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零》独狐拜月

21、02

　　妖孽：上门叫嚣

　　正如江镇所料，男孩很快就找上门来。

　　福利院里收容的都是伤重的孤儿，以护工身份作为掩护的江镇，正穿着白大褂给孩子们量体温，就听见外面有人用中文骂街：“臭不要脸的大叔快把钱还给我！”

　　透过窗子向外看去，但见男孩插着腰站在院子里，秒速间泼妇上身，继续用中文骂道：“院子里听得懂小爷说话的，都给我出来！”

　　江镇的嘴角撇出一抹坏笑，站在窗前看着这个小子耍混，同事们还以为他们的身份败露，个个神情紧张，张泊涛向江镇递个眼色，等待他的指示，江镇镇定自若，说了句“没事”，就开门出去了。

　　“你你你你你，就是你！”男孩一见到江镇就伸出手来对准他的鼻子，“这么大的人了真不要脸，偷我的钱！”

　　江镇的手里掂荡着荷包，不紧不慢地走到男孩面前，说道：“我是拿了你的钱包，可是我没偷你的钱。”

　　“你……你什么意思？”

　　这时福利院的杂工德尔勒走了过来，这个憨厚的哈扎拉人看似随意的寒暄，实则帮江镇对付这个小混混。

　　“哎哟，这不是阿罕塔吗？你怎么会看中我们这种清贫的地方啊！不管怎么说，大家还是快看看自己的钱少了没有！”

　　“你……”

　　江镇发出一阵浑厚的笑声，阿罕塔丢了面子，一时羞愤难当，跺了几下脚就扑到江镇身上。

　　“你把钱还给我，那都是我辛辛苦苦偷的呢！”

　　江镇没有反击，而是把白大褂的衣襟撩了起来。阿罕塔像是被点了穴一样定住了，盯着江镇胸前的位置，露出极度渴望的样子。

　　在围观人群的视野里，那个十来岁的孩子流着口水把脸贴到中年男人的身上，他们个个目瞪口呆，裹着波卡的传统妇女赶紧用丝巾捂住了脸。

　　江镇又大笑了一声，拍拍阿罕塔的头，说道：“小子，瞧你那点出息，进屋再说，在这儿影响不好。”

　　江镇一收衣襟，转身向一间泥屋走去，阿罕塔一副快哭了的表情，跺着脚扭着身子追了过去。“快给我快给我，馋死我了！”

　　人群中又是一阵哗然，张泊涛三步两绊地追了过去，大喊道：“江哥你要矜持！男子汉大丈夫宁出轨不出柜啊！”

　　眼看着江镇和阿罕塔一前一后进了屋子，张泊涛紧跟其后，刚要进门，门扉一关，木板重重地拍到脸上。

　　泥屋里的阿罕塔急得直蹦跶，口水都流满了下巴颏，江镇把揣在衬衫口袋里的纸袋拿出来扔在桌上，顿时香味四溢。

　　阿罕塔像是见到老鼠的猫一样两眼放光，一个前仆抓起纸袋，打开后拿出烤羊腿大快朵颐。

　　烤羊腿是江镇来小镇的途中，经过喀布尔集市的时候买的，他没想到洛坦这么贫穷，几乎就见不到荤腥，他就每天从羊腿上切下几个薄片解馋，还要把羊腿藏好，要是被人看见了，肯定连骨头都不会给他剩下。

　　“坐下吃，慢点别噎着！”

　　江镇拍拍阿罕塔的肩让他坐下，自己坐在桌子对面，点燃一根烟抽了起来，看着男孩狼吞虎咽一脸的满足，他觉得很好笑，也心生了怜悯。

　　“你这么能偷还会挨饿？”

　　“大叔你说得轻巧……”阿罕塔的嘴里塞满了肉，说话的时候嘟嘟囔囔，“你们中国人不是有句话吗？只见贼吃肉不见贼挨打，我偷点钱挨了多少打，你知道吗？”

　　说到这里，阿罕塔伸出一只油花花的爪子，“大叔，你快把钱还给我，我保证不打死你！”

　　江镇宠溺地笑了，说道：“快吃吧，吃完擦干净手，别让其他人看到。对了，我跟你说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什么事？”

　　“跟我回国，我带你找爸爸去。”

　　阿罕塔听了，这才放下羊腿，欢脱的表情变得愁云惨淡，边咀嚼着满嘴的肉，边忧心忡忡地看着江镇。

　　“喂，不要这样看着我，我不是坏人，我是国际志愿者呢。”江镇扯了扯衬衫上的国际红十字会标识。

　　阿罕塔恭敬地笑了笑，摇摇头，示意江镇，他没有怀疑江镇的人品。阿罕塔犹豫片刻，问道：“你真的能带我离开这里吗？”

　　“你不是说你爸爸是中国人吗？我怎么会撇下炎黄子孙不管呢。”

　　“你会每天给我买烤羊腿吃吗？”

　　江镇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道：“会，烤羊腿不是问题，不只是我会给你买，等你找到你爸爸了，他也会给你买的。”

　　“我……我”

　　男孩突然发怒，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后，义正词严地说：“我找到他就把他杀了！”

　　“你……为什么？”

　　“他抛下我妈，把她害得那么惨，我要替我妈报仇！”

　　“你妈在哪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男孩沉默了，眼圈变得通红，他低下头，又啃起了羊腿，咀嚼的声音之中，江镇听到他时而发出的委屈的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