想参与进来，妈妈也不想你看见这些，所以你好好待着，不用担心。”

　　言照语从小在外婆家长大，直到来岭川市，她一共在外婆家生活了十年左右，过着被嫌弃、排斥的日子。
　　外公外婆嫌弃她，舅舅和舅妈一起排斥她。
　　不用言今直说，言照语也想得出来家里现在有多乱。因为外婆骨折入院，医治的费用和照顾外婆这两件大事绝对够一大家子吵上几天几夜。

　　“妈妈，你不会吃亏吧？”言照语问。
　　言今忍俊不禁，“我能吃什么亏？”
　　“以前没出什么事，舅舅和舅妈他们就已经把你当冤大头。现在外婆住院，肯定要花大钱。你说你会吃什么亏？”
　　言照语的语气像个小大人似的，言今被她逗得发笑。
　　“我们小语真是神机妙算。放心，妈妈不傻。”

　　事发突然，差不多要请假大半个月或一个月，言今因此还得打电话跟费岸说，请他帮忙告知别墅主人，于是嘱咐言照语早些睡觉后就挂了电话。

　　言照语呆呆坐在床边，五味杂陈叹一口气，视线聚焦在窗前书桌上，贴满五彩贴纸的小台历。
　　妈妈要半个月或一个月后才会回来，在日历上是十几二十多个数字，在时钟上是几百个小时，几万分钟。
　　她已经很久没有和妈妈分开这么长时间了，接下来她得自己一个人过……

　　恍惚间，她想起蒋应许，黯然的眼睛闪烁星光。
　　她出门去，一头扎进没有开灯的漆黑中，一口气跑到灯火通明的客厅来。

　　宽阔的客厅里，电视机关了，费岸不见踪影，剩下蒋应许独自坐在沙发上，空气中飘荡手机响铃震动的声音。

　　迎着男人冷淡疏离的眸光，言照语凑上前去，乖乖叫道：“哥哥。”
　　目光偷偷往茶几上的手机一瞟，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一串陌生号码，没有任何备注。

　　“有事？”
　　蒋应许瞥了她一眼，倾身向前，修长的食指在屏幕上轻点，直接拒接。

　　“是骚扰电话吗？”
　　蒋应许顿了顿，轻轻“嗯”了声。

　　言照语忽然不知道要说什么，百无聊赖问：“费岸哥哥呢？”
　　蒋应许望着她，道：“在楼上。”

　　言照语抿着唇，主动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意味不明问：“哥哥，你明天就要走了吗？”
　　蒋应许面不改色，依旧是那句话。
　　“等你母亲回来，我就走。”

　　“可是我妈妈明天不回来。”言照语说，“她要一段时间不回来，可能半个月，可能一个月。”
　　听着，蒋应许脸色微变，从风轻云淡到凝滞，再到疑惑。
　　“为什么？”
　　言照语哀戚垂眸，低声说：“我外婆进医院了。”

　　蒋应许猝不及防一怔，平静的神色中透出几分无措，好在小姑娘正兀自黯然神伤，低眉顺眼，因此没被她瞧见。
　　沉思片刻，他说不出安慰的话语，只冷淡地问：“你要回去？”
　　最好是要回去，他不想帮人带孩子，可以出车票钱，还可以让费岸亲自送她回去。

　　言照语摇摇头，“妈妈说我不用回去。”
　　蒋应许：“……”
　　他的眼里掠过一抹失望，但言照语没有察觉，天真问：“哥哥，你会在这里半个月，或者一个月，等到妈妈回来再走吗？”
　　蒋应许闭上眼，不置可否说：“看情况。”
　　“看情况？”言照语茫然，蓦地自顾自点点头，嘀咕道，“对了，也许主人会回来。如果主人回来，就不用哥哥你在这里帮忙看房子了。”

　　她提起别墅主人，蒋应许睁开漆黑的眼，柳暗花明。
　　“你说得没错。”他改口道，“等你的主人一回来，我就走。”

　　有和没有一样的别墅主人，神秘莫测。
　　一想起他，言照语只记得他身上的冷杉清香。
　　她下意识深吸一口气，挺秀的鼻子蠕动几下，清澈的大眼睛直直盯着蒋应许。流动的空气将他身上淡淡的香味在周遭晕染开来，若隐若现，似有若无。
　　两人离得不近，想要闻到，需要无比专注地嗅。

　　蒋应许蹙起眉头，微有不满沉声问：“你在嗅什么？”
　　言照语连忙停止了小狗一样的行为，老实巴交回答道：“哥哥，你闻起来真的很像主人。”

　　“那又怎样？”
　　蒋应许目光警觉，心里又突然想知道，如果自己承认了，这狗鼻子少女会不会蹬鼻子上脸，像以前一样偷偷上楼玩探险，没完没了地烦他。
　　“没什么，没什么。”
　　言照语摆摆手，咬咬唇为难说：“就是……如果主人回来了，我不知道要怎么养他。”

　　“你说什么？”
　　蒋应许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需要她养？
　　笑话。

　　“唔，你不知道吗？主人在的时候一直在楼上，不下来，一日三餐都是让妈妈送去楼上。妈妈说，饭菜端上去后就是放在一个桌子上，她也没能见到他。一直都是这样。我觉得主人很奇怪，明明是一个好好的人，却把自己弄得像动物园里被关起来的动物一样。”

　　女孩用天真的语气，惋惜地说着，仿佛发自内心关心一个素未谋面的人。
　　“你能想到吗？吃饭的餐厅那么大，装修得那么漂亮，可是他身为主人，居然一次都没有在餐厅吃过。”

　　蒋应许欲言又止。
　　小姑娘居然一本正经说他像动物园里的动物。
　　仿佛有一口气堵在胸口，他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见他沉默不语，言照语理所当然以为他和自己有共鸣，都为别墅主人的行为感到唏嘘无言。

　　“哥哥，你认识主人对吧？你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藏着躲着吗？”
　　蒋应许暗暗曲起指节，没好气说：“不知道。我只知道，无论如何他都不用你养。”

　　“真的？”言照语十分意外地问，“那接下来妈妈不在，他要是回来了，还是躲在楼上，不用我养的话，谁给他做一日三餐呀？”

　　“……”
　　蒋应许一噎，总算明白，在小姑娘看来，她们母女就是动物园的饲养员。
　　而他就是她们饲养的动物。

　　现在大饲养员不在，小饲养员开始发愁了。

　　言照语一脸苦恼，“费岸哥哥不会日夜在这里，肯定还是得我来。唔，我忽然觉得压力好大。妈妈给主人做的三餐都是很丰盛的，还一直在钻研厨艺，又特意去学营养搭配。可是我只会煮米粉、煮面条。老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主人应该吃不下我煮的东西，这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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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言照语：主人会被我饿死呜呜呜
蒋应许：……你主人说暂时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