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止之间》若仙音

23、了解

　　林锦溪往日无论干什么都会喊上夏溪，这次也不例外，也不管夏溪答不答应，放学就拉着她不放，夏溪也没反抗，也不问要去哪。

　　到了晚上放学，几个人在校门口聚集，按理说作为一个三好学生应该各回各家才是，但简屿笙偏偏不做，还拉着贺邹颜一起外出。

　　林锦溪松开夏溪的胳膊走到贺邹颜旁边，夏溪懂她，自觉的走向另一边，硬是拉着简屿笙看马路的风景。

　　简屿笙也不计较，偏头看了眼林锦溪，什么也没说。

　　林锦溪迈着脚步跟在贺邹颜身边，眼里也只有他，憋了一天的话，她想现在都说出口，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贺邹颜很自然的拿过她的书包背在自己身上，林锦溪一路上的举动都被看在眼里，包括一路上偷偷摸摸看他的样子。

　　他把头转到林锦溪那边，开口问：“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这句话夏溪听的一清二楚，似乎明白了些什么，找了个饿了要赶紧去吃饭的理由，拽着简屿笙的书包带就走。

　　走出几步回头说：“一会儿在老陈牌烧烤店见啊，我们俩先走了。

　　简屿笙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拽走了，头发随着风在空中摇晃。

　　贺邹颜朝他们的方向点了点头。

　　林锦溪心一惊，脸泛起一抹红晕，树荫笼罩在脸上，让她脸上的红晕没那么明显。

　　她有很多问题想问，很多很多，那些问题是小女生都想问的，她跟别的女生没什么不同，看见喜欢的人跟别的女生在一起会吃醋，跟别的女生举止亲密会生气。

　　贺邹颜见她一直不说话，停下脚步说：“不用思考，想说什么就说，想问什么就问，我都会回答你”

　　两人穿着学校校服站在街边，贺邹颜结实宽大的身体把身形娇小的林锦溪堵在路灯下，整个身体被挡的严严实实，只能看见肩膀上的那只手。

　　林锦溪鼓起勇气抬头望向他，看着那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道：“你今天好像很忙的样子，我都没怎么见到你”

　　“看到你的时候，你都是跟柳云云在一起，你们俩关系看起来很好的样子”

　　这么问不光是问到了重点，让人感觉也没那么直白。

　　贺邹颜定了定神：“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林锦溪有些急了，脱口而出：“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说完这句就后悔了，脸更红了起来，不知道贺邹颜有没有觉察出她话的意思。

　　贺邹颜故作思考起来，手插进兜里，过了一会儿他弯下腰回答：“从小学三年级开始我们俩就在一个班，考试她都是跟我差两三个名次，她一直都想考班级第一，曾经说过要超过我的话”

　　这个动作让他跟林锦溪近了不少，身高也低了很多，对面的人不用仰头，平视着就能看见自己的脸。

　　两人的呼吸声纠缠在一起，看向林锦溪灵动的眼睛继续说道：“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柳云云就一直缠着我问学习上的问题，久而久之，我们俩就熟了起来，不过，除了学习以外我们俩没什么单独相处的时候”

　　如果真如贺邹颜这样说，被别人传是小情侣也不足为奇，从小学开始就一直在一个班，包括高中，还一直在一起学习，他们俩这完全就是电视剧里的青梅竹马。

　　林锦溪意识到此时他们的距离很近，不自觉往后倒退几步，后背一下子靠在了路灯杆上：“怪不得你们俩的成绩都这么好，原来是经常一起学习”

　　她现在的关注点都在“一起学习”这方面，明显的说明了他们经常一起相处，想到这里林锦溪心里就酸溜溜的，像是喝了一大瓶醋。

　　贺邹颜不放过她，脚步紧跟着向前走了几步，又恢复了刚刚的姿势：“你怎么对我跟柳云云的事情这么上心，你又在打什么小算盘”

　　林锦溪大眼睛不停的眨动，眼神躲避的瞥向别处，极其心虚的说：“我能打什么小算盘，我们不是好朋友嘛，我这是关心我好朋友”

　　贺邹颜紧盯她的眼睛不放，“林锦溪，撒谎的小孩子可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这句话是在开玩笑，但配上他冷若冰霜的脸怎么也联想不到是开玩笑，这让林锦溪觉得是在吓唬。

　　林锦溪用手推了推他的肩膀，让两人的距离没那么近：“我一直以为除了我以外，你没有玩的更好的女生，当我看到你跟柳云云的那一刻起，我才知道，你不是只跟我要好”语气哽咽了起来“这让我有一种自己辛辛苦苦养出来的花被栽在了牛粪上一样”

　　良好的气氛被她这句话打散的一览全无，贺邹颜被逗的笑出了声，伸手揉了把脸，闪烁亮光的眼睛透过手指缝隙看向她。

　　小姑娘此时眼里含着泪水，委屈巴巴的表情被路灯照的格外明显，小脸通红，鼻尖也红红的，像一只可爱的兔子。

　　贺邹颜表情明显僵住，心脏处一阵刺痛，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情感。

　　真没想到，这张可怜巴巴的脸能说出刚才那番话。

　　冷俊的脸多出笑意，嘴角上扬问道：“那我是牛粪啊，还是你养的花”

　　林锦溪哭的一抽一抽的，“你长的这么好看，再怎么说，也不能是牛粪啊，你当然是我养的花了”

　　想到什么又补充：“当然，我也没有说她是牛粪的意思，你不要告诉她，我就只是打个比方而已”

　　灯光下的泪珠就像水晶一样闪闪发光，汽车的鸣笛声长响不停，泛橙色的月亮在天上安安静静，仿佛也在注视着他们俩的举动。

　　贺邹颜从兜里拿出卫生纸，小心轻柔的替她擦拭眼泪，哄道：“好了，不要哭了，我答应你，我这朵被你辛辛苦苦养出来的花，不被别人采走好不好？”

　　林锦溪感受着脸上卫生纸来回擦拭的触感，微微点了点头，看着他认真擦拭眼泪的样子。

　　缓缓张开口说：“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被采走了，要记得告诉我，作为好朋友，我会给你美好祝福的”

　　在这一刻，林锦溪真的很想对贺邹颜说：“采走你的只能是我，别的女生绝对不可以”这些也就只能在心里想想，现实生活中的她连喜欢二字都不敢说出口。

　　很久之前林锦溪以开玩笑的口吻问过他，难道就不想谈恋爱吗？

　　那时候的贺邹颜明确说过，目前没有谈恋爱的想法，现在主要是以学业为主，似乎除了学习以外没有什么能打动他的东西，包括人。

　　贺邹颜动作没停，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盯着她不停流出眼泪的眼睛看。

　　也不知道贺邹颜有没有体会到话里的醋意，还是真的觉得，她只是来自朋友的关心。

　　不过，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或许这样不会扰乱他们之间的关系，就让它继续保持，暗恋者与被暗恋者的关系好了，这样两人还能像好朋友一样相处。

　　贺邹颜替她擦拭完眼泪，揉了揉她的头给予安慰：“所以，现在能告诉我为什么哭了吗？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哭，可一想到贺邹颜要被别人抢走，鼻子就酸酸的，那种感觉，想忍也忍不住。

　　林锦溪对上他的眼睛，这次没有躲闪：“没有人跟我说什么，我就是觉得你的女性朋友，不是只跟我好了，觉得有点委屈”

　　贺邹颜浅淡一笑，用中指和大拇指联合轻轻弹了她的额头：“放心，不会是你想的那样，走吧，他俩该等不及了”

　　某处，一个身高跟贺邹颜差不多的男生走了过来，看校服也是沧澜一中的学生，男生的头发有些发棕，但很柔顺，长相既温柔又冷漠，五官很突出，看着就很招女生喜欢。

　　贺邹颜看向男生：“你也在啊”

　　林锦溪往男生的铭牌那看，许尘安，高一一班，跟贺邹颜一个班的。

　　许尘安跟贺邹颜是数学竞赛认识的，他初中的学校就在实验中学南边的500米处。

　　跟贺邹颜一样，许尘安一直都是在尖子生的那个班，也是贺邹颜学习上最大的对手，他是实验中学的年级第一，而许尘安是他们中学的年级第一。

　　数学竞赛的时候贺邹颜都没能坐稳第一这个位置，现在还都考入同一所高中还在同一个班，完全是给了两人竞争第一的机会，这次开学考也能让他们俩知道谁学习更好。

　　林锦溪从贺邹颜身上拿下自己的书包，低着头让人看不见脸上的表情：“我先去找夏溪他们，你们俩聊”

　　一溜烟就跑了，两个面容姣好的男生看着她走出视线，双双把头转了过来，视线都在对方身上来回打量。

　　许尘安坏笑的问：“女朋友？”

　　贺邹颜别开视线，看向林锦溪离开的地方：“不是”

　　“呵”他笑出了声：“贺邹颜，我真应该拿手机录个视频才对，你知道你刚才的样子有多温柔吗？我还以为，我认识错人了呢”语气很欠揍。

　　贺邹颜眼神严肃起来，手又插回兜，一副不好惹的模样：“看了多少”

　　许尘安对他这样完全免疫了：“也没看多少，从你给人擦眼泪开始”

　　贺邹颜没再继续问，看了他两眼：“要不要一起去吃点”

　　“可以”他也不拒绝。

　　老陈牌烧烤店不是路边摊的那种，外形看着更像一个饭店，室内装修的很温馨，墙上贴的暖色花纹贴纸，桌子椅子偏豪华，都是以金色为主，每个桌子上都放着一盆假的玫瑰花。

　　林锦溪到的时候简屿笙他们也没到多久，正准备点菜，夏溪看到她过来，主动让出自己的菜单给她，自己则去屋内拿饮料喝。

　　他俩举着菜单没有太过于犹豫，随便点了一些就放下了菜单。

　　简屿笙订的是一个露天包间，可以看见外面的风景，砌的围墙上放了不少植物，其中有一盆刚开了花。

　　她脸霎一下又红了起来，想到自己刚刚对贺邹颜说的话，既尴尬又丢脸。

　　简屿笙把碗筷推到她面前问：“说了？”

　　林锦溪回过神拿起桌子上的矿泉水，“没有，就是简单问了一些问题”

　　简屿笙抢过她手里的水，稍稍使劲瓶盖就从瓶口脱落，他把拧开的水倒进杯子里，推搡了一下，杯子就到她面前了。

　　“现在说确实还有点早，小同桌还是不要早恋的好，等下次找到一个好时机再说也不晚”他笑着说。

　　林锦溪喝了好几口才肯放下水杯，满脸认真的问“你认识柳云云吗？”

　　简屿笙眼眸低垂，后背靠像椅子，“认识”

　　林锦溪有些惊讶，往前凑了凑：“你中学又不是跟我们一个学校的，你怎么会认识”

　　这个她就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会真的认识。

　　简屿笙是贺邹颜小姨的儿子，通过这点也不是不能想到他是通过贺邹颜认识的，这么想的话，也没有很奇怪。

　　但还是总觉得哪里奇怪，贺邹颜那样性格的人怎么可能会介绍女生给别人认识，他自己都跟女生难相处。

　　简屿笙左手放在桌子上，有节奏的敲了敲：“有些事情你可能意想不到，我小学是在这里上的，因为一些原因，我初中去了b市上学，现在想回来了，高中是我爸托关系给我搞回来的，原因很简单，我跟贺邹颜一样，不想在那待着”

　　“在这里生活过，后来都转走了，怎么又想回来？还有，你是怎么认识柳云云的，能不能把你们仨相处的经过给我讲一遍”林锦溪很好奇，也想更了解贺邹颜。

　　简屿笙笑了出来：“行，一会儿我给你解释，接下来我会跟你说很多，你愿意听吗？不愿意的话，我就往……”

　　林锦溪直接打断他：“我愿意听，你说就行”

　　简屿笙一愣，随即开始说：“其实，我们仨之间的关系并不难说，说出来可能一时半会儿你反应不过来，贺邹颜他爸跟我爸是亲兄弟，她妈跟我妈又是亲姐妹”

　　“简单来说，就是我爸我妈是贺邹颜妈妈撮合的”

　　林锦溪发出疑问“那你不应该也姓贺吗？你为什么姓简”

　　“我爸很爱我妈，觉得孩子不是非得虽爸爸姓，所以让我跟我妈姓”

　　贺邹颜小姨竟然也是简屿笙的妈妈，复杂的关系。

　　简屿笙看着她继续说：“柳云云她爸也是开公司的，又是贺叔叔公司的股东，一些项目的投资大多数都是她爸投的，在我们仨还没来这里之前，一起玩过几年，后来贺邹颜和我，跟她妈还有我妈来汶楠城看姥姥姥爷，过了一段时间，我听我妈说贺邹颜不想回b市了，想一直留在这里陪着她们二老”

　　他们三个不仅是门当户对，而且父母还都是交情很好的朋友。

　　贺邹颜家里开公司，林锦溪一直都是知道的，不听简屿笙说的话，她还真不知道他们仨还有这层关系。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拿起杯子把玩了起来：“我姥姥那时候生病了，还挺严重的，我妈为了照顾我姥姥选择留在了这里，我从小就喜欢我妈，对我爸没有太多感情，所以我也选择留了下来，不过小学没有跟贺邹颜在一个学校。我在隔壁临附中学，那时候，我妈一边照顾我姥姥，一边还要照顾我跟贺邹颜”说到这里，简屿笙眼睛明显红了起来。

　　林锦溪拿出一块草莓软糖放到他面前，随后两条胳膊放在桌子上，用手撑着脑袋：“你姥姥肯定治好了吧”

　　他倒是希望治好了，可并没有如他们所愿，在经历了三个月的病痛，他姥姥最后在那暖气还没开全的病房去世了，他姥姥临走前还深深看了他跟贺邹颜好几眼。

　　那是简屿笙感受到的最寒冷的冬天，在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被冻成了冰块，身体永远封存在了冰块里面。

　　简屿笙“嗯”了一声，其它什么也没说。

　　喝了口水，恢复好状态，又开口道：“就这样过了几年，柳云云从小就喜欢贺邹颜，这不难看出来，后来，她好几年没看见贺邹颜，吵着闹着非要转过来跟他一起，她爸可能也是没辙了，在贺邹颜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托人也转了过来，还必须跟贺邹颜一个班，她一直一来都是她家的刘阿姨照顾”

　　简屿笙调整一下坐姿，坐板正了说：“之前听贺邹颜说，从那时候开始，一直到现在，他俩还在一个班，看来这个柳云云也没少在学习上吃苦”

　　林锦溪听的很认真，不在乎柳云云的事，忍不住的问：“那你呢，后来为什么转走，在这里上学不好吗？”

　　简屿笙看她认真的样子，眼神笑眯眯的回答：“因为，我那时候没遇到你”

　　林锦溪知道自己被调戏了，生气的怒瞪他：“你又开始不正经了”

　　“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现在我都跟你说完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是不是都知道了，这你可得好好感谢我”

　　她信誓旦旦的说：“确实是都知道了，谢谢你，今天晚上这顿饭不用你请，我请，就当是为了感谢你”

　　今天晚上简屿笙说的这些话，基本的她都了解到了，只是没想到柳云云还是这样一个痴情人，为了贺邹颜都追这来了。

　　跟贺邹颜认识这么长时间，从来都不知道这些，贺邹颜也没有说过，顶多就说，他不喜欢b市的那个家，也没说过他们仨的这层关系。

　　贺邹颜原来的家究竟是让他多失望啊，宁愿留在没有家人在的地方，也不愿意回去。

　　林锦溪不管以前的贺邹颜是怎样的，家里又是干什么的，她现在关心的以及喜欢的都只是现在的贺邹颜，在她眼前的贺邹颜。

　　在她这个年纪喜欢上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人，是要比盛开的花还要美好的。

　　柳云云认识贺邹颜比她认识的还要久，这个真没想到，甚至家庭条件都是一样的好。

　　即使是这样，也不会让林锦溪觉得心里不舒服，在她看来，家庭条件什么的，都无所谓，她在乎的，是将来自己打拼出来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