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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1 ...

  •   许鹤远许久没回容城,打算回祖宅上香,顺便留宿,保姆车先把林迩送到住处,再载着许鹤远离开。
      林迩看着并立在鞋柜上的奖杯和证书,内心翻江倒海,她这一路都在回想往事,乍然抽离出来,整个人都像是失了魂,困在回忆的漩涡中了。
      她拿起手机给奖杯拍了张照,那时已经开始流行用微信,林迩没有宴之的微信,而是把图片编辑到短信,随后熟练地输入一串手机号,没有备注。
      照片发送过去,她又编辑了一句话:下周五来取?
      否则下次碰面又不知是何时,遥遥无期。
      那晚直到吃药入睡,林迩没等到他的回复。

      第二天她开始休假,却还是睡不久,早早起来了。
      咖啡刚煮好,阿姨就来了,做完早餐后离去。林迩这两年胃一直不太好,她也想好好吃吃饭,只是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了。
      把咖啡喝完,林迩随手抄起平板电脑,窝在沙发上打算找部电影看,冷不防看到微信图标上的红圈显示了个三位的数字,她好奇点开,除了几个朋友的消息,大头出自工作室的群聊,她平板上的微信关闭了消息提醒,看来是群聊忘记屏蔽了。
      林迩点开群聊,想设置成免打扰,没想到一眼就看到宴之的名字,她的工作群出现宴之的名字,简直诡异。
      她直接跳到这几百条聊天记录的开头,才知道发生了什么。昨晚颁奖典礼结束后她一直在等宴之的回复,根本没上社交软件,错过了发酵一晚上的热议内容。
      网上在深扒她和宴之的关系。

      工作室去年招了几个新人,都是刚毕业没多久的小鬼,更不知道林迩和宴之的过往,还在群里艾特滕檬,问要不要处理,同时又在不断往群里转发一些网友的最新发现。
      在他们看来,或许更相信宴之暗恋林迩,求爱未遂。
      最先被扒出来的自然是宴之的笔名,他们的本名在互联网时代都不是什么秘密,宴之原名宴清然,林迩原名林遐迩,宴之的“之”可不正是“遐迩”二字都有的走之旁?
      以前谁也没把他们俩联系到一起去,昨晚知道二人相识十五年,宴之这个名字可就大有乾坤了。
      林迩没有想到,他们那段低调的恋情本就不为人知,更应该早就掩埋于时间的洪流中了,如今正在被人逐渐掀开,掀开他们早已痊愈的旧爱之疤,露出新生的肉,供君端详。

      挖掘往事必先追根,林迩和宴之是电影学院同级的新生,近十年来,哪怕是近二十年来,电影学院退学的学生也屈指可数,宴之读完大一退学,林迩读完大二退学,太凑巧了。
      还有一些三十而立、孩子都能打酱油了的网友,他们也年轻过,翻出家中泛黄的娱乐杂志,找到林迩在机场被拍的照片,分析角落里意外入镜的男子是否就是宴之,坐实两人当初相爱过的猜测。
      几个小鬼也在群里讨论,有的认为是宴之,有的认为不是。
      林迩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他们,那确实是宴之。
      随即她又生出一种奇怪的怨念,心道当年怎么没人发现,她从来不排斥公开和宴之的恋情,即便那时正处于事业的上升期,搞得就算是圈内人也没几个知道他们曾在一起八年。
      如今物是人非,又要旧事重提,对她来说是一种残忍。

      林迩不想再看他们的讨论了,阻止她退出聊天框的是一段视频,年头太久,截取出来已有些模糊,彰显着岁月的痕迹。
      还是当初《憾爱》宣传期宴之参加的访谈。
      林迩只看过开头,听他答了第一个问题后就关了,再也没打开过。
      这几年他多次提名青叶,势头极猛,但却始终没有见过他再上访谈节目,林迩无从知晓原因。

      点开那段视频的动作万分慎重,她明知不该点开,却还是控制不住,就像这些年她没办法不关心他,并非出自爱情,而是一种比爱情更深刻的感情。
      当局者迷,这段无疾而终的爱情,她永远无从得知宴之的感受,他将所有的表达倾注在文字中,譬如这段访谈,他在说的明明是《憾爱》的女主角阿月和男主角书宇,她却从中看到他们,一定是他们。

      他说:“有时候变心并非指背叛了感情,只是心境不同了,两个人的爱情就没有当年那么纯粹了。比如说,曾经阿月在路边摊给书宇买廉价的T恤,书宇穿得很好,后来他们的穿的用的都是奢侈品大牌,书宇反而穿的不如当初久了……”
      当年林迩跑龙套赚到第一笔钱,一百块,她给他买了两件T恤,还要跟老板砍价,三十块钱一件,两件五十块,宴之穿了四年。后来她再给他买T恤,一千三一件,那件T恤穿上的第二天就不小心划了道口子,两人从剧组回来淋了雨,林迩让他脱下来,随手就扔进垃圾桶。
      宴之也并没有把T恤捡回去,当时谁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林迩没放在心上,宴之的心思比她更细腻,经年之后想起,很是可惜。他想如果真的能穿越时空,他一定想回去从垃圾桶里把衣服捡回来。
      林迩想法同样,可又有什么用呢?

      他说:“阿月的事业先有了起色,忙得不可开交,两人分隔两地,书宇打电话过去,接通的永远是助理,本该他操心的事,都转移到了助理身上,他能为她做的事情越来越少了。同样的,书宇也不会像以前那么依赖阿月,你得承认,钱真的能做到很多事,能用钱解决的就算不了大事。”
      林迩有些后知后觉地恍然,她不知道那时候宴之打过多少电话,有时候助理告诉她了,有时候他只是嘘寒问暖,不愿打扰她,助理就没说。反而她是真忙,生活上大体无碍,条件越来越好,她对他的关心也就淡了。
      屏幕上忽然落了一滴泪,那瞬间林迩是有些惊讶的,这几年尤其是过了三十之后,她觉得自己像个没有温度的铁人,所有的泪水都给了戏里面,明明当年宴之还嘲笑她是爱哭鬼。

      林迩丢下平板电脑去抽纸巾,客厅寂静,仍能听到宴之的声音。
      “有句话叫‘苟富贵,无相忘’,司马迁在《陈涉世家》里写的,那我们这个故事,可能就是‘苟富贵,便相忘’吧。”
      那句话写在《憾爱》的宣传海报上。
      “故事到后面,他们其实都很无力,不知道该怎么去对对方好,爱情也随之变得贫瘠,或者说变了质。大方地给对方买东西就算好么?他们都不缺钱了,雪中送炭和锦上添花是不一样的。其实这个故事很简单,甚至有些俗套,并非谦虚,我做的真的不多,初稿一个月就写完了,对我来说耗费的心力远不如之前写的几部文艺片的剧本。看到成片,我觉得是杜导的功劳,读书时我就很喜欢杜导的作品……”

      林迩攥着纸巾去按屏幕,想把视频关掉,却不小心划到了下一个视频,按了播放。
      聊完了电影,主持人不可避免地问起宴之的个人话题:“你以前的作品,比如处女作《榆花》,也算是一个爱情故事,包括你在报刊上发表过的文章,其中不乏赤忱的少年之恋,悲喜皆有,创作这些故事的过程中,你是否有将自身投射进去?”
      宴之笑了:“不论是《榆花》还是《憾爱》,男主角都比我帅多了,如果我说投射了自身,岂不是故意给观众不快,会有落差的。开玩笑,我确实没有投射,我知道一些同行在创作的过程会把自己带入男主角或女主角,但我更喜欢做旁观者,他们的故事与我无关,亲历是痛苦的,我不想承受。”

      主持人追问:“那你的灵感从何而来呢?是否有什么灵感缪斯,我注意到你的作品里女主角总是比男主角更吸睛,这是我看电影的感受,可以这么说吗?”
      这次宴之沉默许久,低着头像是陷入了困境,回答时眼睛里挂着明显的错愕:“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是离不开我女朋友的,她很优秀,我会不自觉地从她身上汲取一些特质,有些特定的台词,我需要想着她才能写出来,比如表白,很多表白。其实已经是前女友了,抱歉。”
      访谈到这里似乎有所中断,镜头一转,宴之已经多了件外套,显然是补录的。
      主持人又问:“那这位优秀的前女友是圈内人吗?她是演员?”
      宴之的脸色明显变得冷漠:“这个问题我不想回答,也希望节目播出时能够删掉这一段。”
      结果自然没有删除,林迩大概猜到他后来再也没参加过访谈的原因了。

      彻底关掉视频后,林迩犹如从一个沉浸的情境中抽离,只觉鼻头发酸。
      群里的聊天记录她不想再看了,退出去后发现最新的一条是滕檬发的。
      滕檬说:我的天,小祖宗们,我就坐了个早班机,你们在干什么。不要再往群里发了,这件事我们不回应。
      林迩一笑置之,锁上屏幕后坐在那儿许久没动,还是许鹤远的电话唤回了她的神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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