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SilverChen

6、阿姜

　　可望不可及，相交再分离，是白月光的标配。

　　那姜檀也算是李宋宋的白月光，是现在记不清对方的脸却仍旧记得自己做过的蠢事的那类。

　　姜檀和李宋宋在一个英语补习班共处了五年，从小到大，每周见面拌嘴都变成了习惯，彼此那么熟悉，回到学校里却是见面连招呼都不打的陌生人关系。
　　他们都觉得这很正常，毕竟小学生在学校里只和同年级的人成为玩伴，呆在自己的小圈子里，在外面便无所顾忌，可以跨级交往，仿佛默认的规矩一样。

　　事情的转变大概是李宋宋阅读了崔小圆的霸总文学开始。无意识地故意找茬，在学校课间操时找寻他的位置，开始找他的班级的楼层....

　　那时的李宋宋没意识到这代表什么，只是随着心意去做，因为她也不清楚她想要姜檀和她成为怎样的朋友。
　　在李宋宋的精力投入下，两个人在学校也逐渐有了交集，她的朋友们也知道了她嘴里的阿姜是谁，他的朋友们也会好奇那个出现在姜檀世界里的小姑娘的身份，但李宋宋模模糊糊感觉到，事情的发展不太对劲。

　　朋友是这个样子的吗？为什么大家总是用调笑的口吻谈论她和姜檀？

　　“你真的不是喜欢他吗？我以为你们两个要谈恋爱呢！”陈星的态度让李宋宋从当局者迷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喜欢？谈恋爱？她和姜檀在旁人看来是这样的关系吗？

　　从内心传来的喜悦和不好意思的感觉，让李宋宋霎时明白自己做出的各种古怪行为是喜欢姜檀的表现，是想要和他更近一步的表现。
　　但对李宋宋而言，这不亚于晴天霹雳，她从没想过自己的和姜檀的关系会有什么改变和更深的发展，更别提——她喜欢姜檀。

　　这件事情，让李宋宋一整天魂不守舍，心神不宁，她以后该怎么面对姜檀，姜檀就算没发现，他的朋友们也该发现并且告诉他了，如果姜檀早就发现还默许她这样.....李宋宋恨不得此时变成草履虫，单细胞生物是不会有这么多的烦恼的。

　　逃避不能解决问题，但会让李宋宋心安。
　　她打算装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和姜檀恢复成以前补习班熟人学校陌生人的关系，反正人的忘性很大，他们都会很快忘记这件事情的，尴尬感也会消失的。

　　但天不遂人意，第二天李宋宋就触了唐跃影的霉头，被叫去门外罚站。她百无聊赖地重复着抠着身后的贴纸，让它有了缝隙后卷边，她再把它按回去的动作，一边等待着下课铃响起回班级入座，或者被唐跃影叫去办公室进行一些已经让人耳朵起茧的思想教育工作。

　　这时姜檀的声音如幻听般出现。

　　“你怎么在门外站着？你是挨罚了吗？”姜檀似乎意识到了李宋宋的处境，把音量降得很低悄悄问她。
　　被唐跃影在全班同学面前斥责嘲讽，被宋依萍在大马路上高声责骂，路人纷纷侧目的时刻，在李宋宋心里，都不如这一瞬姜檀的问话，让她的羞耻感达到了顶峰。

　　她突然不敢看他的神色，只能支支吾吾地回答说是，然后保持着沉默。

　　在她回答后，姜檀也没了话语，安静弥漫在两人之间。
　　李宋宋的心里叫嚣着他怎么不说话怎么还不走，但表面依旧平静，也不抬头看他，过了一会她盯着姜檀的鞋，开始思绪蔓延，手上停止的动作又继续起来，边抠贴纸边想各种无关紧要的事情。

　　“你是下节体育课吗？”李宋宋被拽回了现实。

　　“嗯，对...”她在开始了解他的时候就知道他们的体育课在同一天的同一节，这天便成为她每周最期待的一天。
　　虽然同一节体育课的学生很多，但不像课间操时候要站队于固定区域，她可以拽着陈星或者谈欣悦在整个校园寻找姜檀的身影，找不到就是带有遗憾的一天，找到了也不会贸然上前，而是“矜持”地在他的附近区域内聊天玩耍并悄悄观察他。而这种该死的“矜持”李宋宋传承至今。

　　“那一会儿解散后我来找你行吗，你再和我说发生了什么，现在我得回去了”姜檀的话无异于一声惊雷砸到李宋宋心里，这是什么发展？她刚认清自己的想法决定快刀斩乱麻，回归原样，这姜檀整这一出是干什么，还要解散后来找她，要把传言坐实吗？

　　“行吗？”见李宋宋不回答，姜檀有些着急。

　　“啊....好，你先回去吧”为了让姜檀赶快消失在她的面前，李宋宋胡乱应付答应了下来。
　　看着姜檀离去的背影，她开始祈祷下课后唐跃影能把她叫去办公室进行思想教育工作，这样就不用去上体育课，也就不用面对姜檀了。

　　她的态度和想法转变如此之快，正常人看了大概都会疑惑，好像喜欢姜檀的不是她一样。

　　但对李宋宋而言，正是因为喜欢，才会犹豫和退却。

　　她可以去追姜檀，可以让别人开玩笑，是因为姜檀不回应她，假的就是假的，传言也只是传言；但如果姜檀改变了态度，这就变成了他们两个人的事情，身边那些好事精的言语迟早会进入老师的耳朵，她破罐子破摔，别人习以为常，但姜檀不是，他牵扯进来只会增加不必要的麻烦。

　　唐跃影不会放过这种机会，而且这种事情算影响恶劣、性质严重的早恋行为，如果能借此把李宋宋赶出她的班级，她自然不遗余力强调事情严重性，就算她和姜檀什么都没有，人言可畏，黑白也能颠倒。

　　他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学校升到初中，她不想让这种事情被携带传播到他的新生活；而她还有整整一年的时光，也不愿意离开朋友们去陌生的地方。人都是自私的，这样的话，他们都会后悔的。

　　下课铃响了。
　　.....

　　姜檀永远也不会知道那天李宋宋因为什么被罚站，他们就像两条直线，短暂地相交后渐行渐远。
　　如果问李宋宋是否后悔，她只说了四个字——及时止损。

　　姜檀在临近毕业的那几天收到过一瓶幸运星，他询问捎来的同学却问不出送礼物的人，精致的瓶子和星星纸的花纹让他有了猜测但又不确定。
　　他倒出来查了查，星星总共有三百一十二颗，是他的生日——3月12日，瓶子里面还有一张折叠的黄色便利贴，上面只有一句话：阿姜，毕业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