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不语》三无产品17

33、叙旧

　　果不其然的，刚拉开店门，就有服务生带着职业微笑走过来：“不好意思，两位客人……”才刚说了一半，后面那句“衣冠不整谢绝入内”就被亚久津一个眼神吓得咽了回去。
　　森野也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反正有他在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她把男生的外套脱下来搭在手臂上，拂去额上的水珠。
　　亚久津扫了眼店内的布局，带着她走到较为僻静的一个位置上。
　　咖啡厅和快餐店的布景明显不同，装饰要精致华美许多。桌椅摆放的格局十分合理，既最大化利用了空间，又使得外观十分整洁。整个店回响着悠扬的古典乐曲，红皮沙发松软舒适。
　　等到坐下来，女生才想起一个关键的问题：“喂，这里应该很贵吧？”
　　“不要紧。”他顺手接过一旁战战兢兢的服务员递过来的菜单，低下头研究起来。
　　女生皱起眉：“你该不会又去做那种事了吧？”
　　翻动纸张的手停顿一秒，头也不抬地答道：“怎么会。”
　　她还待再说什么，男生已经不耐烦地将单子摔回服务员怀里：“不管是什么，先上杯热饮料。”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这是冷饮店。”服务生笑容僵硬地道。
　　“没有不知道去加热吗！”亚久津猛地抬起头，用凶狠的眼神扫了对方一眼。
　　“请、请稍等。”
　　森野看着几乎是落荒而逃的服务员，再次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么久了，他仍旧一直习惯用直接粗暴的方式解决问题。
　　热饮上得出乎意料的迅速。只是装在细脚玻璃杯里的卡布奇诺，怎么看都感觉有些奇怪。
　　女生并不以为意，反正她也没喝过这种东西，根本尝不出好坏。食物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了，其他样式什么的并不重要。

　　不多久，亚久津点的冰激凌也很快送上来了。淡淡的粉色沙冰覆盖在白色的鲜奶油上，看起来十分漂亮。
　　“说吧。”
　　“什么？”女生条件反射地问。
　　“应该是有事才来找我的吧。”男生慢慢用勺子挖去刨冰上红艳艳的草莓，伸长手臂塞到她嘴里。
　　“……”森野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逃课专程来找他的原因，就连她自己也才刚刚搞清楚。但是，那样的理由，真的能对亚久津说出口吗？
　　她现在之所以仍然健康地活着，是因为那年与龙马的相遇。在刚开始流浪的那段日子里，如果不是他，自己根本没有勇气存活下去。可是，生活那么难，很多时候仅凭借决心是远远不够的。
　　亚久津那些在常人看来野蛮粗暴的行为，却是当年无家可归的孩子们守护自己地盘时最有效的途径。没有经历过的人根本不会了解。

　　草莓夹杂着少许微凉的冰晶融化在她口中，浓郁的芳香滋味很快在口腔内弥漫开来。
　　她抬起眼帘望了望坐在对面的男生，对方正微皱着眉头将表面的一层沙冰刮掉，去舀下面的白色奶油。
　　他并不喜欢吃这种水果，只是因为她才特意点的草莓冰。尽管并不是什么特别值得在意的事，但他有意无意地为她着想，几乎已经成了一种根深蒂固的习惯。
　　虽然一开始是因为不愉快的事才结识，但往后却成了谁都无法替代的存在。
　　再后来，她下定决心不想再过以前那种生活，一夜之间逃离从前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居所。
　　因为不想再跟过去的事情有所牵扯，所以开始在青学上课后，就把从前的一切都摒弃了。包括他。
　　而他也尊重她的決定，再也没来找过自己。
　　但是不可否认的，每次遇到难以忍受的事，还是常常会想念他。
　　虽然已经清楚地知道，不可以再对他撒娇了。

　　可是，与他的联系依然存在，如同血脉亲情般不可断绝。
　　虽然现在在青学上学，但就像自己对那些人来说是外人一样，他们于她而言更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不论如何，自己都不应该为了不相干的人打破约定来见他。

　　更何况，她这样做，龙马真的会感激她吗？
　　那个骄傲又自负的家伙，肯定不希望她这么做。

　　不知何时起，窗外的雨已经停了。云层渐渐散开，天空也逐步变得明亮起来。积蓄在房檐上的雨滴汇聚成水流，形成流线状顺着屋顶瓦片的凹槽滑下。叶片被雨水洗刷过后，呈现出鲜亮的嫩绿色。鸟儿重新栖落树木的枝头，发出婉转动听的鸣叫。
　　女生闭了闭眼，再看向男生时，唇边已勾起一个笃定的微笑。

　　“他……很强。”
　　“什么？”
　　“越前龙马。你要小心，不要被他打败了。”
　　听到这句话，男生抬眼盯了她一会。半响，突然曲起大拇指和中指，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
　　“做什么呀？”女生捂住额头，轻声呼痛。
　　“不许在我面前称赞别的男人。”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幼稚！”
　　“哼。”男生不予理睬。

　　“对了，独眼他们最近有找你吗？”男生不经意地开口道。
　　提起那些人，女生变得有些沉默，“没有，怎么了？”
　　“没事，没来找你就好。”
　　“你还有跟他们见面吗？”
　　“嗯。”
　　女生不自觉地捏紧了手里的空玻璃杯：“他们……最近好吗？”
　　男生静静地看了她片刻：“你不要再管他们的事了。既然已经决定开始在这边上学，就把那些都忘了吧。”
　　“嗯，我知道。”
　　然而两个人都十分清楚，很多事情，并不是说忘就能忘了的。
　　来到某个地方，与那里的人建立千丝万缕的联系，产生羁绊，并建立责任。而凭借某种手段得到的东西，今后便要偿还多少。或者说，背负多少。
　　只要活着，就得背负这些不得不背负的债务，因为那是自己曾经欠下的。
　　就算表面上已经脱离了干系，但在内心深处，关联依然存在，难以断绝。

　　“你待会有事吗？”女生注意到他抬头去看挂在墙壁上的时钟。
　　“不，我在这里约了人。”
　　“在这家店？”
　　“嗯，是个啰嗦又麻烦的家伙。”
　　可是你还是愿意见他呀，女生默默地想道。
　　“对了，他也是你们学校网球部的，叫河村隆。认识吗？”
　　女生想了想，摇摇头道：“没印象。”
　　“好像来了，”他看了眼门口，站起身道：“在这里等我，等下我送你回去。”
　　“好。”
　　森野看着他往咖啡厅的另一头走去，直到那高大的身影在拐角处消失，转过头望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