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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红颜忧4 ...

  •   「杨太医,朕希望你对朕坦白。」

      秦心屏抬起一对不知所措的眼睛,还未开口,元烈又道:「心屏,朕这趟来,不是以皇帝的身份,而是以姊夫的身份,希望你对朕坦白。」

      秦心屏紧张的态度一下子释然,姊夫两个字切切实实的打动了她。

      「阿姊她,」秦心屏不忍心说出口,低着头勉强道:「她流产之后,元气大伤,怕是很难……很难再怀上孩子了。」

      元烈一瞬间脸如土色,如遭雷击。

      秦心屏黯然道:「她去汤泉宫,是想透过药浴蒸熏之法调理身体,无论成功的机会多么渺茫,她也想试一试。」

      元烈茫然地听着,胸口抽痛着难受,彷佛血管里流的是一种叫悔疚的灼热硫酸。

      「陛下,阿姊不告诉你是有她的苦衷,请你不要怪罪她。」秦心屏抿了抿嘴,绞着手指头道:「她一直活在自责之中,觉得对不起未出生的孩子,也对不起你。」

      元烈神色忧伤,单凭她的话便像在身上生生挖出血肉般痛苦。

      他缓慢地站起身,轻声道:「心屏,谢谢你告诉朕。」推门进出,大声唤来赵欢:「备马!」

      赵欢猜到元烈要去汤泉宫,犹豫了一下,「陛下,现在去,最快也要亥时才能到,皇后也许已经就寝了。」

      元烈疯了一般赶去宫门,凶道:「朕不会再说第二遍!」

      五

      冷冽的疾风刮过元烈脸颊,如刀子一般锋利,他抬头望向远方的灵山,白雪皑皑,银妆素裹,汤泉宫就隐匿于山野之间。

      山峰看似触手可及,却也遥不可及。

      他挥鞭加快马速,身后的侍卫也一同鞭马,赶上皇帝的御马。

      汤泉宫中灯火通明,萧永宁站在浴池中央,感受药力从皮肤慢慢渗透进体内,她伸手搅动浸有药材的池水,看着水波一圈一圈的荡漾,直到碰上池边。

      她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只是在做无谓的挣扎,医者毕竟不是神仙,药材也不是王母的仙药。

      她怅然地想,离宫六天,也是时候回去了,但一想到那张俊冷的脸容,她又动了退缩之心。

      他还在等候她的答案。

      她闭上眼晴,选择把一切烦恼暂时抛在脑后,享受舒适的温泉。

      一会儿后,忽地传来开门的声音,背门而站的她缓缓睁眼,奇怪的问:「茶墨,你来早了。」

      身后传来噗通的落水声,她转头一看,骇然看见一身玄衣骑装的元烈直直朝她走来。

      「陛下?」她瞪大眼睛,下意识的向后退。

      越过元烈的肩膀,她看见房门被悄悄关上,还没搞清楚茶墨怎么会放他进来,后背已经碰到坚硬光滑的石池边缘。

      她低头瞄向身上湿透的白纱浴衣,既羞怯又无助地看着元烈高大的身躯朝她袭来。

      一道强而有力的臂弯将她紧紧抱住。

      紧得几乎要把她揉碎的力度。

      四周寂静无声,她感受着池水蒸腾上升的热气,和他身体的热度。

      萧永宁试探地道:「陛下?」

      见他不回答,她放下身段哄道:「我明早就回宫,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耳边传来的竟是抽泣的声音,「对不起,那时朕不在你身边,要你一个人承受痛苦。」

      萧永宁默然无声,眸中蒙上一片伤感。

      「心屏都告诉朕了,一切都是朕的过错。」

      萧永宁惨然苦笑,指望她这个阿妹守住秘密,果然是太贪心了。

      元烈缓缓松开手,改为捧住她的脸道:「这是上天对朕的惩罚,伤害朕爱的人作为惩罚。」他泣不成声,「明明是朕的血债,上天却要你代朕受过。」

      萧永宁伸手擦去他脸上的泪水,摇头道:「这是上天对我破坏誓言的惩罚。」她望进那对含泪的黑眸,柔声道:「是我先违背不再杀人的誓言,我不能不亲手杀了他,尽管我手上会再一次沾上亲人的血,上天不垂怜血债累累的我,也是应该的,只是,让你失望了。」

      「虽然没有上天的垂怜,」元烈满目深情,「但我们还有彼此。」

      一股暖流涌入萧永宁千苍百孔的心田。

      元烈扯出一道笑容道:「你想留在汤泉宫多久,就留多久,等你愿意戴上簪子后,我们再重新开始。」

      说完,便转身离去。

      萧永宁凝望黑衣背影,刚被捧在手里暖着的一颗心被硬生生的撕开,丢进冰冷的雪地之中,她莫名的想起她自缢的母妃,自杀的皇弟,想起解语倒在她怀里的画面,压在心底的恐惧奔腾而出,如同穿过地狱之门的恶魔,拼命的追赶她。

      她唇边溢出一句:「不要走……」

      元烈没有停下。

      萧永宁艰难的提脚走过高及胸口的池水,「不要走。」

      元烈停步回头,惊讶的看着她扑进他怀里,惊慌失措的哭道:「不要走,不要留下我,不要抛下我。」

      元烈轻抚她抽动起伏的后背。

      「不要走……」萧永宁双手环着他的脖子,急躁的吻向他的嘴唇。

      元烈反倒轻轻推开她,先是吻走她脸颊上的泪珠,再吻向眼帘,最后落在眉心,轻柔如羽毛一样拂过,如同他的声线一般,「你是朕的妻,朕永远不会抛下你。」

      萧永宁珠泪涟涟,轻泣道:「我不想再失去你。」

      「你不会失去朕,」元烈柔声哄道:「没有人可以拆散我们。」

      她抬起泪眼深深地望着他,他像提着宝剑的勇士,会一直护着她,将妖魔鬼怪都赶回地狱。

      「但人总会有生老病死,凡人是斗不过死神的。」说罢,又有一行眼泪沿脸颊落下,滴落水中,「如果你不在了,我也不苟活。」

      万一她的血失效,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她而去。

      元烈凝望她眸中那道决绝的光,心中一痛,低头吻向她头顶,双臂搂紧愿意为他豁出性命,他也愿意为她下地狱的人。

      「我们约定在地狱之门相见可好?」

      萧永宁摇头,「我不想你下地狱受苦。」

      元烈目中温柔如水,「刀山火海又如何,有你的地方,便不算地狱。」

      萧永宁眸中盈满感动,这一次洒落池水的,是欣喜的泪水。

      元烈温柔地为她擦泪,将她拥入怀中,扫过她的背时,指间感到一列列突出的肋骨,想到她在玉食堆里也未曾养好,心痛的将她单薄的身子圈得更紧。

      萧永宁忽然想起甚么,抬头问:「对了,陛下你是怎么进来的,茶墨不是守在门口吗?」

      对这个问题,元烈眸中划过一道心虚,马上低头覆上她的软唇。

      萧永宁查明原因的决心瞬间抛至九宵云外,但觉有一股热力要将她身心都融化。

      他们忘情拥吻,互诉三年思念。

      浴池水波荡漾,白衣飘浮在水面,与紧跟而来的黑衣交缠着,载浮载沉。

      萧永宁感觉她像一艘远航的帆船,在旅程中遭遇暴风骤雨,狂风巨浪不断拍击脆弱的船身,木板都快散架了,才得以靠岸,停在风平浪静的避风港歇息。

      冬夜守门本是寒气逼人,汤泉宫宫女个个从耳根子红到脸颊,自己荡热的脸成了最佳的暖手用品。

      萧永宁把头靠在他坚实宽厚的胸膛,还在微微喘气,「你就惯会欺负我。」

      元烈在她颈边落下蜻蜓点水的轻吻,打趣道:「朕可不敢,要是刘太后知道朕欺负你,还不把朕大缷八块?」

      萧永宁娇笑道:「你知道就好,我娘家可是有人的。」

      元烈笑着轻揉她脑后乌丝,轻唤道:「阿宁。」

      萧永宁沉醉在余韵之中,嗯了一声。

      「我们之间,不要再有秘密了,好吗?」

      萧永宁犹豫了一下,问道:「你想知道甚么?」

      「朕想知道……为甚么你不回朕的信?」

      萧永宁徒然一僵,低头逃避他的视线,借口道:「水温变凉了。」撩起刚好飘到附近的黑衣披在身上,往浴池出口走去。

      她躲进屏风,回头看他没有跟来,脱下湿衣,拿起干净的浴巾擦干身子,想再拿内衫时,猛然醒起衣服都被茶墨收起来了。

      惊慌失措之间,微湿的裸肤忽然被一道柔暖包裹。

      穿戴整理的元烈堂以皇之的闯进屏风,为她披上毛皮披风,从后抱住她,贴在她耳边道:「朕曾经想过偷偷潜入齐宫把你绑回来,想过不惜再次开战,也要踏破建康城把你抢回来,想过许多疯狂又不切实际的法子,五脏六腑被那股揉进怒火的思念一点一滴的侵蚀,只有不断的写,把笔墨都洒在纸上,内心才借来短暂的平静。」

      元烈环在她腰间的力度透出坚持,「我们互相折磨了三年,这个结,必须在今天解开。」

      萧永宁软下心来,不忍心再隐瞒他,缓缓道:「我怕……看到你的字迹时,我会狠不下心去恨你,我更怕……看到信件内容后,我会丢下一切来找你,就算你在恨我,我还是厚颜无耻的想回到你身边。」

      元烈语中透出衷心的盼望,「我们一起找回那失落的三年,可好?」

      「我想贪心一点,我不止想要三年,我想要三十年。」

      元烈笑道:「朕更贪心,朕想要生生世世,无尽轮回,每一辈子和你都有姻缘。」

      萧永宁转头看他,调笑道:「下辈子换我欺负你。」

      元烈燃起使坏的神色,她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他打横抱起,往门口走去。

      她愕然地看着他,抗议道:「放我下来。」

      元烈朝门口大喊,「门外的人听着,谁敢抬头,朕让她一辈子也抬不了头。」

      萧永宁急道:「你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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