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感度100%，但攻略失败》应瑶

28、C28 真的是喜爱

　　“······”
　　小宫理奈不得不承认，那一瞬间她是迷茫的。
　　她被共情引发的巨大痛苦所淹没，这种痛苦使人漂浮在汪洋大海上，怎么也看不到头——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她该如何安慰面前的少年。
　　她不是他，没有办法替他承担这份痛苦。
　　但是······
　　小宫理奈听见自己的声音说：“我很难告诉你该怎么做，因为我自己的人生也活的一塌糊涂的，很多时候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做。”
　　“但是此时此刻，我最想告诉你的事情是。”
　　“有我在。”
　　“我会做你的听众，会陪伴你，直至你不再需要我为止。”
　　她慢吞吞地、一字一句地说。
　　她无法替他承担，但她可以帮他分享，至少要让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
　　源氏遥沉默了片刻，抬起头来，眸光直接地盯着小宫理奈看。
　　冬天的白昼时间相当短，刚才还是黄昏，此刻就已是黑夜。东京的夜是繁华炫目的，但此时他们身处某个不知名的町道内，两人身边几乎没有什么人路过。平坦的几乎没有坑凹的路两侧零零散散挂着几只路灯，星星点点地照亮了回家的路。
　　不是耀眼的、绚丽的，而是相当安稳的、平静的，属于他们的温暖。
　　源氏遥感受着手心传来的属于她的温度，感受着远离所有纷扰之外的相伴一路。
　　一只乌鸦从头顶盘旋飞过，发出“嘎嘎”的一声，直接打破了这份平静与美好，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小宫理奈紧紧握住了源氏遥的手，小声叫了一声。
　　片刻的沉默后，两个人都默契地笑开，却也默契的没有放开彼此的手。
　　久久，她听见源氏遥不咸不淡的声音。
　　“我是私生子，源本照也是。源晴道你知道吗？”
　　看着小宫理奈摇摇头，源氏遥无所谓道：“没事，反正那也不重要。”
　　他轻嗤一声，继续道：“源晴道是正统嫡系的孩子。挺好笑的，都21世纪了还在封建家族······社会进步了他们的脑子却退化了。”
　　小宫理奈很认真的点点头，她是个很好的听众。
　　“源本照的妈妈和我父亲关系比较好，所以源本照入了本家；而我的母亲，她当时用了一些手段有了我这个孩子，一出生就把我卖给源家，换了2亿，从此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当时给我取名的是我父亲的原配妻子，见我孤身一个人也没什么用，源家自然不会培养所，所以随便给我取了个名字打发。我没有妈妈，所以只能姓‘源氏’。”
　　“从小我就是一个人长大。后来一次机缘巧合在公园里和一个爷爷聊天，从此开始和国际象棋结缘。”
　　“我一直很喜欢下象棋。因为在无数个我一个人度过的夜晚，是象棋陪着我的。”
　　“后来。”源氏遥停顿了一下，有些嘲讽地笑了下，“我很有天赋。很快就在比赛中出名。我妈妈又回来找我了。”
　　“她说她想我了，但我比谁都清楚，她钱花完了想利用我再从源家套点钱。所以她和我的父亲恢复联系，同时她希望我改回‘源’姓，正式进入本家，不要再学象棋，花心思参与本家的生意竞争继承人的身份。”
　　“我才不愿意呢。”源氏遥笑着，轻轻眨了眨睫毛，“我有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且我非常清楚我应该怎么做、同时也走在践行自己意志的路上。”
　　小宫理奈正拉着源氏遥的手慢慢往前走，听到这里很认真地看向他，发现他眼中并没有她想象的泪水，更多的是释然与自信，还有几分潜在的痛苦和纠结。
　　她第一次意识到，源氏遥不仅仅是源氏遥。
　　他不仅仅是系统说的天龙人，也不仅仅是她曾经认识的、永远轻描淡写、永远游刃有余的源氏遥。
　　那样成熟、理智，对自己的情绪控制妥当，非常了解自己性格缺陷并且已经成功与自己和解、将缺陷弥补的源氏遥，是自己一个人走过漫长岁月，一点一点将自己击碎，然后重新拼起来的。
　　但他才18岁。
　　但他现在才15岁。
　　是应该无忧无虑享受青春的年纪，却因为命运的捉弄被迫过早地学会如何面对人生，面对自己的命运。
　　这一刻，小宫理奈非常清楚地知道，她心里生出的那种几乎无法被水扑灭的烈火，叫做喜爱与心疼。
　　她在心疼他。
　　“有时候，我会想，是不是我太过软弱了呢？”源氏遥语气淡淡地，像是在说旁人的事一样，“为什么我还是无法摆脱她呢？”
　　“小宫，今天，我在想。”他的另一只手轻轻地抚了抚自己的脸颊，纤长指甲留下的指痕还在，摸起来火辣辣的疼。
　　“我不欠她的了。”
　　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小宫理奈愣了片刻，掀起眼皮朝源氏遥的方向看去。
　　因为背对着如水的月光，他看上去似是笼罩了一层微光，浅淡得随时都要散去。明明是在说自己的事，却仿若至于无人之境，眼眸中不再是复杂而隐忍的神色，只余几分空洞的澄澈。
　　那双向来都是明亮的墨色眼眸，此刻随月光一般笼罩了一层薄雾，好像是宇宙漫游时捡到的某个微粒，空洞得仿若要把人吸进去。
　　直到脸颊传来一阵温热。
　　小宫理奈把自己的手贴在他的脸上。借着这份温暖触碰着他的脸颊。
　　伤口被处理过，早就不再火辣辣的疼，但源氏遥在她碰上他的瞬间，莫名觉得空荡荡的心中生出了一种名为委屈的情感。
　　温凉的手心带给了他前所未有的清明。
　　他看着她，看着面前比他的姐姐轻抚着他的脸颊，好像要把他所有的屈辱、忍让和这么多年无从说起、无人可说的痛苦尽数包容，如海一般平静、温暖地包裹着他。
　　她抬着眼眸，月色照在她眼底。
　　“和你交换一个秘密吧。”
　　她眼底的温柔比月色更美。
　　*
　　小宫理奈从来没有和人聊过自己的事。
　　自从被系统绑架以后，她对过去的记忆已经丧失了很多——这也是她在写日记的时候发现的。
　　她好像被系统同化了。
　　好啦，这也不是重点。
　　只是她一直非常清楚自己的性格，是绝对不会把自己经历的那些痛苦与悲哀轻易说给他人听。
　　只是今夜月色太好，那个人眼底的空洞太像过去的她，所以她把自己的过往娓娓道来。
　　她从自己的出生讲起——爸爸妈妈并没有做好决定就要了她。两个性格都有缺陷的人更无法给她带来多少的爱和陪伴。
　　她按照父母的要求长大，在孩童时期羡慕旁人家的小孩有爸妈陪着参加亲子活动，而她孤身一人；在少女时期因为和朋友的关系紧张而难过，觉得自己不是她的唯一；在成｜人以后辗转在社会中摸爬滚打，但是没有人给过她帮助——爸爸妈妈是不会告诉她、也无法告诉她她该怎么做的。
　　她想一只无头的苍蝇，到处漫无目的地转，却不知道自己的归途在哪里，和世界上绝大多数人终究是殊途同归。
　　后来，死水一般的生活被屋檐上落下的石子击碎。
　　“······机缘巧合之下，我开始下象棋。”
　　她的语气轻飘飘，像是天边的一朵浮云，“我找到了自己的爱好，找到了自己的骄傲，明白我这样的人也是有点天赋的，也是有能力的，也是可以成为很厉害的人的。”
　　“源氏。”
　　小宫理奈看向他。
　　少年身量比她高，但看向她的眼神从来都没有居高临下的神色。
　　他冰冷淡然的外表下是绝对尊重热烈的心。
　　他还是少年人的模样，五官中甚至还带着几分稚气，眼神却如同一抹烈火，有着独属于他的热烈张扬，那样小的年纪，却已经有了远超同龄人的成熟。
　　“我15岁的时候没有你这样聪明。我没办法和自己和解，没办法体面地接受自己的缺陷和问题，也不知道怎么去改变。”
　　“你很聪明，没有人帮你，没有人教你但是你知道要如何去调整。或许会有迷茫会有无措，但是你能做到。”
　　“当然，此刻我不是说要让你一个人承担这些。我只是想告诉你，所有所有让你痛苦的、难过的事情，在很多年后看或许会是另一个角度。”
　　“所以，这是当时我告诉自己的，也是准备要告诉你的话。”
　　“长大，长大就好了。”
　　“不过。”小宫理奈停顿了一下，随后笑开，“我很感谢生命中遇到的每一件事，每一个人。他们塑造了我，也给了我开始新的人生的机会。”
　　所以，从今天起，她要成为一个有热情、有激情、对待生命认真又负责的小宫理奈。
　　她看着他，轻笑着，眼底绻着点温润的期许。
　　“我们一起长大吧。”
　　“一起走向未来。”
　　“以及。”
　　小宫理奈拉着他，像是要说什么小秘密一般在他耳边呢喃：“我问了魔法女巫，看到了18岁的源氏遥。18岁的源氏遥是非常优秀非常好的人，他的人格已经做到相当健全了。”
　　“我会在未来看着你的。”
　　她眼眸含笑，有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温和。
　　然后她就看着面前的少年垂着眼看她。
　　他是能够很好把握情绪的人，早就收起了情绪，恢复了原来那副张扬恣意的态度，看着她的眼神平和而温暖，但眼底总是含着点宠溺，好像无论她对他说什么，他都会认认真真听完，认认真真地看着她。
　　他抬起手，顺着她抚着他的脸的手覆盖上去。
　　他的手比她大上很多，拢着她的手似乎能直接将她整个人抓住。
　　小宫理奈仿佛回到了18岁夏天的那个夜晚。
　　其实那晚的花火她不太记得了，她只记得那人的眼眸比最绚烂的烟火还要明亮。
　　手中传来的温度像是细微的电流，滋滋地顺着神经传导到心里，激起一阵荡漾的波纹，心跳的声音开始加速。
　　小宫理奈飞快地眨了眨眼。
　　睫毛颤动。
　　少年像是突然察觉到自己的行为有些逾矩，又像是害怕她不喜这样的行为，迅速松开了握住她的手，若有其是说了一句“今天夜色挺好。”
　　然后再下一秒，意识到这话内涵的意思之后，瞬间陷入沉默。
　　小宫理奈低下头，嘴角忍不住上扬。
　　再抬头的时候，直直对上源氏遥来不及错开的目光，他愣住两秒，随后索性随着自己性子走，不再移开自己的目光，专注而认真地看着小宫理奈。
　　“那我向你好好保证。”源氏遥轻声说，“我会成为很好的人。”
　　“你要在那里等我。”
　　“······”
　　小宫理奈说不出话了。
　　她的眼眶有些红润，看着源氏遥的眼神缱绻又复杂。
　　“但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呀。”她的语气轻轻的，没有把剩下的话说完。
　　“没关系。”源氏遥说，“我会等你的。”
　　“无论你来不来，还记不记得我，还愿不愿意见我，我都会等你的。”
　　他的尾音随着风声飘散在空气里，小宫理奈隐隐约约感受到自己眼角一滴眼泪顺着这抹风飘摇而过。
　　“你——”
　　“我——”
　　两个人同时开口，但还没来得及说完话就被一道声音打断——
　　“晚上要下雨了，你们两个小年轻要谈恋爱赶快回家去谈！”王阿姨从大润发下班路过，远远就看见两个小青年拉着手在月下谈恋爱，出言提醒，结果走近一看哎哟，这不是之前那个大马路上失恋要死要活的小姑娘吗？
　　小宫理奈和源氏遥都瞬间沉默下来，两个人都一同瞥开了视线，在心里感叹一句还好刚刚没一时冲动做出点什么不该干的事。
　　“知道了，阿姨。”源氏遥调整好情绪，也没解释，拉过小宫理奈就跟王阿姨说再见。
　　“我们现在就回家。”
　　回家的路，总是漫长而又值得的。
　　至少此时此刻，他牵着喜欢的女孩，希望这条路再长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