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猫宝鉴》佘九

17、解散飘花阁

　　月色之下，迟岁环顾四周。

　　周围都是无人烟之处，不远的地方不知是坟地还是乱葬岗。零星的绿色鬼火忽而闪过，凉风拨动得树叶沙沙作响。

　　大晚上的，身边还有一个晕倒的伤患，属实有点吓人。

　　就在迟岁以为会有什么豺狼之类的野兽时，却未曾想，一个圆滚滚的身影从草丛中钻了出来。

　　“星官!我终于找到你了。”

　　原来是大橘，只见它兴高采烈地扑到迟岁怀中，不停地蹭啊蹭。

　　“嘶~”一不小心被蹭到伤口的迟岁，发出抽气声，大橘连忙松开。

　　看着他身上的几处刀伤，惊讶道:“喵呜，谁干的!!!”

　　“先别问那么多了，你东西都带着吧，快把药拿出来，我要上药。”

　　“哦哦 ，好。”

　　大橘连连答应，从口中吐出迟岁的行李，简单翻找一下，将疗伤外用药的瓶子叼了过去。

　　接过药瓶，迟岁先是给昏死的大师姐喂上一粒吊命的丹药，之后才开始检查自己的伤口。

　　掀开被血浸湿的衣服划口，借着月光可以看见暗色且狰狞的伤口。
　　好在迟岁躲避及使，这些伤口都没有伤到筋骨。不过，皮开肉绽的苦，恐怕是免不了了。

　　迟岁将药粉直截了当地撒在伤口上，却发现，大橘正捧着一个小玉瓶，承接他手臂上蜿蜒流下的鲜血。

　　“你这是做什么？”迟岁好奇到。

　　大橘放下盆: “你是仙胎！你的血可是好东西，不说包治百病，给将死之人吊一口气还是可以的……诶诶诶，你干什么。”

　　迟岁从大橘面前，把收集到的血液拿了起来。犹豫了片刻，还是下定决心，捏起大师姐的嘴巴，将那一点点血灌了进去。

　　“啊……浪费浪费，你救她做什么？”大橘瞅着空了的小盆哀嚎。

　　迟岁重新给对方把脉，发现脉象果然平稳了下来。

　　太神奇了！难不成自己还真是唐僧肉了?

　　来不及细想，迟岁背起大师姐继续赶路，剩下大橘收着箱子，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大师姐所说的会合之地，就在不远处的山谷中。迟岁甚至没有走近，就有人从里面迎了出来。

　　是云兰那丫头，看着背上昏迷的大师姐，她一下子就哭出了声，赶忙上来问道:

　　“怎么样？我师父怎么啦？”

　　迟岁:“你先别急，她受了重伤，估计撑不住了，快找个地方让她休息一下。”

　　“噢噢，好的，快……跟我进来。”

　　紧张之下，云兰根本没有注意到一旁地上的大橘。

　　迟岁一踏进山谷口，便察觉出不对劲，他低头看向大橘，对方也将视线投了过来。

　　迟岁: “是灵猫的气息吗？”

　　大橘:“应该是，就在这个山谷里。”

　　迟岁重新将目光朝向谷内，跟在云兰后面走了一段，越往里空气中的怪味就越来越重，也说不上难闻，就是东西被炙烤的焦糊味。

　　凭借着月光，迟岁发现，周围高大点的树木基本上都成了秃瓢，连一片叶子都没有。放眼望去，能看清的地方皆是如此。

　　本来正值盛夏，树木应当是郁郁葱葱，绿叶如荫的时候。此地却如火燎过一般，片叶未留?如果是火灾卷过，那又为何这些低矮的灌木与杂草没事?

　　迟岁也是好奇，便轻声道:“这是什么古怪地方，看着让人心头发紧。”

　　走在前面的云兰听了解释到:

　　“此处叫桃仙谷，据当地人说，此处几百年前是名士隐居之处，栽满了桃树。这里，每到春天就满谷粉红一色，到秋天就是阵阵桃香。
　　只不过从十几年前开始，不知道为何，此地天降神雷，劈死了很多桃木，燃起了熊熊大火。有好奇之人进来探究，也常有被雷击中者。
　　为此便有传言，此处有妖孽作祟，每逢一段时间晚上就会打雷，周围的百姓也只好纷纷搬家逃离。”

　　“哦，原来如此。”

　　听了这山谷之事的前因，迟岁心里头盘算了一下，低头与大橘道:

　　“你猜出来是哪只灵猫了没？”

　　大橘沉默了片刻:“喵呜……应该是吼彩霞。”

　　“它是掌管什么神力的灵猫，不会是雷霆之力吧！”
　　结合谷内景象，迟岁盲猜到。

　　“喵，你没有猜错，它是上古雷神——雷泽的灵猫，它常年与雷神住在天雷沼泽，感悟了一部分雷霆法则，神通不小。”

　　听到这里，迟岁问:“那怎么办？你打得过它吗？”

　　大橘:“呜……本喵君的确……可能……”

　　迟岁已经听出来它的意思，无奈道:“那估计没指望了。”

　　“喵，不过你不用担心，吼彩霞虽然掌握雷法，可是在本喵印象里，她的脾气是非常好的。”

　　迟岁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周围被劈死的桃木，瞪眼道:“就这，你也跟我说是脾气好?!”

　　大橘:“…………”

　　就在一人一猫交流中，走在前面的云兰说道:“就在前面不远了，快点走，再晚些，可能雷霆就要出现了。”

　　迟岁应下声，将背上的人往上抛了一下，沉默着跟了上去。

　　在山路间辗转了一段时间，终于见到目的地。

　　那是一个木屋，看上去还挺大，只不过比较陈旧，不知道被抛弃多久了。

　　他们还没有爬上去，几个女弟子就已经迎了上来。纷纷表示，要从迟岁背上接过人来，迟岁摆摆手，示意自己能行。

　　等到最后，迟岁放下大师姐，整个人都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此时一个女弟子递过来杯水，可能是山中的清泉，又或许是自己太渴，这水喝在嘴里，感觉清甜无比。

　　放下杯子，他也注意到，此刻的屋子里，人数寥寥，与刚出发时的模样截然不同，不少弟子身上都挂了彩，几个脸熟的都没在……

　　虽然周围有这么多人，却也安静得可怕。

　　就在迟岁发呆时，只见屋外闪过一道亮光。紧接着闷雷声响起，轰隆隆的声音如海浪般回荡在山谷间，一声未歇一声又起，这动静就好像天地即将崩塌了般。

　　一晚上疾走奔逃的众人，本就已经身心俱疲，大部分人都捂住了耳朵，瑟瑟发抖。

　　迟岁好奇地探出头，发现天空被照成白昼，蓝紫色的闪电如同蛛网般散开，劈向山谷各处。所到之处，几乎是连岩石都炸开了。

　　迟岁吓得缩了缩脖子，心中暗自祈祷，雷千万不要劈到这里。不知道是他的想法起了作用，还是幸运，木屋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好在，雷声唤醒了一直昏厥的大师姐，她缓缓睁开眼，弟子们统统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候:

　　“师父，你感觉如何？”

　　“师伯，你怎么样？”

　　“师伯，师父呢？她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

　　大师姐撑坐起来，靠着墙，环视了屋里众人。

　　“咳咳咳……”

　　接下来，就是猛烈的一阵咳嗽声。

　　等她平静下来，望着云兰道:“墨梅她们呢。”

　　云兰低下头，抽泣道:“师姐她们……没了，就两位师妹逃出生天。”

　　“唉~~”

　　大师姐沉痛地闭上眼，长叹息一口。

　　“冤孽！”

　　她刚说完，一旁的弟子问:“师伯，我师父是不是…………”

　　大师姐看向这名弟子，语气异常平静地说:

　　“这次他们来了两个先天武者，师妹为了帮我，服用了提升修为的禁药，击杀了一个先天武者，击伤一个，就这样……爆体而亡，连个全尸都未留下。我也因此疏忽，被那半死不活的狗贼暗算一掌，杀了他以后，才跑出来包围地。”

　　一时间，弟子们纷纷哭泣了起来，不少人还对着门外磕了几个响头。

　　“好孩子们，别哭了!把你们带出来的秘籍都拿出来。”

　　不明白大师姐为何这么吩咐，不过大家还是把自己带的一部分秘籍拿来出来。

　　大师姐看着这一摞秘籍，挑挑拣拣，将其中几本挑了出来，看着剩下的，说道:

　　“云兰，这些都拿去烧了吧。”

　　“可是……师父，这……”

　　大师姐板着脸，严肃地说:

　　“怎么，连师父的话都不听了吗？”

　　“弟子不敢，弟子遵命！”

　　没多久，看着屋外的火焰高高升起，又渐渐寂灭，云兰走了进来。

　　大师姐淡淡开口:

　　“从今以后，你们就不再是飘花阁的弟子了!”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傻了，瞬间跪在她身边，齐说道:

　　“师父/伯，不要赶我们走。”

　　大师姐脸上露出了少见的慈祥，抬手抚摸着云兰的头，对众人说:

　　“想我飘花阁创建之初衷，是为天下被欺辱、被压迫的女子与哥儿，造一容身之地。可几百年来早已违背初衷，还让你们过上了真的花自飘零、居无定所的日子，害你们担惊受怕。”

　　“弟子不怕，还请师父/伯不要解散飘花阁!”

　　云兰:“有师父在的地方就是家，飘花阁就是我的家，我不走，师父求您……呜……”

　　大师姐:“我丹田已碎，五脏俱损，没多少时间了。以后也无法再教你们，你们个自奔前程去吧。
　　你们是习武之人，也会些其他的岐黄术与女工，在这尘世间应该会比普通女子过得更好。
　　别再做无依无靠的浮萍了，去俗世扎根吧！如果我早点说服师妹，早点解散门派，就不会死这么多人了。”

　　“师父/伯……”

　　大师姐摆摆手:“我意已决！”

　　就在迟岁以为没自己什么事时，大师姐突然朝他看来。

　　“你过来。”

　　虽然有些诧异，不过迟岁还是老老实实凑了过来。

　　大师姐将手中的几本秘籍交到了他手上，说道:

　　“这几本秘籍都非我飘花阁特有武学，乃祖上行走江湖时所收集的失传武功，我今日便赠予你。”

　　迟岁听了连忙推脱道:“这怎么行。”

　　大师姐虚弱地摇头:

　　“别推辞了，我观你小小年纪就有如此修为，未来极有可能突破武道金丹。只可惜你的功法只有内功没有外功，这几本秘籍你拿去参悟，未来定有所成就。”

　　说到这里，迟岁也明白，对方应该是有求于自己。收下书后，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等她说出自己的条件。

　　似乎看出了迟岁的意思，大师姐哂笑一声:“怎么?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一个精于算计之人?”

　　紧接着，她继续咳嗽了一会儿，道:“我此生为门派之事，因而荒废了武道。到头来，只得了初阶先天武者境界。我给你这些东西，是希望你为了能走的更远!”

　　说实话，迟岁有些诧异，同时心底泛起了一丝愧疚，看来是自己有些小人之心了。

　　做了这些事后，大师姐又从袖子里掏出印章，让每一个弟子掏出手帕来，在上面印上梅花印，并说出了一串地址。说道:

　　“你们下山以后，照着这个，去找这上面的人，她是我以前的师妹，也是当年离开的人。
　　她现在是那有名的女富商，嫁的穷秀才，也成了一方县令，你们拿着梅花印去找她，户籍之事她自然会帮你们解决。”

　　说完，大师姐昏死了过去。迟岁上去把了一下脉，摇摇头说:

　　“药石无医。”

　　一时间，大家又都抱头痛哭起来，看着伤痕累累的众人，迟岁一个接着一个给她们上完了药。一直忙活到凌晨，太阳快升起时，他才烊了一会眼。

　　却在迷迷糊糊中，听到众人此起彼伏的哭泣声，大师姐终究是死在了太阳升起之前。

　　他一觉就睡到了大下午，他睁开眼，发现大师姐已经不见，通过询问得知，天气炎热，遗体已经就地埋了。

　　众人在木屋里简单摆了一个灵堂，撕些白布绑在额头上，也算是尽了孝。

　　第二天，在武功最好的杏儿带领下，不少弟子打扮成村姑模样，从山谷中另一条更隐蔽的路离开了，就剩下云兰与迟岁。

　　看着远去的背影，迟岁朝身边的云兰道:

　　“你怎么还不去，不怕没有户籍吗？”

　　“我可不担心，之前为了出去赚钱，师父早给我和两位师姐办好了，只有师叔那一脉才没有户籍呢。”

　　“那你还待在这做什么？”

　　“你不也一样?”

　　小丫头挑眉瞪着迟岁，迟岁也没理她，回木屋去了，这丫头看着就机灵的很，不用管她。

　　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藏在这山谷中的灵猫。

　　接下来两天晚上，迟岁除了翻看那几本武功秘籍，就是观察雷电从何而来。

　　迟岁注意到，这雷电的源头，来自于山谷深处，他打算今天就过去看看。

　　他带好羊皮水囊，备好几块干粮就沿着山路往里走去。

　　因为所处的地方是半山腰，大白天的，放眼望去，基本上可以将这个山谷的景像都收入眼底。

　　大橘跳到迟岁肩膀上，凑近了说:

　　“喵，那丫头在后面跟着你。”

　　“哼，让她跟着。”

　　迟岁笑道:“看她能跟到什么时候。”

　　说完，一人一猫，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