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傀戏子》朱和

26、第二十五章：动心

　　观音大士和师父还说了什么，子时无心去听，只见洛且惜永远都是孤零零一人站在那里，不说话也没有表情，仿佛一块背景板，莫名就觉得他……可怜。
　　是的，就是可怜。
　　若是自己听到别人说了什么，它若有自己的想法，就忍不住多嘴，洛师兄是没有想法，还是有想法却不说话？无论是哪一个，都很可怜。
　　对任何事情都没有想法，心中该是多么空洞？若有想法却不说话，内心得是多么压抑？
　　子时秘密窃窃地站到洛且惜身边，压低声音问道：“师兄，我好无聊啊，都快长草了，就差开花的了，你陪我出去逛逛好不好？这座古殿这么大，四处看看也好。”
　　洛且惜忍俊不禁，说道：“你不是来过吗？还觉得西方净土三百年来未曾改变一瞬，无趣得紧。”
　　子时“哎呀”一声，说道：“此一时彼一时嘛！当初我去哪里不行，哪里不比西方净土有趣？现在师父在这儿，想走都不能，好歹算是苦中作乐，就出去逛逛嘛！”
　　这还赖宫主了！洛且惜揉了揉它的脑袋，说道：“好吧。”
　　子时一喜，撇过头兴高采烈地对叶千泽说道：“师父，我和洛师兄出去逛逛，你和观音大士慢慢聊！”
　　叶千泽抬头，说道：“能找的到路吗？别不小心迷路了。”
　　观音说道：“要不要让善财童子、龙女陪着你们？”
　　在观音身后当背景板的善财童子和龙女闷不吭声。
　　子时摇了摇头，说道：“用不着用不着！”说完，推着洛且惜就把他往外推：“师兄，走嘛！走嘛！”
　　“嗯，我走！你别推我啊！”洛且惜脚下踉跄。
　　观音大士作法之后，子时的性子都变了很多。洛且惜暗想。
　　子时讪讪收手，转而说道：“师兄，你说这里千百年不变，观音大士一直呆在这里会无聊吗？”
　　在背后听得清清楚楚的观音大士：“……”
　　“这我哪知道，”洛且惜说道，“不过应该不会，宫主在化仙台上待了七百多年，也没见宫主觉得无聊。”
　　在背后听得清清楚楚的叶千泽：“……”
　　观音对叶千泽说道：“悯释仙君，你家徒儿好生活泼有趣。”
　　叶千泽咳了咳，说道：“菩萨是没见过它学人家笑，笑得一脸扭曲的模样。”
　　观音对子时起了兴致，问道：“你家徒儿原本是什么模样？”
　　还能是什么模样，叶千泽说道：“它最多的表情，就是面无表情，偶尔内心有所波动，也就抿一抿唇，让它在那里修习，能一天到晚连歇一歇都不会，教给它知识，它不理解的，就全当成常识记住就行了，但子时的修炼天赋高的吓人。”
　　观音咂了咂舌：“我倒越发好奇它面无表情是什么样了，单凭仙君的描述也想象不出个一二三来。”
　　子时和洛且惜并肩而行。
　　子时没有探问洛且惜的过去，谁都不会喜欢被人窥探的感觉、不会喜欢那种心中的秘密被一览无余的滋味。
　　若洛且惜不想说，它问了也是徒增烦恼，若洛且惜想说，自然而然地就会提及。
　　不如就假装它什么都不知道，说不定还能当个狐朋狗友，一起嬉闹。
　　不对，洛且惜是狐朋，它才不是狗友！毕竟洛且惜是真狐狸。
　　这么想着，子时眼神亮晶晶地说道：“师兄，咱们像不像狐朋狗友的那种关系？你是狐朋，我是狗友。”
　　讨师兄高兴而已，狗友就狗友吧！
　　洛且惜“噗嗤”一声笑了：“哈哈哈哈，狗友师妹！”
　　其实洛且惜笑起来特别好看，平日里被他遮掩在层层严肃之下的妖媚风情在眸中潋滟，只不过子时眼盲心瞎，完全看不出来。
　　子时跟着也笑起来，一双漆黑明亮的大眼睛里盛满笑意。
　　师妹就该这样笑起来才对，这样才……洛且惜心想，才什么呢？他找不到合适的形容。
　　“走吧，狐朋狗友就该干狐朋狗友该干的事！我知道西方净土也有个好地方！”子时说道，拉着洛且惜就要御风而飞。
　　洛且惜突然说道：“等等，子时，你是不是还没尝试过御剑飞行？”
　　子时很给面子地摇了摇头：“没有。”
　　洛且惜捏了个诀，召出长剑，说道：“上来，师兄带你！”
　　御剑飞行师父还没教，子时“嗷”了一声，站到剑上。
　　洛且惜站在子时的身后，子时不住地回头看他，亮晶晶的眼里全是明媚的笑意，喋喋不休地问东问西，问御剑飞行怎么飞，飞起来怎么控制方向。
　　洛且惜忍不住毒舌，说道：“子时，你也太不上进了，居然连御剑飞行都不会。”
　　它也是有尊严的好不好！子时“哼”了一声，说道：“你管我啊？！”
　　本身就是玩笑话，他合该继续怼一句“死鸭子嘴硬”，洛且惜心想。
　　但莫名的情愫让他说不出一句怼人的话。
　　子时指路，二人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子时觉得，佛门净地戒律重重，但凡有意思的东西都被禁止了，唯有这里还算得上是有趣——收集香客还愿的香火的地方。
　　这里都是得偿所愿的香客还愿之后供奉来的香火，里面有很多有意思的故事。
　　烟香袅袅，随便抓上一缕便是一个故事，摊开掌心，画面便在烟雾中呈现。
　　“师兄你看，”子时乐不可支地和洛且惜分享，“这家土地主因为祖上不积德而没有子嗣，求菩萨赐子，家里美妾偷情生得一子，他也算是老来得子，还来菩萨面前还愿了！”
　　洛且惜嘴角一抽，他这师妹……是真的损。
　　不过他下一刻也兴冲冲地分享道：“子时，喏！看这个！”
　　家里莫名其妙丢钱，最后发现是老人忍不住把钱财藏起来怕贼惦记，然后因为记性不好而引起的一系列血灾。
　　子时看完，哈哈大笑，说道：“菩萨也是来者不拒，不管是不是菩萨的功劳，只要给菩萨供奉香火，菩萨都照收不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