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而生》似水明眸

3、初遇

　　“很抱歉，您的通行证已逾期失效，依照相关规定，我们无法为您办理报到手续。”
　　在帝都学院负责新生登记的温柔小姐姐脸上，浮起了一个四十五度优雅的微笑，她将通行证递还给林昕洛时，那份笑容无懈可击。
　　“即便我持有推荐信，也无法通融吗？”林昕洛试图做最后的争取，眼中闪现出一丝渴望。
　　小姐姐依旧保持着她的礼貌与坚决。
　　推荐信的确是真的，但通行证上的信息却未及时更新。
　　这是时云一精心布置的一个微妙的陷阱。
　　在通行证背后，隐藏着一个通讯地址。
　　只要林昕洛愿意，那里的人随时可以引领她返回叶子城。
　　难怪一路上如此顺风顺水，未见任何追踪者。
　　真是让人恼火。
　　林昕洛目光凝重地落在桌面的推荐信上，那双明澈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怒焰，双颊因愤怒而泛起淡淡的红晕，手指紧握，关节处泛白，显露出她的用力。
　　踏足这片陌生的土地，林昕洛已然耗尽了全部的盘缠，陷入了重重困境，财产尽失，一贫如洗。
　　她身着褴褛的男装，那抹亮丽的红发隐藏在帽子之下，整个人显得灰暗而沮丧，引得四周之人纷纷侧目，窃窃私语。
　　几名心怀叵测的流浪汉竟在门外徘徊，目光不善，或许她一旦踏出，便会遭遇不测。
　　离开，还是留下？
　　林昕洛心中不甘。
　　她此行的目的尚未实现。
　　但继续逗留于此，似乎也已无望。
　　就在这时，一辆灰色的金属轮椅缓缓滑至众人视线之中。
　　轮椅中静静端坐着一位金色眼眸、银色长发的男子，面容俊秀。
　　他那星辰般璀璨的眼眸中流露出柔和的光芒，身着一袭剪裁精致的贵族礼服，唇角挂着一抹温雅的微笑，宛若初春的和煦微风。
　　美中不足的是，这位男士行动不便，身患残疾。
　　“司大人，您来了。”前台的负责人神色慌张地趋步向前，恭敬地行了一礼。
　　“这位无需通行证，她是莫先生特招的英才，”司止渊斜倚在座椅之上，仰头轻笑，风度翩翩，“我特意引领这位新生去见莫先生。”
　　负责人斜睨了林昕洛一眼，略加沉吟，终究是侧身让出了通路。
　　困扰林昕洛半天的难题，在此刻瞬间解决。

　　“你是何人？我似乎并未与你相识。”林昕洛微微皱起眉头。
　　“这并非关键，关键在于我此行的目的是为了助你一臂之力。”坐在轮椅上的俊朗男子伸出了他的手，“随我前来，解决了入学事宜后，先更换一套新装，我可不愿给人留下欺负外来人的印象。”
　　“多谢。”林昕洛终究还是迈步跟随。
　　司止渊转身，原本围观的人群立时四散，连目光再也不敢将目光落在这喝男人身上。
　　“走吧，去拜访你的导师。”所到之处，人群纷纷主动让道，低头不语，不敢发出一声。
　　显然，此人的身份非同一般。
　　林昕洛心中涌起了一个念头。
　　“多谢。”林昕洛神情微愣，提起剑跟男人离开，起初双方没有说话，一步一步用蜗牛般的速度前进。
　　每隔片刻，林昕洛便不禁抬起头，假装欣赏四周的景致，实则悄悄打量着身边的人。
　　司止渊似乎并未察觉，轻轻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淡然的微笑，随意地操控着轮椅前行，好似不经意地问道：“你对剑术有所偏爱吗？”
　　林昕洛周身虽修补痕迹斑驳，但腰间的赤金佩剑却光泽照人，爱不释手，剑身上的锁链宛如凤羽花般绽放。
　　一提及心爱的剑，林昕洛的细长眉毛便自豪地挑起，脸上流露出几分得意之色。
　　“是的。”林昕洛轻轻点头，嘴角上扬，眼中掠过一丝光彩，右手不自觉地轻抚剑柄上的凤羽花纹。
　　“据我了解，位于帝国最东端的海洋之畔，居住着一群以深海族自居的异族，他们天赋异禀，力量强大，却鲜少露面于世人眼前，凤羽花成为了他们独特的族徽。”
　　司止渊的嗓音洋溢着独特的磁性魅力。
　　林昕洛的面容从惊诧徐徐沉淀为凝重：“这柄剑，是我养育之恩的父亲所赠，它始终伴我身边，但对于它的来历，养父从未提及。”
　　“二十年前，你的养父林宇斯，曾随帝国君主征伐东海之滨，此剑或许正是那场战争的宝贵遗物。”
　　司止渊的言语如同钝重的锤击，一下又一下地震撼着林昕洛的心扉。
　　她的理智提醒她。
　　今日与这位男子不过初次相见，彼此的关系尚浅，不应深谈。
　　然而，她的直觉清晰告知，眼前这位男子绝无加害于她之意。
　　此外，赤金剑与她命运相连，探寻自身根源一直是她内心深处的渴望……

　　“这把剑是养父赠予我的信物，他曾言，这把剑在世间独一无二，唯有我方能成为它的主人。”林昕洛语气坚定地说。
　　此言一出，无异于公然宣称了自己的异族身份。
　　司止渊似乎对这一切早已心知肚明，面色纹丝未动，目光凝视着进昕洛，笑容愈发柔和：“确实如此。”
　　林昕洛轻咳一声，转开了脸庞：“你可知道那深海族藏身何方？”
　　司止渊轻轻摇头：“我不过是偶尔从长辈的言谈中得知一二。异族与帝国间积怨甚深，即便是素来隐忍的深海族，亦难以摆脱这份恩怨。”
　　“他们过于神秘莫测，自从数年前的那场战事落幕，便无人再见深海族人踪影。或许，族中之人已在战火中尽皆陨落。”
　　司止渊这般玩笑般地推测道。
　　林昕洛欲言又止，然而司止渊却缄口不言，反而询问了许多关于她平素修炼剑术的细节。
　　面对此景，林昕洛只得讲述一些寻常之事：“不过是些乏味至极的日常。”
　　“或许，平凡之中便蕴藏着最大的幸福。”司止渊微笑着，继续迈步前行。
　　行至葱郁的苹婆树下，突来的疾风调皮地掀起了林昕洛的旧帽子，洁白如雪的花瓣随风轻舞，纷纷扬扬间与她的艳红发丝交织缠绕。
　　司止渊轻巧地操控轮椅停下，泰然自若地抬起手，替林昕洛细致地取下发间的花瓣，指尖轻触她如丝般柔顺的长发。
　　林昕洛瞬间凝固了动作，长睫毛微微颤动，却未阻止他的温柔之举，只轻轻一句：“多谢。”
　　从远处望去，两人宛若画中走出的一对佳偶。
　　在抵达目的地之前，两人均保持沉默，彼此未曾交换只言片语。周遭空气中，似乎漂浮着一缕难以捉摸的暧昧气息。
　　穿行在弯弯曲曲的长廊之中，两人终于步入了学院的深处，然而，林昕洛眼前所见的却是一幕幕让人极度反感的景象。
　　林昕洛愤怒至极。
　　女性多数身着暴露衣饰，宛若提线木偶，任由周围男性随意摆布。
　　“他们……频繁如此吗？”林昕洛紧握着从赤金剑上滑落的手柄，眉宇间青筋隐约可见。
　　司止渊神色不变地掠过这群人：“你所指的是什么？平民踏入皇家学院的路径唯有两条，一是作为家族的随从，二是寥寥无几的天赋异禀之辈。那些女子是出于自愿。投靠贵族，若运气亨通，诞下子嗣，便有机会颠覆自己的命运。”
　　“她们身怀魔力。”林昕洛用力握紧赤金佩剑，指关节因用力而泛出血丝，牙关咬得咯咯作响，“难道就没有其他的生存之道？”
　　林昕洛经过时，从几位女子身旁察觉到了细微的魔力波动。
　　“平凡家庭的女子多数被家人买卖，她们所拥有的魔力微弱至几乎可以忽略。”司止渊那双深邃的眸子中闪烁着讥讽之光：
　　“天赋魔力无分性别，然而平民阶层匮乏资源，修炼之路较之贵族愈发艰辛，魔力者寥寥无几，仿佛不存在一般，不如售予贵族，换得金钱以改善生计。此乃世道之必然。”
　　在他谈话之际，司止渊轻轻一挥手，道路两旁的感应灯瞬间亮起，映照出他英俊非常的容颜，而那些昏暗角落里交缠的男女被惊动，急忙分开。
　　帝国法律明文规定，女性与男性享有同等的财产与爵位继承权利，然而在贫困的平民阶层中，女性的价值往往被贬低得更加微不足道。
　　在司止渊言谈间，他的脸上始终洋溢着微笑，仿佛对这一切都显得漠不关心。
　　林昕洛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语气中带着几分质疑：“难道仅因你出身贵族，便选择站在他们那边辩护吗？”
　　司止渊这次并未立刻作答，目光变得深邃，只是默默投向角落。
　　林昕洛容貌娇美，身材曼妙，那一头如火焰般的红发，即便在繁华的帝都也极为罕见。
　　在最后一盏感应灯的映射下，几名身着贵族服饰的男子聚集一处，目光在林昕洛身上游移，透露出几分不轨之意，然而，忌惮于身旁那名男子的身份，他们并未敢轻举妄动，即刻上前纠缠。
　　司止渊的脚步蓦然停歇，头轻轻一侧，手指不自觉地蜷缩，似乎在压抑某种冲动。转瞬间，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立刻打消了念头，随后特意与林昕洛交换了位置，巧妙地挡住了那些充满恶意目光的视线。
　　“发生了何事？”林昕洛满脸困惑。
　　“无他，不过是眼中进了微尘，有些不适罢了。”司止渊随口编了个理由，暗中向那几个心怀叵测的贵族男子布下几道陷阱魔法，确保在林昕洛离去之后，他们将会陷入极度的痛苦之中。
　　林昕洛再次注意到司止渊的眼睛。
　　“你的右眼……”林昕洛凝神一瞧，方才察觉这人有时右侧瞳眸色泽深沉如灰，焦点难以凝聚。
　　司止渊语气平和地解释：“那是童年一场魔法意外留下的痕迹。不必放在心上。”
　　真的吗？
　　林昕洛偷偷打量着司止渊的面庞轮廓，双手相扣，心中涌动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情愫。
　　既是熟悉，又显陌生。
　　“你若继续这样凝视，我或许会误以为你对我心生好感。”司止渊无奈地再次停下脚步，回眸与她目光相接。
　　任何人被如此长久地注视，都不可能毫无察觉。
　　“我不过是有些好奇罢了，”林昕洛细腻的容颜掠过一抹矜持的尴尬，轻轻转首询问：“感谢您引领我进入学院，您对我这种学妹关怀备至，想必您的人缘定是极佳。。”
　　“这是一种新的搭讪方式吗？”司止渊目光中带着几分调侃。
　　“什么？”林昕洛的面颊瞬间如朝霞般绽放，鼻翼微皱，那双乌黑的眼眸中波光闪烁。
　　司止渊轻声一笑，瞳孔的灰色瞬间消散，双眼再度焕发出金色的光芒。：“哈哈，不逗你了。我是学生会会长，有空随时可以来找我聊天。”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她按捺住心中的羞涩与愤怒，扭头柔声问道。
　　司止渊用手指摩挲下巴，金色眸子里闪过笑意：“叫我止渊就好，或者，你也可以同他们一样，称呼我学长。”
　　林昕洛还想问更多，司止渊却没有再说。
　　“已抵达，请入内，莫先生已在等候。”他彬彬有礼为她打开房门，谦卑恭谨如同守护骑士。
　　昕洛，切莫轻信他人，即便是我。
　　这是司止渊在林昕洛跨入门槛之际，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