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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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高考倒计时4天。
一切如往常一样都很好。
高考倒计时3天。
今天是一年一度的端午节。
学校里又为此准备了好些粽子和酸梅汤。原因无他，今天很热，属于那种燥热的那种。
微风袭来铺满整张脸的不是凉意，而是热度，要钻入心底最深处的燥意。
几乎每个班里都被分了好些甜粽子，老师们也辛苦得给大家分发着，头顶上的风扇时不时的吵闹几声，好像即刻就能从墙壁上蹿下来一般，教室窗户大开，偶尔会被凉风扑个满脸，享受片刻的凉意。
早晨，老师们分发了一人两个水煮蛋，一根火腿肠，水煮蛋上还有老师们的画作，一个个微小表情被刻画在水煮蛋上，既可爱又精致。
郝语也加入了老师们的阵营，不过由于她负责的班级较多，整整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才将这些表情刻画好。
"嘿嘿小语宝贝，你画画的技术又上一层楼了！画得就跟真的一样，肯定连有的艺术生都比不过你。"
郝语拿着水煮蛋无奈的听着她的捧杀:"你可别四处造谣我，我这是略有小成而已，并不能够与人家专业的相比，知道吗？"
沈佳佳朝她嘟着嘴略略:"我的小公主，你都不热的吗？都没出汗。"
郝语捏捏发尾，摊肩道:"我好像是没怎么感到热，就连夏天最热的时候我也只是出点汗意，但很快就没事了。"
"唉我要有你这不爱出汗的习惯就好了，我也不用大早上起来洗衣服，也不用买完午饭就赶紧往宿舍跑，生怕校服被湿透。"
听着沈佳佳的抱怨，郝语似是又想了些什么似的，问:"哎我见你床上多了个玩偶，谁送的啊?"
沈佳佳老脸一红，摇摇手说自己困了要眯会儿，于是便趴在桌子上装睡。
郝语也没打扰她，轻手轻脚的走出教室。
一中的大课间有将近40分钟的时间，平常不热的时候还会跑操，但今天实在是太热了于是取消了。
郝语转着校园，不知不觉便来到了一座孔子的雕像前，孔子像台上放满了学生的期许。
好像大家都认为要亲自去祈祷一下才好。
于是郝语也双手合十祈祷了一下，随即望向湛蓝的天空，天空中偶然飘来几朵云彩，与之交相呼应。
"郝语同学——"
被喊到名字的郝语转过身。
"时节。"
"你也是来祈祷的吗？"
"嗯。"
"好巧啊我也是。"
郝语给他让了位置，但其实时节也就微站了一会儿，而后退回身。
"你要考哪所大学啊？"时节问。
郝语认真想想，又极认真的看着他:"A大。"
"A大?你不想离家太远吗？"
郝语点点头，"我想多陪陪奶奶，所以很早便想考这所学校了。"
"那你想考A大的哪个专业呢？
郝语不假思索地回答:"英语。"
"A大唯英语最厉害，我们郝语同学还挺会找专业。"时节打趣道。
郝语一时间鸦雀无声。
"那你…你想考哪所学校呢？"她终于鼓舞勇气去问他，而不是等着他问她。
时节慢慢转身，朝着她挥挥手，语气轻巧又散漫:"希望我们今后会是校友。"
回到教室后，郝语的心脏仍旧在跳动，而且越跳越厉害一般。
今天是端午节，是纪念屈原的日子。
也是我最喜欢的日子。
在这一天，时节告知我说他想跟我考一所学校，他想跟我当校友。
笔记本上的Q版人物身旁又多了个人物，Q版时节摸摸Q版郝语的脑袋，说:"要一起去同一所大学吖！"
今天是六月的第三天，扉页上写着编号0603的字眼，今天是我的幸运日。
夜晚品着桂花茶，观看着老师与同学间的喧闹，整个空间像是被填满了糖，蜜意浓得需要开窗去消散。
高考倒计时2天。
这年夏天，小语18岁，我19岁。
我向她表白了。
这天，时节将郝语带到了一间空教室内，郝语的脸上带着粉意，而时节手心里也出了好些汗。
时节很是认真的扯着些其他的琐事:"郝语同学，你有给我画过画么？"
郝语回答:"有的。"还不只有一张。
"那是不是说明我在你心中，跟其他人是有区别的?"
郝语看向他，不太明白。
"我也有给其他同学画过画的。"
时节有些恨铁不成钢:"那你画我的时候，都想了些什么?"
想了些什么啊……
郝语脸又是一红，手指绞着来回转动，紧接着将左脸扭过去不想面对也不想回答他。
时节站起身，双手捧着她的脸，一脸认真且虔诚:"郝语，我很在意你，也很喜欢你。"
嘭—嘭—嘭—嘭……
心跳声加快，心脏要受不住了。
时节左手碰到她的左耳，自己的脸也是红了好些，但他并不想给郝语任何的思考时间。
他将郝语拥入怀中，两人的心跳声像是重合了，再次发出嘭—嘭—嘭的声音。
"郝语，我想和你去一所城市，去一所学校，并不是因为我还有选择，而是在你面前，我毫无选择。"
"我知道你可能暂时需要思考这件事情，那可以麻烦你多考虑考虑我吗？"
"我会一直在你身后，会一直陪着你……"
左耳耳畔传进许多种声音，每个声音都是来自他。每个声音都在告诉郝语要答应他。
可是……她真的能抓住光么？
郝语推推时节的肩膀，与他平视，眼睛像是被蒙了一层薄雾:"时节……我暂时，不能给你任何承诺的……"
"没关系，"时节按住她的肩膀，"我知道我这样很冒昧，但也请你认真考虑一下我，不要直接拒绝我，好吗？"
时节一直都是很温柔的存在。哪怕他知道自己会被拒绝，他还是会一如既往地向郝语表白，跟沈佳佳的性格是一样的。
但是，跟她是不一样的。
郝语拍拍他的手臂，朝他一笑:"学霸，A大也不是很好考的，我们一起，加油吧。"
时节露出了璀璨的笑容，是她一辈子都能记得的。
[虽然我们不是一种性格，但我还是想当一次飞蛾，想追求短暂的灯火。]
5.
高考倒计时1天。
这天，天很早。
郝语被班主任从宿舍里带到宿舍楼前，只见她双手颤抖着，语调也十分压抑。
郝语知道，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于是班主任只好给她放了一天假。
去医院的路上，郝语做了很多种假设，也期许过万一打开医院的大门，发现奶奶其实并没有多严重的疾病，可能……可能她也不用去牺牲任何代价。
但是……事情总是与预料中的差之毫厘。
奶奶躺在那里，脸上已经长满了皱纹，有时微咳几声喉咙也会跟着颤抖，苍白的面容曝露在空气中，早已没有了往日的红润。
他坐在离奶奶最近的板凳上，面带严肃，眼里满是心酸与倦意，背也开始变得佝偻，眼窝深陷，满满皆是对这世间年老的抗议。
郝语透过玻璃只看见了这样一副景象，奶奶的突然垂危使得她心中突增一种颤意，一种由内而外的孤独感与惧怕感袭满全身。
她也只是个即将成年的孩子啊，对于这种疾病与流血，她也是惧怕的。
"咔哒。"门被推开。
他满脸欣喜的轻起身，奔到郝语身前，抓着她的手，看向年迈的奶奶:"郝语，你终于来了。你奶奶她……已经确认得了肺癌了……但你不要伤心，我问过医生了，医生说器官移植这件事情还是可以做的……只要，只要俩人匹配的上就可以……你，你不是跟奶奶做过校对了嘛，可以没问题的……"
郝语面带冷意:"假设，匹配没成功呢？"
他欣喜的摇摇头:"咱别说丧气话，医生都在这呢，肯定可以成功的！我相信！"
郝语将手从他手里拿开，他讪讪然得站在一旁，脸上带着的，并不是对她的关心。
"郝与声，是不是在你眼里，我永远都不是你的家人?！永远都是你可以随意挥之即去的路人！？"
面对郝语的质问，郝与声并没有面带严肃，而是嬉皮笑脸:"我说你这孩子怎么回事？你是我的女儿，就肯定是我的家人，我没有不拿你当家人看。"
"家里人都说你是大孝子，可你也只是想逃避间接害死奶奶的现实，你只是想弥补，你就是内心不得安宁，所以才会想抓住一切可以让奶奶开心的事情——你知道奶奶喜欢跟我打电话，你就想让我一辈子陪着奶奶，对吧？你还曾经偷了我自己赚得上高中的学费，最后还是奶奶朝你发脾气，你才准许我上高中。郝与声，你真的觉得，迟来的弥补真的可以挽回你的母亲吗？"
郝与声原本很沉得住气，但当他听到害死奶奶几字时，他眼神里满是恐惧与不安，他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把郝语推倒在地。
他嘴角抽搐着瞪大眼睛看她:"郝语，你在胡说些什么？！我从来都没有害过我妈，你才是……你才是间接害死她的凶手，就是你，就是你非得跑出我给你圈的地方，就是你不想听我的话老想着逃跑，你以为自己能跑得了么？"
郝语慢慢站起身，脸上特别沉静，她看着郝与声发狂的姿态，一字一句似是诛心:"郝与声，你总要付出代价的，无论是法律还是道德，你永远逃不了。"
大概是说完最后的话，也因着郝语的离开，郝与声终于溃不成声，跪在床前，悉数数落着被丢弃的日子。
郝与声其实是上门女婿，但因着过多缘由，他被赶了出来。那时候他一心想要证明自己，所以年轻时干过什么傻事，到年老些了深觉自己过于孤单，于是又找了一门亲事。
只是好景不长，女方因为受不了他的暴躁无常也离他而去，只给他留了个白净娃娃，就是郝语。
年纪小的郝语被郝与声养在家里，不曾接触任何除他和奶奶以外的人，郝与声拿她当宝贝，直到她12岁。
12岁的郝语上了初中，接受了教育，也知晓了圈养这种词汇，但在她理解中，这似乎并不是个好词，最起码，她是亲身体验过的。
于是她有趁着郝与声午睡之时，独自一人跑到了很远处，正打算离开来着，谁知身后传来郝与声的嚎叫，郝语再怎么跑也肯定跑不过他的。
结果就是被他抗着带回家，将她锁在了柴房里，几天几夜不可吃喝，还有时会扇她几巴掌，因此现在郝语身上还有淤青。
奶奶出事那次，也是郝语想逃，但被郝与声抓住暴打了一顿，扔在柴房。原本郝与声想晚上安慰她，结果刚打开门，一旁的窗户被打开。
郝与声气急败坏的抽起棍棒跑了出来。
结果受伤的不是郝语，郝语奶奶被郝与声的棍棒打到了脑袋，刹那间鲜血直流，那是郝语第一次见到如此惨烈的景象。
后来，郝语上了高中。
她才知道，原来郝与声这种情况，属于占有欲爆棚。还是会闹出人命的那种。
后来啊，郝与声安安静静的照顾着自己母亲，直至她痊愈。郝语这才得来几年的安宁，唯一让郝语觉得过分的，还是打电话一事。
郝与声的母亲姓沈，沈女士的眉眼永远带着笑意，永远温和慈祥，也永远会待在郝与声身边。
一整个上午，郝语就站在医院楼道的窗口，顺着阳光的影子往远处看去，此时的她虽然很是倔强，很想真真正正的为自己活一次，不去管身后事，只为争朝夕。但是眼看着自己唯一承认的亲人陷于危险境地这件事情，她到底是做不到。
正当纠结着，手机却响了。
郝语打量着手机号码，发现她并未认识，但还是接了电话。
里面传来的，是时节担心的声音。
"小语，我听你们班班主任说你去医院了？你没事吧？"时节待在操场的某个角落，手指攥着智能手机的边沿，手背上的青筋暴起，曝露在阳光下，声音颤抖得又哑了好几度。
郝语心底一柔，温和着安慰他:"时节，你别担心，我没事。我只是来看看我奶奶，是她生病了。"
时节脸上的汗这才停滞了下来，微微吐出一口浊气，开始放松揪住的脸:"那你奶奶那边没事吧？"
郝语点点头，但又笑着想他又看不见，于是只好敲敲手机的边沿:"奶奶她……没事的。不用担心，现在已经下课了吧？你去吃饭了吗？"
时节的语调又重新回归:"我偷偷跑到操场的某个小角落给你打电话，等会儿再去吃吧。哎你呢？你买饭了吗？"
"我也没呢。"郝语将手机贴近左耳，温声道，"我打车过来时，发现医院旁边有一家卖混沌的，我打算等会儿就去买。时节，你也要按时吃饭，不要吃太热的、太凉的……"
时节听着郝语的句句嘱托，他真真觉得手机另一边的、自己喜欢的女孩，是真的好可爱。
电话被挂断后，郝语重新面向明媚的阳光，眼睛微眯着享受此刻的温暖，心间忽然像是撤下了一道屏障，心脏被重新安放于胸腔，不曾破碎，也不曾有过缺口。
缕缕阳光纷纷落下，光影的另一端连接着所有世间最美好的回忆。
移植手术最终被安排在六月七号。
郝语攥着沈女士的手，面带倦意的盯着她手背上的皱纹，突然空气中传来她的低语:"郝与声，无论手术成功与否，我都不再欠你们家任何东西了。"
郝与声激动的溃不成声，他连忙挪步到郝语面前，一脸假意的温柔:"你放心，无论怎样，你永远都是我家人。"
郝语望着垂危的奶奶，她想，如果自己的器官能够去救活她、让她再看看人间的太阳，也许，算是她对这世间最好的回报了。
只是自己的那份，终究是逃不过命运的安排。
郝语在得空之时，仍旧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但仍然眉头紧锁着看着他送的那天蓝色的纸张:【时节赠予郝语】以及时节送她这世间最美好的言语。
她伸出插着软针、正输液的手轻轻抚摸着笔记本，好像在看一件极珍贵的宝物，不施粉黛的脸颊忽然运动几下:"在这光怪陆离的世间，我可以放弃很多种事情，但唯独不能放弃画画。以前是你教我，让我把心中些许心酸都画成一幅幅画，你说画得时间久了也就忘了那些烦心事。到如今，我仍是记得的。"
郝语又画了几张她幻想出来的时节。Q版时节手中拿着一张A大录取通知书，红色铺满整张纸，正面对着镜头。时节笑着看向藏在不远处草丛的姑娘，眼里漫溢出来的，全是暖意。
你看，我们都考上了A大，我觉得你会考A大计算机系，而我会考英语系。听说A大这两个系挨得挺近的，时节。
郝语笑得很灿烂，但眼角划过的泪水痕迹终究被这炽热阳光一扫而光，阳光……似乎更暖了些。
只是时节……我的心好冷啊。
郝语慢慢合上笔记本，侧身放于枕头底下，安安静静的平躺着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天花板上似乎有一个浅色的向日葵，只是医院的消毒水味更重了些。
下午的时光永远过得很慢，钟表的时针滴滴答答的慢悠悠地走，好像走快一点便要喘好几会儿一样。
晚上的时光，郝语是通过跟时节聊天度过的。
【HY】:还有一天就要高考了，你准备好了吗？
【SJ】:报告小语，时刻准备着！
手机面前的郝语突然一笑，连忙打字:我当然很放心我们的学霸啦，只是我有点担心我自己……
【SJ】:小语不要担心。我已经给你估过分了，考上A大虽然对你来说有些危险，但还是可以过这所学校的分数线的。
【HY】:……
【SJ】:你不相信我吗？
【HY】:……相信的。
【SJ】:小语，我向你表白这件事，不是说来玩的，是真的想要跟你过一生的。也许你可能不会相信，但我还是要向你说清楚。
时节眼里满是细细暖意，少年坐在教室的座位上，缕缕阳光透过玻璃映在他身上，像是镀上了一层光。
他发来语音:"遇见女孩儿的那天，其实我原本打算离家出走的。我的父母对我要求很高，也打搅了我长期以来的各种打算，我实在忍受不了，就想拉着行李箱准备离家出走。"
他像是交了本作业，继续说:"但我没走成。我看见了雨中奔跑的女孩儿，她脸上带着雨痕，单薄倔强的身影就那样刻在了我脑海。
于是我跑上前追着她，听她说着些心里话，我告诉她，你来人间一趟，总要看看太阳。如果实在觉得太阳晃眼，不妨坐在阳光下，细数着阳光并将你所看的世界画下来。"
第三段语音里传来的声音特别的沙哑，郝语却仔细放在左耳边认真听了好些遍。
"小语，我想告诉你的是，你的身后永远会有个少年，他会为你遮挡片片风雨，他会告诉你，这世界上的一切美好，你都值得拥有。"
郝语听着这暖人的话语，眼泪又不值钱的掉了下来，她晃着满脸的泪水，敲打着些许文字，直到文字就按键发出后，她像是抽空了力气，垂手落在被子上，从嗓子里面发出的阵阵抽泣突然吵闹了起来。
大概……也许这是她第一次，那么想要留下一个人，留下她最珍贵的，给与这个满目疮痍的世界。
最终在哽咽之下，郝语在笔记本的第一页，写下了这句话: 你来人间一趟，你要看看太阳。和你的心上人，一起走在街上。
6.
六月七号高考第一天。
郝语与奶奶皆进了手术室，郝语望了望一旁已因打麻醉睡着的奶奶，手术室里黯淡无光，手背上的针孔开始泛着疼感，心脏也像是马上要停滞一般。
她最终在麻醉下昏睡了过去。
手术很成功。
郝语在疼痛之下慢慢睁开双眼。
她听见了郝与声安慰奶奶的声音，也听见了似是远处时节喊她的声音，更看见了满园的向日葵，正朝着艳丽的太阳享受温暖。
她的身上突然……不疼了。
眼睛也开始变得轻松，身体变得轻盈。
不远处的时节朝她招招手，她笑着迎了过去。
郝语经手术后，身体反而更纤瘦了好些，她也吃不了多少东西，闲暇之余也总是睁大眼睛去看太阳。
而她的奶奶虽然病情稳定了下来，也是不曾言语。
郝语接到时节电话时，已然到了晚上。
郝语简单跟时节聊了几句，胸腔阵阵疼痛才渐渐回过味来，是啊，她的身体早已残缺不全，剩余的时间更是寥寥无几。
"时节，我想看看向日葵，你如果有空的话……能代我去看看整片向日葵吗？"
"好，但有时间我会带你去，而不是代替你去。"
郝语开心的笑了。
2022年6月7日晚20点40分——纪念向日葵祈愿。
2022年6月7日晚23点40分——笔记本圆满。
2022年6月7日晚24点40分——成长档案。
2022年6月8日早8点20分，沈女士的身体出现了排异反应，医生经紧急救治，诊断身体各机能只能维持一段时间。
2022年6月8日下午5点。郝语身体疼痛难忍，整个胸腔遭到感染，情况危急。经救治，听天由命。
郝语一人躺在床上，面带苍白的度过她接下来的一小段时间，她并没有害怕，也不会悲伤，她要做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
余下之路，她也只能自己走下去了。
大概晚上八点。沈佳佳接到郝语的电话，匆忙赶到医院，陪着她过来的，还有韩陌。
沈佳佳一路哭到了医院，韩陌陪着她也哭了一路。
郝语反而笑了，她伸出手摸摸沈佳佳低下的脑袋，笑着摇摇头:"佳佳，不哭。你看我……我都没哭的。"
郝语不说还好，一说沈佳佳更是哭个没停。
郝语无奈只好拿出手机，交到她手上，郑重的嘱咐她:"佳佳，有关于我的事情，请你务必晚些让时节知道。"
"晚些是什么时候?"
郝语看向窗外的月亮:"我离开之后吧。我不想打扰到他的愉悦与欢欣，又不想他为我费神。"
沈佳佳望着脸上苍白的郝语，一时间眼泪抑制不住的往下掉，她捶打着被子哭泣:"小语宝贝，我们还要做好几年的闺蜜呢，你怎么能……你怎么能放心我一个人，我一个人不可以的，我没有你不可以的，小语……"
郝语望着沈佳佳，噗的笑上一声，用尽力气道:"佳佳，你永远是我最好的闺蜜，一辈子都是。"
这时韩陌走上前来，郝语朝他一笑，嘴里说了句替我好好照顾好佳佳，这辈子我也就放心了。
——只是前路漫漫，纵使灯火摇曳，万家灯火也只能在我身后了。我其实最放不下的，还是沈佳佳。但我在看见韩陌的时候，我忽然就放心了。
2022年6月9日上午八点，郝语逝。
这时阳光铺满整个房间，是郝语追求的温暖。也是向日葵喜欢的温暖。
上午八点十分，时节急忙从家里赶来。
他满身都是汗，但赶到的时候显然已经晚了。
时节身体抽搐着跪在郝语的窗前，他看见她是带着笑的，脸上没有痛苦。
[她一脸微笑的看着我，眼里应是满是欢欣。
只是略显苍白的脸，褶皱又干裂。]
2022年6月10日早上十点。
时节参加了她的丧礼，拿走了她的手机和身上一直带着的笔记本。
他看见笔记本第一页写着海子的《夏天的太阳》那段话，他翻开笔记本，里面错落有致的画着好些他的画像，从2020年秋天到2022年夏天，好几番四季轮回，她都将他画在了她心底。他既感动又愧疚。
她留下的手机便签里存了好长好长的、她想对他说的话，和希望他要去完成的事情。
郝语的离开激起了时节的情绪，高考过后，他将自己锁在房间里，整夜整夜的哽咽，无声哭泣。
笔记本被他翻看了好多次，但次次他都心疼，心疼他的姑娘是如何躲在暗处将喜欢他这件事情，掩盖的如此的美好。心疼他的姑娘就连最后一刻都不舍得他存有任何的愧疚。
2022年6月9日上午八点正是阳光开始的时间，小语定是知晓的，所以才会选择这个时间吧。
原来哭泣着最沉重时，竟是无声的。
时节双手抱着头倚靠在门口，哭泣的声音传出时，嗓子已然哑了。
——她死在了我最爱她的那年。
而我也将寥寥半生孤寂到天明。
小语，你要我怎么办……
高考成绩下来时，时节毅然决然的更改了专业，选择了郝语最喜欢的英语。
大一时，时节独自一人来到生长向日葵的地方，代替郝语细心问候了整片向日葵。
为了完成郝语留下的成长档案，他独自一人在人间行走了好久好久，世间偌大的地方，竟也没有属于他的一隅。
2022年12月29日，离郝语去世已经过了六个月零二十天。
时节拿出笔记本，在郝语空出来的地方写写画画，他又画出了郝语的Q版人物，这样以前落寞的郝语就不再是一个人了。
时节又将微信号设置成了【HY0603SJ】。
当有人问起微信号的来历，他可以笑着回答:"这是我跟我女朋友告白的日子，也是她的幸运日。"
2023年夏季。
2023年6月5日。时节被确诊为阳性。被送到医院隔离。
透过医院房间的窗户，他可以看见灿烂的阳光，他的心底并没有多么害怕，起码并不觉得这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因为他在经历着她经历过的事情。这并不可怕。
时节听着走廊传来的哀叹声与哭泣声，他却忽然笑了。他自己坚持了这么久，坚持不喊疼的走着一段崎岖不平的路，顺着她留给他的回忆慢慢回味。
只是一切都没了奔头。只是她没有陪在他身边。
小语，我终究是……渡不了这一劫了……
[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
最后我被黄昏的众神抬入不朽的太阳。]
笔记本上他写下了这句话，取自海子的《以梦为马》
"我们都喜欢追求阳光，喜欢热喜欢光，更喜欢在阳光沐浴下的你我。我们是不可分离的，郝语。"
时节终究是只坚持了3天，大概他也是想和轮回路上的郝语见上一面。
2023年6月9日，上午八点半，时节因感染新型冠状病毒救治无效离世。
距离郝语离世，仅一年。
活在这珍贵的人间，太阳强烈，水波温柔。
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本章完——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