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川水尤清》夜话南风

2、前尘旧事

　　沈亦清在三个女孩热切目光的注视下克服了想骂人的冲动，微笑着对洛泽川说：“对不起，您认错了。”
　　没等洛泽川做出反应，沈亦清微笑着把人推出去，关门反锁一气呵成，才靠着门松了一口气。一抬眼，三个女孩幽幽一笑，八卦的欲望在她们眸子里熊熊燃烧。
　　沈亦清满面黑线：“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可我也不知道啊！”
　　秦悦的表情似乎是“你是不是当我傻”的意思。
　　开玩笑，姻缘神和别人有红线自己不知道？
　　更何况这位可是天庭老员工了，姻缘部最有权威的人。
　　你骗鬼呢。
　　虽然我就是鬼。
　　叶妍比较有眼色，轻轻拍了拍秦悦的后背，暗示她先别问，这位部长可能是脸皮薄，刚上任还和大家不熟，还不至于和大家全盘托出自己的感情线。
　　部长很想表示自己没有感情线。
　　但不可能啊，都是姻缘神了，红线真假怎么会分不出来呢，上任第一天就被传出和总管的绯闻，沈亦清也没办法啊。
　　第二天，整个人界分部都知道了，总管和姻缘部部长有一腿。

　　“叮咚～”
　　沈亦清打开手机。
　　【陆然：wtf！你真和总管有一腿啊！】
　　【陆然：啥时候处上的，线都牵了。】
　　【陆然：婚姻大事都不告诉我，不厚道啊。】
　　沈亦清：……
　　才一天，都传得这么沸沸扬扬了吗？！
　　死党都联系上了！
　　沈亦清语音回复：“你帮我查一下生死簿，看一下我的姻缘。”
　　陆然秒回：“你不知道啊？”
　　沈亦清不想理会。
　　陆然片刻之后回复:“这红线真是你自己牵的！”
　　“啊？！”
　　【陆然：这是三百年前的线！】
　　沈亦清想起来了。

　　三百年前，七夕节。
　　“陆然~”
　　陆然一把甩开沈亦清的手。
　　“陆仙君~”“
　　“你恶不恶心！”
　　“陆哥哥……”
　　陆然从心底泛起一阵恶寒：“行行行！我答应你了！”
　　沈亦清，牵了近两千年的红线，始终没记住自己的办公室——众生堂在哪里，当之无愧的路痴。
　　“到了。”陆然靠在一边，“去忙吧。”
　　沈亦清看着面前巨大的地图，上面摆满了小陶人，做工精细，特点鲜明，还会动。每一个陶人代表着人间的一个人，除了姻缘神，还有很多神也会来办公，因为这里是神仙对凡人影响最大的地方。
　　指尖一丝红光探出，绕在某个小陶人身上，“唰”地收紧，另一端在空中盘旋着，沈亦清端详片刻，筛选了一下对象。
　　家境不能差太多，年龄不能太大，地理位置得接近，确定是人和人绑在一起……经过综合考核，沈亦清轻轻抚着一个小陶人的头顶，红线也跟着缠了上来。
　　沈亦清忽而叹道：“七夕啊……”
　　陆然抬头，用目光询问着沈亦清。
　　“你看人间的七夕，夫妻成双成对，咏着海誓山盟，这仙界……”沈亦清把玩着手里的红线，幽幽一笑。
　　陆然心中一惊。
　　沈亦清续上后半句话：“不如我也牵几根线？”
　　众生堂里，除了人类，还有各个神仙也各有一个小陶人。理论上讲，红线是可以给神仙牵的，且和人界一样，不能随便断线。但没有哪个姻缘神敢于作死，万一人家不满意，灵力一般的姻缘神们八成是打不过的。
　　沈亦清却不一样，他的灵力是天生高出姻缘神平均水平一截的，且老天神也很偏爱他，没几个人真的敢去欺负，所以沈亦清完全有作死的资本。
　　不过神仙也不会真的一点儿不管，综合考虑，陆然还是叫住沈亦清：“算了吧，神仙不比凡人，凡人又不能找你寻仇，神仙可以啊，还是别乱牵线了。”
　　“那……”沈亦清让红线飞到陆然的小陶人头顶上，“你不是也没有成婚吗？喜欢哪个姑娘，我给你牵啊？是那天的夏姑娘吗？”
　　“喂！”陆然叫住沈亦清，“我可没有和哪个女子有染！”
　　“哦~”沈亦清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可是恋上哪个公子了？断袖之癖，龙阳之好？”
　　“没有！！！”
　　沈亦清玩够了，看着桌上的一个小陶人。“男，富家公子，几年后可能会家道中落……”沈亦清读着他的身份信息，“家道中落？那得找个贤惠专一的好姑娘啊。”
　　陆然凑过来：“这不是几天前那个求姻缘的小公子嘛，还没牵线呢？”
　　“是啊。”沈亦清看着附近其他小陶人，“找不到合适的人啊。哎，这个好像可以！”沈亦清看着旁边的一个小人，“女，某朝廷官员私生女，后期可能会被正名……性格也还可以……就这个！”陆然看着沈亦清，无聊的偏开了头。
　　沈亦清指尖勾着红线，在小陶人身上绕了一圈。不料，下一秒，红线另一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缠上了沈亦清准备收回的手指上，在中指中间自行打了个小小的结。片刻之间，红线化为淡淡的红光，散在了空气里。
　　“这是……”陆然余光看见隐隐红光，转头，看见了石化的沈亦清。“……你怎么了……”
　　“我……我不知道……”沈亦清整个人都不好了，“我……红线……我……”
　　陆然皱眉，“线又牵错了？给谁牵上了？”说着在小陶人头上抹了一下，身为姻缘神，有任意查看人类姻缘和基本信息的权利，“洛泽川，男，姻缘对象，沈亦……清？！你没给那人找到对象给自己牵上了？你疯了吗！”

　　“红线有时候会自己主动给合适的人牵上线……这种情况一般都是前世……有缘……有缘……缘……”沈亦清在天庭的藏书阁寻找有关姻缘的资料，“我跟一个凡人……前世有缘？有缘个头啊！！！”沈亦清一把扔了书，召出红线，对着红线自言自语，“你是瞎了？我，姻缘神！一千多岁的姻缘神啊！和一个风华正茂的，十七八的凡人！我们，有缘！！！”
　　陆然象征性地安慰了两句：“往好处想，红线轮上两三世也就慢慢散了，大不了二百年不下凡……”
　　沈亦清抬头，幽幽地说了一句：“你觉得我像是能憋二百年不下凡的人？”
　　陆然语塞。
　　按理说，哪怕牵上了红线，只要一世不见面，那红线就发挥不了作用。
　　问题是沈亦清可不是闲得住的主儿，十来年下一次凡，一下凡红线就可能发挥作用，多在人间走走，说不定感情就真被培养出来了，那就有违天道了——断袖加人神，实在是无法被天庭接受的。
　　陆然被自己的脑补吓到了。
　　“真的没办法断线吗？”沈亦清蔫蔫地趴在桌子上，“陆然……”
　　陆然翻着乱七八糟的竹简古籍：“没有找到啊。红线不能断，这不是姻缘神从小就学习的吗？据说当年有前辈自己下凡玩，和一个人类牵了线，后来被天庭几个当时的长辈取心头血强行断了线……”
　　“然后人类自杀，魂魄尽碎，没能入轮回，前辈殉情，投湖自杀——”沈亦清懒洋洋地接上，“从此以后，红线自我衍生出一条规则，红线彻底断不了了……我得多谢这位前辈，要没有这破事儿，我就不用发愁了。改日找个吉利日子扒他祖坟去。”
　　陆然皱着眉：“没找到办法啊……实在不行你从了吧，反正那男的也长得不错。”
　　沈亦清眼睛一亮：“可以啊！”
　　“什么？”
　　“大不了在人间真遇见了，要真看对眼了，就顺其自然嘛。”沈亦清自我安慰，“反正人长得好看，我又不吃亏。”
　　“那……不管了？”陆然问。
　　“不管啦！等上两百年红线散了就彻底解放啦。”沈亦清笑笑，“先尽量躲着些，剩下的再说吧。”
　　未曾想一连三百年没见，两人都已经忘了还有这么一条红线，也没人想起来看一看红线还在不在。过了这么久，红线算是狠狠坑了沈亦清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