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雪》白揪儿

2、第二章

　　江南细雨，不知踌躇了多少骚客，寂寞了多少少女。

　　碧雪依旧站在那阁楼之上，远眺着那片围墙之外，其实那一片能看见的范围也就是几个小贩在那儿叫卖，也许碧雪把这小片地方作为了她的寄托，虽然她很是早熟，但是她毕竟只是一个年幼的女孩，对于这样一个从小就没有出过门的女孩来说，她仍旧保留着孩子般的童心，她是满怀希望的想要出去看看的，可是却没有机会，她也就只能这样来慰藉自己的心了。

　　而云娘依旧在旁边默默的陪着她，她知道那是碧雪唯一的乐趣了，云娘也不记得碧雪缠着她让她说外面的轻快说了多少遍，可是每次她依旧会认真的聆听。抬眼看着她消瘦的背影，云娘心中很是不忍。而也只有云娘自己知道碧雪母女的悲哀，她也慢慢的记忆起那段很久没有提起的往事了。

　　碧雪的娘亲叫暮儿，是临镇一个富商的独生小姐，而云娘则是她的乳娘，可惜小时候生了场病，让她有口不能言，由于他们老来得子，家中的人对她很在意，暮儿也很幸福的成长，出落的和一般的大家闺秀无所差别，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说，她可以看懂唇语，因此在平常的生活中并没有特别的与人不同，甚至在云娘心里她比其他的千金小姐好多了。可是眼见着暮儿渐渐长大，也到了出阁的日子，暮儿的爹娘也是焦急万分。后来暮儿遇到了碧雪的爹，一个落魄的年轻商人，机缘巧合他们相识了，而暮儿从小到大见过的男子甚少，又被他的温柔体贴折服，自然而然的对他倾心。后来他们成亲了，他对暮儿很好，暮儿的爹娘就帮助他让他继续做布料的生意，现在他能有这么大的生意，都是亏了暮儿。暮儿的爹娘去世之后，碧雪的爹就变了，变得冷漠，变得无情。

　　云娘一直记得那时的一切，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一般。暮儿当时怀着碧雪，而他却在外头有了女人，也就是现在的二夫人——兰心，当时兰心早已为他生下了一个孩子，现在也正怀着他的孩子。

　　暮儿伤心欲绝，她一个年轻的姑娘，怎么能承受如此大的打击呢？她知道她无力阻止他，可是她想要生下她的孩子，于是一个人默默的生下了孩子，冬天的风一阵阵的刮着，她抱着年幼的碧雪去找她的爹，希望他给他们的孩子取一个名字，可是刚进门他却冷言冷语，眼光全在那个怀孕的女人身上，暮儿的心死了，跌跌撞撞的回到了屋中，看着外面的雪花，用笔在纸上写着两个字——碧雪。

　　也不知道为什么，兰心知道了碧雪的名字，沿用“碧”这个字，所以将她已有的那个女儿改名叫碧悠，而自己那个女儿叫碧心。云娘将这件事情告知了暮儿，暮儿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只是那位碧悠小姐，生来却不长命，在七八岁的时候就夭折了。云娘总是觉得这是兰心夺人丈夫的报应，但是碧雪却与碧悠交好，她的死让碧雪落泪了良久，而暮儿也在哀叹，毕竟孩子没有错。

　　碧雪长得很像她的母亲，一种江南女子如水般的柔美，可是明明她不是个哑巴，可是这个女孩却异常的沉默，自从碧悠死了之后，除了和云娘有几句话之外，其他的人她更是不会开口。有时，云娘觉得碧雪才是那个口不能言的，而不是暮儿。而在寒冬时节生了碧雪之后，暮儿的身体就很差了。暮儿将她一生的爱都给了碧雪，可在碧雪十岁的时候，暮儿走了，却含着笑。现在谁还记得那个不会言语的暮儿呢？

　　“云姨，你怎么了？”碧雪摇了摇云娘的胳膊问道。

　　云娘意识到自己的脸庞划过了不少泪，急忙拿起袖中的手绢擦了擦，看着她道：“没什么，就是想起了过去的一点事情……就忍不住……”

　　“云姨，不要想太多了，我们下去吧！听说今天是他的四十大寿，要开宴请许多的客人，我们似乎要出席吧？”碧雪柔柔的问道，将云娘的记忆拉了回来。

　　云娘点了点头，如大梦初醒般道：“小姐，时刻不早了，我们赶快回去，打扮打扮……”

　　“这有什么好打扮的，我不是这场宴会的主角，打扮的再好也无用啊……”碧雪好笑的看着她。

　　云娘皱了皱眉，正声道：“小姐，你怎么能这么想呢？听说这次来的都是各界的精英，是专门为了三小姐的婚事来的，也许在这一次的宴会上你能遇到你的如意郎君呢？”

　　碧雪低下了头，扬起笑道：“好，那我们就去吧！”碧雪明白，如果自己不争，那就什么都得不到！云娘看着碧雪眼中发出亮晶晶的光，心里不由的一颤：也许她和暮儿小姐不一样。

　　云娘的手艺很好，甚至比专门的裁缝师傅还要少，碧雪身上的衣服都是云娘做的，由于碧雪的爹是做布庄生意的，家中自然而然有许多的料子，云娘通常可以把二流三流的布料做成一流的旗袍。

　　宴会上，人声鼎沸。

　　虽说是这位江南大商的寿宴，但是更多的年轻商人是为了一睹这个蒋家的小姐芳容而来，众人在看到蒋夫人兰心的年轻贵气的脸之时，心中都有了尺寸，想来那个蒋家小姐必然是国色天香的！

　　众人的等待并没有白费。碧心穿着一件浅紫兰花的旗袍，宽中袖的设计，露出了一节白色的藕臂，合适修身的旗袍将她的身段突显的异常艳丽。而碧心那张精心打扮过的脸蛋，更是夺人心魄。一双如水似媚的双眸，含着浅笑的脸熠熠生辉。碧心优雅的向众人打了个招呼，然后笑语盈盈地看着坐在那上座的两位道：“爹，娘，碧心给二位请安！祝爹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蒋老爷慈祥的笑了笑道：“起来，快坐吧！”

　　碧心缓缓地挪步坐下，众人都被她清丽的语音迷住了。

　　这时，碧雪慢悠悠的踏着步子走进大厅，大厅中的人不由的把目光移向这个低着头走路的女子，一袭略显宽松碧色旗袍上点点梅花，简单的头发绾成一个发髻，用一株简单的梨花发簪固定，看似简单却又无限慵懒风情。她走到大厅中央，抬起头看着座上的两位轻声的开口道：“碧雪给两位请安！”

　　蒋老爷和兰心也愣住了，没想到碧雪竟然来了，听到周围的窃窃私语声，碧雪并没有言语，只是直愣愣的看着他们两个，像是在等待他们两个来介绍她的身份。

　　兰心看着碧雪如暮儿般的脸庞，心中一颤，连忙笑着道：“碧雪来了啊！今儿是你爹的生辰，有许多的节目，快坐吧！”碧雪知道兰心这是在告诉她，不要在这个时刻给蒋家丢人。

　　碧雪微点了点头，抬步坐到了碧心的对面。碧雪心里还是不愿意太接近她的这个妹妹的！

　　而大厅中的人都在窃窃私语，都是在讨论这两个美丽的女子，都说蒋府有女养在深闺，却不知原来有一双。一个看了一眼，就为她夺目的光芒所折服，而另一个容貌和她却是有点差距，可是却被她的清丽所打动。不知道是怎么样的人才能拥有这样的女子。

　　碧雪举杯喝着茶，余光看着对面的碧心，她嘴角含着笑正看着对面一个长相英俊的年轻人，两个人似乎是在眉目传情。发现这一情景，碧雪不由的扯了扯嘴角，心中暗道：看来碧心的笑容要折服不少才俊了，不过这又与她何干呢？

　　而碧雪也感觉到一股灼人的目光往她这边投来，她抬眸寻找着丝目光的源头，却发现是一个小厮打扮的男子，由于距离有点远，光线也不是很好，她不能看清，只能感觉到他身材修长，一头短发，但是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是往她这边投来的。碧雪心中不由的想到：这个男子也太大胆了吧！碧雪连忙低下头，默默地喝着茶。

　　宴会很是无聊，先是歌舞表演，后是一堆人的祝贺。碧雪听着很无聊，但是她却发现观察她唯一的妹妹碧心却是很愉快，现在碧心和那个男子一前一后离开了大厅，碧雪不由的一笑，然后也默默的离席了。

　　可是碧雪却不知道她那一刹那的笑容被融进了大厅那头某个人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