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魂记》阿银&伍尔夫

3、三

　　翌日早晨，方怡归来了，没有察觉出气氛有所不对，只是说了一句：

　　“嗨，老公，今天你怎么不说话。”纯粹出于好奇，倒并没有打算打破沙锅问到底。

　　匆匆扒拉完早餐，扔掉碗筷，大叹：“昨天晚上忙了一夜的广告拍摄，累死我了！我得上去好好睡一觉。”

　　她经过丈夫身旁时，俯下身子习惯性得吻了自己的丈夫。

　　“亲爱的老公，你今天起得这么早，没想到，哈哈哈哈！”她边笑边冲上楼。

　　妻子一走，卓文立刻逃命似的夺门逃出了门，连一声招呼也不打。

　　这令苏美凤非常生气，脸阴郁得可怕，看着他消失在门缝里，不禁冷哼两声：“为什么男人都是一副德行，我身上长刺了？”

　　镜头回到那晚，她一辈子也忘记不了那晚。是她人生的奇耻大辱，永难洗刷。

　　他骤然推开她，大声呵斥：“请出去！”

　　苏美凤惊讶无比得望着他，显得不知所以，问他：“怎么啦，告诉我你在第一眼看到我时觉得我漂亮吧，是不是？”眼神迷离。她将自己抽丝剥茧，裸呈相对。

　　“那又怎么样，快出去！”他把她推出去，有些愤慨，刚才自己怎么啦？

　　“难道没有一点点的动心？”苏美凤不甘心的堵住门口逼问。

　　“。。。。。。”他埋首不语。

　　“换句话说你爱我，说呀！”她不顾羞耻得扑上去厮缠。

　　他气急败坏，答不上她的话，同时也甚为厌恶眼前的这个女人，他不耐烦道：“出去！“

　　“我会出去的，”她也发狠了，“但是你要告诉我是不是爱我？你还要老老实实地告诉我是你妻子漂亮，还是我漂亮？”

　　他痛恨得咬住下嘴唇皮子，慢慢的一字一顿格外清晰得回答她近似无赖的问题：“要说漂亮，漂亮的人全世界多的去了，可妻子只有一个。如果我见了漂亮的女人就喜欢，就要娶回家来做妻子，那我不是发神经吗——”

　　“但是，我是与众不同的。”她铁青着脸打断他的话，不想听他自命不凡的言论。他以为自己是谁。是没有□□的神么？她啻之以鼻，悻悻拉开玻璃门，走时又回过头恨恨睃了卓文一眼。没说什么，目光却相当诡异，甚至连笑也是。

　　每晚每晚，苏美凤都在想念卓文，想得痴迷，她想跟他说说话，哪怕只言片语也行。但他老躲着她，故意不见，或者假装没看见。他能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夜深人静，门推开一条缝隙，苏美凤蓦然觑见卫生间里的刮胡须的卓文。他现在在帮同事代为主持一档深夜谈心的栏目，因此回来很晚。为了不影响妻子的睡眠，他常常在外面的卫生间洗漱。

　　老天爷也好象成全她。苏美凤兴奋极了，轻轻踱至卫生间。

　　卓文正在用剃刀刮胡须，猛然抬头看到镜子里头的苏美凤，着实吓了一大跳，差点刮破下巴。

　　“深更半夜的出现，想吓死人！”卓文尽量压制着心头的熊熊怒火，生怕惊动了熟睡的妻子。

　　苏美凤无所谓的耸耸肩膀：“我等你好久了！我几乎天天在等你！你为什么一直怕见我？为什么？难道怕我吃了你？别担心，我只是来还衣服。”她拿出那件浅紫的泡子，“怕被你妻子误会，我特意拿到外面去干洗的！”

　　这次她没纠缠他。卓文大松了口气，同时心里生出一种隐约的不安感。

　　回到卧室发现妻子睡得十分沉，自己也困乏瞌睡，他和衣躺倒在床。

　　“嗨，老公，起床啦！”第二天妻子推醒他，嗔道，“昨天你睡觉怎么连鞋子也不脱，真懒！”

　　“是吗？”他晃晃头，唉声叹气地告诉他，“现在一个人顶两份工多多惨哪！”

　　方怡笑着凑过去给他一个MORNING KISS，问他：“现在感觉好些了么？”

　　他马上显得精神振奋的样子，一把抱住妻子：“感觉好得妙不可言。”

　　两人大笑，这时传来苏美凤的声音：“方太太，今天我们不是去接老太太吗？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走？”

　　真煞风景。卓文跟妻子挥了挥手，想到自己还要上班，连忙爬起来。他现在几乎连轴转，夜以继日，昼夜兼程。

　　再说说老太太吧。老太太是个六十来岁的小老太婆，思想保守，是个传统的东方老太太，也是个固执刻板的老太太。所以她的外貌并不和蔼可亲，相反像极了那些上了岁数的老人家，目光敏锐异常且又严厉挑剔。

　　每一个人在她面前出现，她都会苛刻的评审，她现在正拿那对玻璃弹球绿莹莹抹着琉璃光的眼珠子研究打量着苏美凤。苏美凤登时有一种被窥测的感觉，怪异得扭了下身段，藏到方怡身后，她害怕那样的目光，虽然表面平静，心里骇得无法开口。只好不停咧嘴笑，极尽亲热之能事，希望博取老太婆的好感。

　　老太婆似有察觉，收回目光，三人同时上了车。

　　“婆婆，你觉得美凤怎么样？她是我新雇的保姆。”方怡边驾车边笑问。

　　老太婆漫不经心扫视了一眼，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抿了抿嘴。

　　方怡通过后视镜观看到这一表情，也只当是接受了。

　　苏美凤捉摸不透老太婆的心思，老觉得她无法接近，更别提获得信任了。该想个什么办法呢？他穷思竭虑，想破了脑袋，发现他们夫妻两个都听从这个老太婆的话，都惧怕这个老太婆，她呢，务必得由这个老太婆下手。一旦水到渠成，婆婆的话谁敢不从！她不禁得意地呵呵笑出声。

　　于是婆婆一进家门，她格外买力得讨好照顾这座未来的大靠山。但不宜过分亲近谄媚，这反而会使得老太婆厌恶。她的火候掌握得恰倒好处，老太婆似是对他十分满意。私底下，她暗暗观察老太婆的一举一动。

　　终于有了个惊人的发现，老太婆患的是低血糖，经常随身携带着一瓶子小糖丸来应急。她计上心来，某日，老太婆早上出去散步之际，将那瓶救命的小糖丸拉在了屋里，苏美凤趁机把它们全洒进了抽水马桶冲掉。她偷龙转凤把自己事先准备好的维他命E胶囊放进老太婆专用的小瓶子。

　　她耐着性子等着看效果呢。

　　果然，跑了一段，老太婆撑着一棵树跑不动了。两只手在口袋里摸着什么，喉咙里呼噜呼噜喘着粗气。

　　老太婆哆哆嗦嗦摸索了半天，适才忆起可能落在屋子某个角落了。

　　“哎呀，我的糖！”老太太失声惊呼，几乎晕厥过去。责怪自己大意马虎，且又赶在这要命的关头。

　　怎么办？

　　“婆婆，是不是这个？”苏美凤拿出换了维他命E胶囊的瓶子。老太婆仓促中没细看就仰头吞下，歇了一会儿，仍是头晕目眩，看了看手上的药，根本不是糖，是胶囊。大失所望，原本喜悦的心境一落千丈。她捶胸顿足，若丧考妣。

　　“不是这个，我要的是糖。”老太婆痛苦呻吟。难过得要死去。

　　苏美凤摸出块奶糖，对老太婆道：“我只有这个，你先吃这个，回去我给你煮甜品好吗？”又道，“我妈也是低血糖。”

　　老太婆吃了一颗感觉好多了，能正常喘气了。

　　她心有戚戚焉：“得了这病糖就是命，我们一天都离开不了，吃多了，感觉跟吃药一样。”说罢免不了长吁短叹。

　　“我这个人就特别喜欢吃糖跟巧克力，就是婆婆所说的嗜糖如命。”她的话逗得老太婆心花怒放，迅速打消了老太婆的忧虑，随即又道，“婆婆啊，那边有个凳子，我们过去坐坐。”她小心翼翼得搀扶老太婆过去。

　　也就是那时起，老太婆开始真正喜欢苏美凤。但她是个公正的老太婆，谁也不会偏心。即便苏美凤明白一个老人多么渴望有个小孙子或者小孙女抱，但她真的很开通，从不阻止年轻人的生活。因而她有些无从下手，无法让她们婆媳之间的关系恶化。

　　苏美凤试过几次，结果都失败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她问自己。见他们依旧恩爱如宾，几乎要疯了。该怎么办？她的估计有些错误。她得另外想个办法走入卓文的生活，卓文，你为什么不看我一眼。她痛苦极了。

　　我得重新想个办法！重新想出一个万全之策，假以时日，或许用不了多久，卓太太的位置就是她的了。她憧憬着。她一个人在厨房洗碗，客厅空荡荡，家里没人。老太婆呢，去了老年活动中心，是媳妇撺掇老婆子去打发时光。起初老婆子还老大不乐意，不过现在倒是天天去。兴行头头，不到日落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