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傲天》秋意云

5、第五章 誓言之重

　　第五章 誓言之重
　　一路沉默着回到了公爵府，池傲天刚刚跳下马车，就看见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在门口守着，衣着整洁，脸上挂着和蔼的笑意。
　　“布莱恩管家。”池傲天怔了怔，布莱恩是公爵府的管家，从前是池公爵的伴读，在主人常年不在府内的情况之下，公爵府的事便是由他一手打理，所以池家的子孙都很尊敬他。
　　“傲天少爷，公爵大人在书房等你。”布莱恩弯下腰，恭谨地道。
　　“好的，谢谢布莱恩管家。”池傲天点点头，保持着对待长者应有的理解，布莱恩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一些，真诚了许多。此时哈迪斯也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他转过头看哈迪斯，“你跟我一起去还是回房？”
　　“我去练武场。”哈迪斯抬手扬了一下手上的冥剑，语音冰冷。
　　“也好。”
　　池傲天知道是今天自己险些受伤的事情把哈迪斯刺激到了，并不多说什么，一个人向公爵府的书房走去。

　　公爵府的书房很大，墙上挂着艾米帝国的疆域全图，房间中间摆着宽大的红木书桌，桌上摆满了层层叠叠的文书。一个看上去五十来岁的军服老者正坐在桌后，肤色漆黑，浓眉鹰眼，整个人看上去刚劲有力。书桌的对面则是摆了数张椅子，坐了几个中年人，池傲天认出都是帝国的高级军官，知道他们是在商量军机要务，就站在门外等着没有进去。他现在还不急着参与这些。
　　耐心地等了大概半个多小时之后，军官们纷纷告辞，走出房门的时候都不自觉地看了池傲天一眼，通云侯池寒桐侯爵的两个儿子他们都是见过的，池长云子爵相对要熟悉一些，毕竟是未来的少侯爵，少年老成，早早地便开始参与军务，而且表现出不错的天赋，被寄予了深厚的期望；次子池傲天则要相对陌生一些，在大多数人眼中只是一个沉默寡言的怪异孩子，没什么特别值得一提的。如今见了虽然年纪尚幼，但是却显得十分俊美，还有一种不容轻视的气度，可想而知长大之后必定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池傲天任凭军官们打量着自己，落落大方，一点也不畏首缩尾，待人都走完了，才敲了敲半开着的门，等池公爵允许之后才走了进去。
　　池公爵放下手中的笔，看着自己最担心的孙子，池公爵以及池寒桐虽然花在池长云身上的时间精力比较多，但是却更为担忧的是池傲天。这个孙子自小就不爱说话，起初还可以说是乖巧懂事，让他们可以更加专注地培养池家未来的家主，后来才猛然间发现，池傲天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养成了自闭的习惯，冷漠少言，极少与外界沟通交往，不喜与人相处，这一点让池公爵和池侯爵都大为忧虑，无奈事务缠身，也无法抽出太多的时间来关注他。
　　不过好在的是，半年前池傲天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陌生的男孩，虽然哈迪斯身份来历成谜，过往也是一片空白，但是看在自己孙子第一次主动地想要去接近别人的份上，池公爵还是默许了哈迪斯留在池傲天的身边，就当是给池傲天找了一个玩伴。虽然哈迪斯的冷酷和不苟言笑比池傲天更甚，然而自从哈迪斯来到池傲天身边之后，池傲天的性格开朗了很多，虽然依然不喜欢笑，却渐渐开始主动关心一些事情，待人处事也进步了许多，让池公爵和池侯爵倍感欣慰。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哈迪斯在公爵府的地位水涨船高，几乎成为了公爵府的第三个小主人。
　　然而，今天从骑士学校传来的消息，却让公爵府认识到，哈迪斯并不简单，甚至，很危险。
　　“爷爷。”池傲天站在桌前，看池公爵良久都没有开口，似乎有走神的倾向，开口叫了一声，把池公爵的注意力唤了回来。
　　“听说你进了中级骑士学校？”
　　“嗯。”心知肚明这只是表面的开场白，池傲天点头应道，“我觉得中级骑士学校比较适合我们。”
　　“也好，你喜欢就好。”池公爵和蔼地道，随后话题一转，“今天哈迪斯差点伤了中级骑士学校的莫恩副校长？”
　　很多军官不想继续呆在军队的话，会选择进入帝国骑士学校做老师，其中不乏池公爵的部下，所以池公爵对于骑士学校还算了解。
　　池傲天心里咯噔了一下，知道这一关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的。
　　“莫恩副校长考较我武技的时候，下手失了分寸。”池傲天尽力委婉地开脱道，“哈迪斯只是想保护我。”
　　“也就是说，哈迪斯的确有能力伤到莫恩？”
　　“莫恩副校长只是一时没有防备，再加上冥剑被改造过，可以帮助使用者发挥出超出自己能力极限的威力。”池傲天考虑着要掀开多少牌才能够让池公爵的追问到此为止，“只是试手而已，也并没有造成任何的伤害。”
　　池公爵看着池傲天，并不做声——他收到的情报显示，哈迪斯当时可是想杀了莫恩，杀气浓重得让曾经久经战阵的流风也为之咂舌。
　　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怎么会有这么浓重的杀气？？
　　他并不知道，哈迪斯身上的其实并不是杀气，而是死寂之气。

　　整个房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池公爵在等池傲天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而池傲天却不能解释。
　　“你知道哈迪斯的来历。”过了许久，池公爵终于叹了口气，他虽然是帝国元帅兼军务大臣，但毕竟也已是一个老人。
　　池傲天低着头，默认了此事。
　　他的确知道哈迪斯的来历，也是当世唯一一个知晓的人——连哈迪斯自己都不知晓，因为在哈迪斯的记忆里，过往只是一片空白。可是同时他也答应过不对任何人提起，即使是哈迪斯自己追问也不能说出口，这是他的承诺。
　　“他很危险。”
　　池傲天张了张口，却又无法否认。
　　是的，哈迪斯很危险，即使失去记忆，力量几乎全部被封印，也依然危险到足以威胁到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的人，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封印力量减弱，他的力量会越来越强，也许有一天，甚至可以轻易地斩杀战魂榜上的强者，乃至神明。
　　最危险的地方在于，失去记忆的哈迪斯的心智与力量严重失衡，至少需要三年到五年的时间，才能够让他融入这个世界。而在这漫长的三年或者五年之间，一旦发生任何的意外，都会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而这一切，则要怪罪于他对哈迪斯提出的保护自己的要求。

　　失去记忆的哈迪斯，虽然对于外界保持着冷漠，却无条件地信任着他睁开眼睛之后看到的第一个人，即使只是他的一句无心之言，也被哈迪斯牢牢地记在心里。
　　然而池傲天明白，哈迪斯之所以会如此执着于保护自己，并不是因为关心自己的安危，仅仅是出自自己要求的结果。

　　“傲天，你应该明白，我不可能留下一个随时可能爆发的危险源在你的身边。”
　　老者凝视着自己的孙子，叹息道，“你，是池家嫡系的子孙！”
　　“说出他的身份，我或许会酌情考虑，不然，我只能将他从你的身边驱离！”
　　池傲天凝视着自己的脚尖，突然想起半年前的誓言。

　　“以我自己的名，立下最神圣的誓言。”
　　那个时候，他向对面的人伸出了自己的手，坚定不移。
　　“我将竭力帮助你，为你保守你的秘密，除非你苏醒过来，否则，我将永远不对任何人提起你的身份，即使是你自己。”
　　而对面的男孩，握住了他的手。
　　“誓约成立。”
　　一道黑色的闪电划过，惊破了混沌，见证了他的誓言。

　　男孩咬了咬牙，摇头道，“我承诺过不说出他的身份，也不会就此舍弃他，大不了，我和他一起离开池家!”
　　“傲天！”
　　老者终于暴怒，从桌后猛然站了起来，自高而下地俯视着自己的次孙，厉声道，“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
　　“以我的名立下的誓言，不可更改。”池傲天缓缓抬起头来，直视着老者象闪电般扫射般的狭长的眼睛，坚定如石，“我不会毁诺。”
　　强势的老者，坚定的男孩。
　　目光相对，谁也不愿就此放弃。

　　过了许久，池公爵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好，果然不愧是我的孙子！”
　　男孩微微松了一口气，沉默地垂下头去。
　　“重信守诺，不背池门家风，我不会再逼你。”池公爵话题一转，续道，“不过，若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你又当如何？”
　　“我相信他不会伤害我。”男孩的语气已然有了微妙的变化，“若是他威胁到了池门或者艾米帝国，我也会全力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