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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鬼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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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家伙在想些什么？”沈恒昭将郁闷的小兽托在了臂弯里，装作不经意地看了眼它后腿上的伤口：“伤口不深，只是此地的毒物也不是好对付的货色，怕是一时半会儿好不完全。”
罪渊毒蛇，是所有蛇族中最为凶恶的存在，毒腺的一滴毒便可以腐蚀一切生灵，哪怕只是被蛇信沾到也足以毙命。
看这只小兽如此低迷的模样，怕是……
“嗷呜！”叶霖猛的蹿起身，瞳孔地震：这不是我以前看过的书吗！我这是穿书了？！老天，那我现在是个啥？
“这是……回光返照？”沈恒昭见到小兽突然生龙活虎的模样不禁有些疑惑。
叶霖全然没有顾及沈恒昭的倒霉发言，开始埋头整理思绪：
这应该是一个玄幻世界，男主名字叫沈恒昭，身世样貌能力都是顶尖的，有点龙傲天的意味，只是身揽大权难免遭人嫉恨，于是在其根基未稳之时合谋构陷，将其势力剥夺殆尽，身魂囚禁三十余年，最后还是衷心属下的舍命相救下才算逃出囚笼，接着就是男主东山再起的故事，嗯，说白了就这四个字而已，然后作者却扩句成了一本书……
算了，现在不是论及这些的时候，重要的是自己现在投胎成了男主的金手指——原作中唯一继承了远古血脉的神兽，可以压制所有兽族。这样一来便能解释得通为何这蛇群对自己有所忌惮了。
唉，也只是听着挺高大上，实际上就是给男主当外挂用的。
“嗷呀！”不对，外挂是谁想当就能当的？！我这可是投胎成了一个妥妥的金大腿，风光的很呐。
叶霖突然来了精气神，如果不是四肢都变了爪子，真可以用手舞足蹈来形容。结果乐观过了头，扯动了后腿上的伤口，抽筋一样的感觉顿时让他倒吸一口凉气。确实如男主所说，这蛇毒性子烈，自己这头神兽又只是幼年，即使无甚大碍也要小心着些才好。
叶霖两只前爪揣成一个圈，耸拉着脑袋老老实实地趴好，整只兽窝在沈恒昭的臂弯里一动也不动，若不是眼睛还提溜着，还以为已经没气了。
“小家伙，你这是，闹腾够了？”沈恒昭戳了一下泄了气的小兽。
叶霖一番莫名其妙的动作让他感到一丝乐趣，内心的放松也使他的嘴角挂上了一抹清浅的弧度。
“嗷！”别挠耳朵，让我再好好理理头绪。
男主现在这个情况应该是从至深之渊——也就是关押他的监牢中逃出不久，而这个迷幻的地方就是出口，也是另一种监牢。
此间天地随心境而变，唯有放下内心的执念方能寻到真正的出口，然而对于会被关进至深之渊的人来说，执念的存在也正是生命得以延续的理由，所以，这对于男主来说就是一个死局。
叶霖记得，原作中的男主也是因着神兽的缘故才得以出去，因为初生的神兽大脑就是一片空白，顶多有些兽性的本能，可以说就是一个无头苍蝇在瓶子里乱窜，只要费些时间总会找到出口的。而男主就是坚信着发光瓶底的蜜蜂，就算是撞个头破血流也找不到出路。
当然男主也不是什么路痴，在他眼中自己就是寻着一条直线走的，这无非是心境影响的结果。
而刚才的那群毒蛇就是守在必经之路上的小怪了，只是有一点叶霖不太理解，书中的这个情节是在神兽苏醒半月有余才发生的，毕竟是苍蝇乱窜，总是需要试错的，而自己只用了两天就推到了这一步。呃，看来是运气好第一下就莽对了。
“嗷呜～”别摸了别摸了，按我说的走，我往哪叫你朝哪走。
叶霖凭着自己的感觉往迷宫外走去，约莫有两个时辰的光景，他们走出了密林，入眼处只剩下望不到边的冻土。
行走间，叶霖感觉到周围的环境愈发荒芜，甚至视野都有些模糊。
白昼昏沉，夜幕垂光，日月隐没，白天与黑夜逐渐融合，天空的颜色浑浊如污水，虚幻而又压抑。
然而还未等叶霖惊叫出声，他们的面前又出现一座没有城墙的大门，如同海市蜃楼一般，在这样虚幻荒诞的地界居然有了城池人烟。
不，这不可能是什么城池。
叶霖抬眼仔细分辨门上歪歪曲曲的符号：唔……这是两个字还是三个字？不是，这谁写的鬼画符？认不出来啊。
“鬼域。”男主平静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
还真是鬼写的……不过捋一下进度确实是到了这个情节，只是书中写的和自己亲眼看到的到底是差得远，懵懂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嗷呜～”走吧，进去呗。
叶霖蹭了蹭男主的掌心，既是肯定也是安抚。
“……”沈恒昭有些踌躇。
早年时他也征战过四方边界，姑且算得上是见多识广，但鬼域这个地方，的确未曾听闻。而未知，往往是恐惧和危险的来源。
可是现在的他已经跌到了谷底，畏惧和危险早已不是什么值得考量的东西，所以——为什么会有一瞬间的犹豫呢？
“小家伙，你可要想好了，这一进去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沈恒昭低头轻揉着叶霖的头顶，语气轻松地像是在谈论些家常便饭。
“嗷呜～”放宽心吧，有我这个金手指在还能让你栽了不成？
沈恒昭将小兽往怀里送了送，一只衣袖将它半边身子全都遮挡住，这才缓步走进空洞的城门之中。
这里并没有想象中的荒凉和恐怖，如果忽略诡异的天空，这里其实与平常的城镇并无不同，甚至还有招待客人的酒馆和客栈，来往的路人也都身着常服，三两成形，言行举止更是得体的恰到好处。
“啊！对不起，没碰伤你吧？”沈恒昭正思索间，一个行色匆匆的路人直直撞到了他，连忙赔礼道歉道。
“……”沈恒昭静静观察着突然的来人。
“你还好吗？”
“无事，你走吧。”很可惜，不论怎么看都没能找到什么奇异之处，让他不禁又陷入更深的思索之中。
“嗷呜嗷呜！”小兽短促的叫声唤回了他的心神。
“怎么了？”沈恒昭低头对上了小兽焦灼的眼睛，晶蓝的色彩与周遭晦涩的环境形成强烈的冲突，将他将要迷失的精神拉回。
“不对！”
沈恒昭这才发现不对劲的地方：方才经过的面孔竟然完全回想不起来了，就像是梦醒之后的空洞一般。
反应过来之后他重新看向周围的路人，又闭眼沉思片刻——果然，记忆中这些路人的脸全都变成了空白。
“城门也不见了，看来也不会存在什么出口。”沈恒昭对这个叫“鬼域”的地方愈加警惕起来：“不过这些人并没有想要攻击的迹象，或者说……还不到时机。”
“嗷呜～”叶霖表示赞同：不愧是男主，脑袋瓜就是好用。
“继续往深处走？”沈恒昭问到，本是自问却更像是征求怀中小兽的意见。
“嗷呜！”当然，不然原地坐等歇菜？
所谓“鬼域”并不是什么群鬼聚集之地，相反，这里都是活着的生灵，但也只是生理意义上的活着，实际上他们都是从至深之渊中逃出的人，结果都在这片幻境之中逐渐迷失了自我，只剩下“鬼域”强加给他们的千篇一律的思想，所以，外界所说至深之渊无人能够出逃，倒不如说是来到这里的人早已忘记为什么要逃……
但，总有人是不一样的，比如自己这只圣血生灵，比如天命之子的男主，还比如——眼前的这位老头。
“嗷呀！”叶霖很是兴奋。
自从进入鬼域的那一刻起，叶霖就感知到了另一种的气息，和其他路人身上浑浊的感觉全然不同。他便一路循着这个提示引领沈恒昭来到一处客栈，果然见到了关键的剧情人物。
“你，还有意识？”老者沧桑的脸上浮现一抹惊异，忽而看到了他怀里的纯白小兽，眉头又舒展开来：“难怪……”
“所以说，这里除了你就没有真正活着的人了是吗？”这个老者的面孔是沈恒昭唯一能够记住的。
“可以这么说。”
“有什么办法能离开这里？”沈恒昭单刀直入。
“啊哈哈～”老者突然笑了起来，许是因为长时间没有说过话的缘由，笑的声音很是喑哑，有些半哭半笑的意味：“年轻人，你不尊让着我这个老家伙也就罢了，性子也忒急躁了点，连个名号都没有通就问这问那的。”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沈恒昭的话语十分冷漠。
“嗷呜嗷呜～”窝在一边的叶霖看不下去了，踉跄着短腿趴到男主跟前：大哥您客气点好不？
“看来你是不愿与我这个老人家多闲扯几句了……还是这只小兽懂事，真是个可人的小家伙，倒让我想起了我的老伙计。”老者避开了沈恒昭冰凉的视线，转头看向毛绒绒的一团。
“我不喜欢绕弯子，况且在这样一个随时可以摄人心魄的地方，我不觉得直接点有什么不妥。”沈恒昭边说边将叶霖托起塞入怀中。
“……好，我确实有一个要求。”老者不再兜弯子：“不知你是否有将神魂销毁的方法？”
“可以做到。”沈恒昭变幻出了常用的那把断剑放在两人中间。
“这柄剑……很有来历嘛。”老者轻抚着剑刃上断裂的纹路。
“所以离开这里的办法是什么？”
“让这座鬼城消失。”
“该怎么做？”
“将迷失在这里的人全都陨灭，包括我，人都空了，城也便无了。”老者的语气十分平静，仿佛自己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旁观者。
“……你不愿离开这里？”
“噗哈哈，年轻人，你不仅没什么礼貌，还是个自大的家伙，你可知这些从至深之渊中逃出的人可不是什么小人物，先不说带上我这个拖油瓶，你确定自己能赢得过这千百人？”
“如果我说可以呢？”
“哈哈哈，咳咳……”老者笑的愈发大声，年迈的身体也跟着颤动：“看来我真是老了啊，比不得现今的天之骄子哟。”
老者顺了一口气，重新回归平静，眼含微光，似有所想：“我也是迷失之人，早已忘却了方向，过往的恩怨情仇都不知过了几百上千年，哪里还有什么执念，姑且殒命于此，了结浮生吧。困于这里的众多魂魄想必也是如此，也许真正的死亡才能给与他们解脱。”
“……”沈恒昭没有言语。
“嗷呜呜～”叶霖知道他在这里守望了上千年，曾经在意的一切早已化作飞灰掩埋进岁月的尘埃之中，无处去寻亦无处可去。
“你看看，这小家伙就比你讨人喜欢，还知道心疼我这个将死之人。哦，对了～”老者艰难地从随身携带的物件中摸索出一个项圈，将挂在上面的铜牌取下后递给沈恒昭：“年轻人，给你的伙计带上这个项圈吧。”
“他不需要这个！”沈恒昭从未将怀中的小兽当作猫狗那样的宠物，自然不会接受这样的物件。
“哎哟年轻人，听我把话说完，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项圈，是以前为我的老伙计特意赶制的，可随携带者的变化而收张，上面还施了极为繁复的法印，关键之时可护这小兽一命。你既已决定与这鬼域为敌，就要做好以命相搏的准备，你若珍视他，还是戴上好些。”
“……”沈恒昭接过老者递来的项圈，用灵力探查了一番，确实如老者所说的那样附着一个守护印记。
“多谢。”沈恒昭第一次向老者道谢。
“好好……”老者拿出方才摘下的铜牌，深邃的指纹一遍又一遍的摩擦着上面的名字，怅惘许久：“老伙计，当初是你将我唤醒的，结果你却先离我而去了……我在这里等啊等，一直想要去找你，现在，我终于等到这个机会了……”
冷冽的剑光晃了双眼，老者拿起断剑划过脖颈，苍老的身形在一个呼吸之间就消散成飞尘，只在原地留下一块染了泪迹的铜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