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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故人归 ...

  •   安排妥当后,三人便去了首饰铺,又逛了一番,谢灵徽已然有些乏了,她这些日子日日在家,许久未曾走过这些路了,但见萧令清和谢灵蕙还兴致勃勃的,便也不好扫兴。

      走到另一处布行,此处便没有之前翠珠布行那般热闹了,只有两三个妇人在挑选。只见柜台边一个小丫头正站着与掌柜争论着什么,那掌柜面色微愠,气势凌人的朝那丫头骂道:“如今就只有这个价钱,不卖就出去,不要妨碍我做生意!”那丫头又急又气,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略带哭腔的说道:“上回说好了的,如今都花了好多功夫绣好了,你怎么能压价呢?”

      一旁的流芳咦了一声,对谢灵徽小声的说道:“我认得那姑娘,她叫禅儿,他的父亲是帮咱们府上运送瓜果蔬菜的张大爷,以前跟着他爹送过几回,我遇见过,挺乖巧孝顺的一个小姑娘,听说她娘亲病了,张大爷好几日没来了。”一旁的萧令清奇道:“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流芳看了谢灵徽一眼,后者微微颔首,便开口说道:“秦姨娘身边的丫鬟倚翠是她的表姐,最近倚翠正拿银子找人换平时夫人小姐们赏下来的补药呢,那些都是外面难得买到的。”

      流芳的消息很是灵通,虽然才回府不久,但是已经和府内的丫鬟小厮打成了一片,她为人爽快热心,别人也愿意和她闲聊,大到谁家娶了媳妇,小到谁家丢了一条狗,她都打听的明明白白,回来便讲给谢灵徽听,含英说她是老太太廊上的鹦鹉投胎,成天叽叽喳喳个不停。

      谢灵徽看向那个女孩,身上的布料有些陈旧了,但干净整洁,领口还特地绣了些精致的花样,可见也是家里精心呵护的。谢灵徽悄悄的在流芳耳边交代了一番,谢灵蕙不明所以的看着她两,只见流芳上前说道:“这是怎么了”,禅儿闻声一愣,怯生生的回头,只见几位气度不凡的少女正看着她,禅儿只觉得说话的人有些眼熟,一时呆在原地。那掌柜一看几人衣着华贵,必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直接无视了婵儿,连忙笑嘻嘻的招呼她们往里请。

      “求求您,先把钱给我结了吧,那是我娘的救命钱”,婵儿在一旁苦苦哀求,那掌柜惘若未闻,只把人往外推。“住手!”谢灵徽朝流芳使了个眼神,流芳径直走过去把婵儿护在身后,“你这掌柜,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青天白日的怎么在大街上拉扯。”,那掌柜谄媚的笑道:“小姐有所不知,这小丫头的娘亲是个绣娘,手艺不错,经常来我店里买些绣品贴补家用,一月前有位买主原本觉得不错,订了一件绣品,但是听说绣娘得了病,客人有忌讳,怕触了霉头,说什么也不肯要了,我是见她可怜,才肯出一半的价格收了,不然根本就买不出去,就这她还和我讨价还价,真是不知好歹!”

      “既然那客人早就说了不要,你为何不早点告知我,可怜我娘亲,在病里还挣扎着做完,你这个
      黑了心的,为了一点小利,良心都不要了!”婵儿气急,破口骂道。谢灵徽听完,已然明白了事情经过,不过是黑心掌柜乘人之危罢了。她走上前去仔细端详了那件绣品,是一副满园春色的刺绣屏风芯,绣工细致,构图巧妙,手法似云绣灵巧精致,色彩却又借鉴了越绣的艳丽饱满,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尚在病中的人能绣出来的,谢灵徽在这幅屏风里看到了蓬勃的生命之力,却又有一种空中楼阁般的虚幻感。只一瞬间,她就决定买下这幅屏芯。

      “这幅屏芯我买了,多少钱。”老掌柜的闻言,瞬间变了副神情,谄媚道:“这还只是半成品,若小姐诚信想要,便只需50两银子,我会派最好的工匠给您量身打造一副屏框,保管不耽误您过节。”谢灵徽点了点头说道,“也不贵,只是我没带这么多钱,你愿意和我回去取吗。”这话是对这婵儿说的,掌柜本来听她爽快的答应了正暗喜,但发现不是对他说的便急道:“小的可以派人去取,不打紧,不打紧的!”

      萧令清在一旁鄙夷道:“你这掌柜,方才人家求着你收你不收,既不收,我们自然是在原主手上买,你叫人拿银子是怎么回事。”说罢,一行人便离开了,留下掌柜独自懊悔。

      几人出去后,婵儿便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一面大哭一面说道:“几位小姐的大恩大德我感激不尽,待我娘病好后,我一定做牛做马报答。”谢灵徽忍不住逗她道:“那我们可有好几个人呢,你可怎么报答的过来呢?”

      婵儿脸色涨得通红,一时答不上来,小声道:“那,那刺绣,我原买给那掌柜他只肯给我二两银子,五十两实在太多,若,若你们觉得不值,给我五两,不,三两银子就是。”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若未闻,谢灵徽正色道:“这是你娘亲应得的,况且我很喜欢这幅刺绣,以后你娘好了,若她还想买,只管拖你爹带来府上,我会给一个公正的价钱的。”婵儿疑惑道:“我爹?”流芳笑道:“你都不知道买你绣品的人是谁,可上哪拿银子呢,这是靖国公府的小姐。”婵儿恍然大悟,又连连道谢,谢灵徽又道:“如今我还有事,不能马上回府,你若是着急,我现在就叫流芳和你一同去取。若是不急,那便叫你爹明日早晨送菜的时候顺路来取吧。婵儿忙说不急,随即便离开了。萧令清看着她的欢快的背影,打趣了一句:“是个苦命的孩子,可是运气好遇到了你这个大善人。”谢灵徽不可置否。

      满香楼建在长乐街的中心位置,无论身处长乐街何处,都可以轻易的看见那座六层高的奢华楼阁。谢灵徽一行人上楼找了个临街的位子等着谢灵茜。酒楼大厅搭了个唱戏的台子,哀愁婉转的声音传了过来,三人的目光不禁被楼下吸引,只见那花旦唱到:“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太楚好听戏,大街小巷时时能见戏台,宫中就养了好些戏班,每到一些宴会庆典,就会一同听戏。但是小孩子是坐不住的,每每这时,谢灵徽和一些皇子公主便会偷偷溜去御花园玩耍,想到此处,又恍然听到这句,不禁有些伤感,便别过头去,朝窗外看去。

      只见楼下有两位俊俏的少年郎在街上骑着马,谢灵徽认出其中一位便是自己的二哥,刚欲出声呼唤,便看见他对这街边的少女们卖弄风姿,像一只开屏的孔雀,引得周边的姑娘尖叫连连,更有大胆者摘了自己腰间的香囊向马上的二人掷去,谢灵徽一时呆住,还未等她细看,萧令清便冲着另一人惊呼道:“兄长!”,马上的两位少年也冲她们惊喜的招招手,原来另一位少年便是萧令清的兄长,宁国侯府的嫡子萧楚英。谢灵徽一脸震惊得转过头来,萧令清一脸见怪不怪的表情看着她,回答道:“他两一直这样。”末了又补充一句:“在玉京,颇有名声。”,谢灵徽复又惊恐的看向谢灵蕙,谢灵蕙则一脸淡定的喝着茶,似乎已经见过很多次了。“我终于知道父亲为什么要打他了,这换我我也想打的他出不了门!”谢灵徽愤然道。

      突然街上一声马儿的嘶吼,只见几位身材高大的男子正策马向这边过来,为首的男子剑眉星目,神情中带着一丝肃杀之气,一看便是久经沙场之人,薄薄的嘴唇轻启,正侧身与旁边马上的人说些什么,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不由得倒吸一口气,谢灵徽望过去的时候,阳光正好透着树枝洒在他的身上,光亮华丽的柔缎在阳光下泛着点点寒光,半边脸从阳光中慢慢浮现出来,梳着高高的冠发,长如流水般的黑发散落在风里,最特别的是那一双微微上挑的狭长眼眸,明明是带着笑,但是眼中却闪过点点寒意的精芒。

      人群开始有人小声议论起来两人的身份,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宁王殿下!”,人群顿时如沸腾的水一般激动起来。又不知是谁先带头,两侧的人纷纷跪下,以表示对这位年少有为的皇子的敬意。因为他刚刚带领着一支不只百人的精锐队伍突袭了南越在渃水有十倍兵力驻守的营地,他应该受到太楚百姓的爱戴。谢灵徽的心里暗自揣度,原来这位宁王殿下已经这么得民心了。她重新将目光投在另一位本不该出现在此地,或者说不应该出现在宁王身边的男子身上。

      太楚人人皆知,当今圣上的皇位是从自己的兄弟手上夺过来的。当年康阳一役,当今圣上战胜了衍王,取得了天下,但或许是陛下不想背上残害手足的罪名,亦或许看在太后的颜面上,总之这位赢家并没有下令杀死衍王,反而保留了他的爵位,待衍王死后,他唯一的幼子本该继承他的爵位,但皇帝并没有给这个幼子册封,因此旁人仍唤他衍王世子。曾有大臣提议应当将这个孩子即可斩杀,以免日常梦多,但都被皇上驳回并狠狠责罚,也有一些大臣见皇帝对其并无杀心,上奏提议正式册封这位世子以表仁厚,但仍遭到责罚,从此朝中无人敢议论此事,衍王世子仿佛成了一个禁忌。而这位世子多年来独自一人居住在荒凉贫瘠的幽州,在谢灵徽的印象中,自从少时一别,便再没见过他回玉京。

      对于这位世子,谢灵徽只剩下一点模糊的印象,只记得儿时他被养在太后宫中,因为他特殊的身份,太后不常放他出来与宫里的孩子们一同玩耍,那时的他不爱说话,偶尔出来也是默默的跟在太后身边,一双明亮而又清澈眼睛却不时的看向她们玩耍的方向,谢灵徽知道,他或许也是想加入他们的。尽管皇帝并没有限制这位世子的活动,也没有下令要把他孤立起来,但宫中长大的小孩总是能敏锐的察觉到那仁善慈爱下面的一丝暗潮涌动,于是也并没有人愿意接近他,就连谢灵徽自己,也只浅浅的与他说过几句话。

      正回忆着,又不自觉的看向楼下的人,楼下的人也似不经意抬头看向了她,四目相对,一双漆黑的眼睛里面是看不见的深渊,谢灵徽内心一滞,连忙把视线移开,这双眼睛与记忆中大相庭径,让人遍体生寒,谢灵徽揣摩着茶杯,不知道他这些年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他刚刚又没有认出自己,但随即又对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认不认得又有什么关系呢,如今他与宁王高调回京,已然对太子的威望产生了威胁,还是不要有所交集的好。

      萧令清也看清了来人,疑惑道:“咦,这是衍王世子吗,他怎么回京了。”谢灵徽摇摇头,说道:“不知道,但太后娘娘近来身体不大好是真的,或许来看太后的吧。”,萧令清不再纠结,随即指着自家兄长打趣道:“你看刚刚还很得意的两个人,现在被衬的跟小孩似得。”谢灵徽噗呲一笑,谢灵蕙接过话道:“宁王是从战场上厮杀过来的,身上的气势自然是非常人能比的。”

      谢灵徽闻言不禁往外又看了一眼,此时一行人早已走远,谢灵徽看着街角那慢慢消失的背影若有所思,宁王是因为上过战场才练就一身凌人气质,那世子呢,他久居闭塞贫寒的幽州,为什么周身也会充满危险又令人不安的气势呢,谢灵徽眼前就浮现了那个小小的坐在假山石上安静看他们玩闹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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