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Chapter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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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在夫人陷入回忆之时，雷电国崩借着低头之势，目光四处打转，打量起这间不算大的粗点心店铺。
货架上的商品并不齐全，或许是丢掉了些超过保质期限的。但所有的柜台都落上了一层肉眼可见的尘土，那些仍然被陈列着的、包装图案看上去十分诱人的粗点心们，还能否被评为「可以入口」尚且存疑。
不过地板似乎有定期清洁的样子，也是，如果那位夫人不愿踏足这间房间的话，也不会看到在街道上逗留的他了吧。
除此之外，店铺里并没有多少人类活动的痕迹，大抵很长一段时间不曾开张了。
这座城市的治安确实有些问题，有意思，是从根部开始腐烂…所以干脆断腕求生吗。
雷电国崩神游了一会儿，直到夫人渐渐停止了哭泣、像采撷珍珠那样擦掉了泪珠后，他才及时露出了一个真诚的笑容。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如果不是夫人、我还不知道会被怎样呢。”
即便是山雀一样的女性，在面对脆弱而又托付信任的幼崽时，都会化身名为「母亲」的巨人吧。
在意识到面前的少年比自己还要弱小后，夫人反而冷静了下来。
这个孩子只有自己可以依靠了，她想。
“抱歉，让你见笑了……我的小儿子，如果还健在的话，也是像你这样的年纪吧。”
小儿子？也就是说…不止这一个孩子吗。这里可不像有男性活动的痕迹，行动不便，还是……寡居。
“不过……”夫人拉长了尾音，欲言又止，“你的衣服…”
她似乎在绞尽脑汁，想要找一个不算怪异、又不会冒犯的形容词。
在沉默了数秒后，夫人补充道：“……很奇特呢。”
“……”
发觉自己的关注点不够妥当，夫人急忙转入下一个话题，“说起来，一直没有告诉你我的名字呢，还真是老糊涂了。”
“我叫吉田七花，勉强活到现在、已经是个老太婆了。”
雷电国崩倒是并未因「穿着奇特」的评价破功，倒不如说，他实际上也确实经常被称为「倾奇者」。这种程度的嚼舌根，如果不是恰好撞见，还不至于暇眦必报。当然，事后是否会记下一笔……可能就只有雷电国崩本人才知道了。
“我的名字是国崩，家族世代以为能剧传火于薪而荣，为了锻炼动作的优美和灵活性，小辈日常生活中都会穿着改良过的戏服。”——开玩笑的。
不过，若是把「愚人众」当做什么不入流的戏团的话，这话倒也没说错。
“……当我醒过来后，便出现在横滨了。”
雷电国崩自然不知晓这个世界、这个国家的其他城市该如何称呼，但这并不影响他用半遮半掩的话术去引导吉田七花的思考。恐怕在吉田夫人看来，这出戏上演的是名门的少爷被诱拐到了法外之地横滨吧。
吉田七花的表情一瞬间有些惊喜，但很快她便开始谴责自己，在经历一番与内心的挣扎与搏斗后，她开口道。
“如果你愿意的话…要不要暂时在这里住下呢？当然，我也会去警察局报案、会竭尽全力让你和家人团聚的。”
“不过……我家的先生留在了吃人的战场上，小儿子被黑手党泄愤杀害，大儿子自从说要为弟弟报仇后就再也没有音讯……”
“我、已经再也没办法做到看着孩子在我的眼前死去了！”
雷电国崩笑了。
难道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吗？他无法肯定。倒不如说，他着实看不上人类对「虚伪」这一面具甘之若饴的行为。想笑就笑，想哭就哭，在这一点上，他可自诩比世界上绝大多数无趣的人类真诚多了。
只是，他本以为的主演山雀夫人，原来是一只杜鹃呀。
“我很乐意。”
……
在短暂的激动后，吉田七花终于意识到一直在几乎是被废弃了的粗点心铺子干站着也不是什么办法。她向雷电国崩歉意地笑了笑，便领着他来到了真正用来居住的区域。
这栋两层的「一户建」面积并不算大，如果是过去一家四口居住的话，刨去开店的销售区，用来住人的部分甚至还有些狭小。
但若是只有一位夫人独居在此的话，又空荡得有些诡异。
“抱歉呢，家里很久不来小孩子了，我也不会备下什么饮料，只有茶还是热的了。”
踏过粗点心店的里门便到达客厅，与吉田夫人相衬，房间的装饰仿佛也被笼罩在一片陈旧的素色之中。搓洗到褪色的蓝桌布，因碰撞而掉漆的玩具飞机，破了几个洞、露出白色瓷砖的地毯……以及，由黑与白晕染而成的相片。
吉田夫人如同「家」的地缚灵，日夜蜗居在过去的回忆里。
她会对着餐桌上丈夫的遗像低声絮语救了个孩子的事，会把角落里的玩具弄乱再收拾好，会若无其事地打开电视机的开关，然后才是到厨房去泡一壶绿茶。
这些全都被雷电国崩看在眼里，但他并没有制止吉田七花的所作所为，毕竟在演员入戏时叫醒她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
“茶就足够了。”雷电国崩接过杯子，但丝毫没有要喝一口的意思，只是将其捧在手上。
“夫人介意多讲一些关于龙二君的事吗？”意识到这个话题不够礼貌，少年抱愧补充道，“我很少能够见到同龄人，有些好奇。”
如雷电国崩所料，吉田七花并未因被再次挑起伤疤而发火。“你想知道龙二的事吗？他也是个好孩子，如果你们能够认识的话，一定会成为好朋友。”
“当家的走之前，我一直专心照顾孩子们。只是…总不能让他们从小就过苦日子。我只好卖掉之前的房子，搬到这里——离擂钵街近些的街区价格也便宜些——然后开了家小店，多少有些收入。”
“龙二几乎没有见过父亲，但他相当早慧，就算以此为由头被街坊家淘气的孩子欺负了、也会反驳道自己的爸爸是堂堂正正为了保护大家所有人而英勇地战死的。”
“但我还是对不起他们……龙一念完中学便想办法补贴家用去了。我心中有愧，只希望能让龙二接受更好的教育，他一直很争气，从来不让我担心，成绩也向来名列前茅。”
“那孩子正一脸骄傲地告诉我小测的成绩…我本来、本来是想告诉他，我和龙一终于想办法能够让他到立海大念书…！”
“但在我说出口之前，港口黑手党的槍先出膛了。”
讲到这里，原本因过去的温馨回忆而动容的吉田七花被即将讲述的梦魇润湿了眼角。
“只是车子被红头发的少年画了恶作剧涂鸦，那家伙、那个混蛋，就指使着下属把整条街道上所有的红发少年全部杀掉。”
“说到底…这全部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当初做出了搬家的决定，也不会迎来这场无妄之灾……”
陷入极端的自我厌恶和埋怨中，吉田七花再次困兽似的低声啜泣。
雷电国崩体贴地递上纸巾，开口安慰道。
“神佛一定会降下报应的。”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Chapter 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