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光》骊山北麓

12、十二

　　陈光打量着四周，发现他所在的地方还是刚才的房间。不过与他方才见到的样子有所差异。这里没有堆着满地的玩具，窗户旁边的风铃也不见了。陈光试着迈开脚步四处游走，然后发现他的视野比较之前高了一些。此时陈光正好走到门口，可以很轻松地就握住门把手。
　　陈光来到镜子前。他抬眼看去，镜子中一个大约十岁的男孩也正看着他。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布满淤痕。
　　一阵机械的铃声在此时响起。铃声响起的第一秒，衣架上的外套便被男孩迅速地扯下，披上外套的男孩打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侧有很多扇门，每个门上都标着数字。顺着走廊走到尽头后能看到一扇大门，在沉重的吱呀声后被推开的大门内是一间餐厅。餐桌周边坐满了年纪和男孩差不多大的人，但他们的面孔被一层黑雾笼罩着，陈光看不清他们的脸。
　　男孩正欲朝着剩余的一个空位走去，却被一个声音叫停，“站着。”
　　男孩回头，一个女人站在他的身后。“你迟到了。”
　　“迟到了，所以要接受惩罚，过来站在这。”女人命令道，声音同冰一样冷。
　　男孩僵硬地走向女人，不自觉地绷紧了全身的肌肉。
　　餐桌上的孩子们面无表情，视线齐刷刷望向正在受罚的男孩。女人拿着竹鞭一下接一下地抽，破风声凌厉不断。疼痛持续的在男孩的手臂,腿部，腰部上炸开，男孩几乎就要想大声地哭出来，可是哭泣会导致更为严厉的责罚。男孩只好将哽咽紧锁在齿间，眼泪却不受控制夺眶而出。
　　女人的眉眼肖似老太太，却没有老太太一贯的温柔。
　　疼痛占据着陈光的大脑，一些零零碎碎的画面伴随着疼痛走马灯似地闪现在陈光的眼前 ，这些画面还未等陈光看清便迅速消失了。这让他感到十分晕眩，紧接着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陈光再次恢复意识后，抬眼发现自己回到了原来的房间中。
　　眼前镜子里的男孩正在看着他，与之前不同，这回男孩微微笑着，眼里亮晶晶的，仿佛十分雀跃。
　　男孩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用手在脸上牵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在铃声响起的瞬间打开门走出去。
　　与陈光之前见到沉静的不同，门外面是热闹闹的一片，闪光灯和咔嚓声不停地交换着出现，一群人乌泱泱地围在女人的身旁，用话筒在女人的身边构筑出一道围墙。陈光和其他的孩子们一道往一个方向走着，走进了一个房间。房间内放置着一张躺椅，一个老太太正阖着眼躺在上面。
　　小男孩轻轻走至老人身旁，轻声呼唤，“奶奶，奶奶……”
　　“奶奶。”见老太太没动静，小男孩提高了音量再次道。
　　老太太闻言睁开了眼。瞧见男孩脸上的雀跃，老太太也笑了，“你是谁啊，我刚刚还以为是小光在叫我呢。说到小光，我好久都没有见到小光了，小光在哪里呢？你有看见小光吗？”
　　小男孩如遭雷击，“我就是小光啊，奶奶，你不认识我了吗？”
　　“你是小光？”老太太似乎很诧异，她细细地将男孩打量了一遍，笑了，“不，你才不是小光哩。小光明明只有我腿那么高呢，你这都快要我一半高了。”
　　“……！那是因为我长高了呀！”小男孩急得脸红，迫切地解释着，忙乱间衣袖滑上了一节，然后他的手忽然被老太太攥住，紧接着袖子被撸起，露出了手臂的淤痕，深深浅浅交错在上面。
　　“……”男孩在老太太伸出另一只手时迅速将手臂抽了回来。老太太被男孩的动作搞得有些迷糊，不解地看向正慌乱整理衣袖的男孩。
　　男孩瞄了一眼门外，然后听见老太太问他，“这是怎么弄的呀，疼不疼啊？”
　　见女人他们并没有注意到这里，男孩本来松了一口气，听见老太太的问话后却鼻尖一酸，“没事的奶奶。只是不小心摔倒了。”
　　老太太还想再仔细观察，可男孩不让。她叹了口气，“好吧。那以后要小心点啊，你的伤看起来好严重。啊呀，我想起来了，小光以前有次也是，摔的老严重啦，好像还流血了。”
　　老太太说着，眼神四处飘动起来。她有些失落，“小光去哪里了？”
　　男孩想再说些什么，可这时女人他们进来了。黑压压的相机挤在门口边缘，咔擦咔擦，将这一幕定格下来。时间停止流动。
　　周围的色彩逐渐褪去，被灰白笼罩。陈光回过神来，他转头，看见影子就站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