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暝》欲将盼

1、第1章

　　1959年12月，大雪纷飞，万物处于死寂的状态。唯独我家门口的梅花挺拔的站立在土地里。
　　我最喜欢的那便是梅花了。
　　或许是梅花的“不畏严寒”的精神吧。
　　又或许梅花总能让我想起一个人。
　　这个人叫梁秋暝。
　　我和他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是一家咖啡馆。如果那时我拒绝父亲的意思没去相亲的话，我和梁秋暝也许就不会遇见，如果没去的话，我现在此刻的心情不会那么悲伤。
　　1958年11月的某一天，在咖啡馆的梁秋暝一身正装，白褶的皮肤在阳光的照耀下十分夺目。我走过去坐下来：“抱歉，梁先生久等了。”
　　梁秋暝抬头对我微微一笑，说了句：“无妨。”
　　随后，他指向我面前的咖啡，仍是微笑：“这是我为傅小姐点的。”
　　我看向那杯在自己眼前的咖啡，对梁秋暝说了句谢。之后便没有再聊什么。
　　当时梁秋暝一直在读报，我本以为他对我不满。我便开口问：“梁先生对我有什么不满？”
　　似是被我问住了，他许久才开口：“傅小姐误会了，你我初次见面，我不知与你谈些什么。”
　　这时的我才注意到梁秋暝并没有点咖啡。我又开口问：“梁先生怎么不点咖啡？”这次他很快回答我：“我不喜喝咖啡。”
　　我又再次寻问:“那为何选在咖啡馆？”
　　梁秋暝停顿了几秒：“因为我听闻傅小姐喜爱喝咖啡。”这话一说出口，我便觉得对他有所愧疚。
　　我问：“那梁先生喜欢什么？”
　　那俊郎的脸上又再次露出笑容:“傅小姐这么想知道的话，以后慢慢了解便是。”
　　第一次见面告一段落。回到家中的我本以为不会再和梁秋暝有什么联系。可谁曾想，他第二天一早就来到家中找我。我本想拒绝，可母亲对我说梁秋暝为人很好，让我且珍惜。
　　我答应了。
　　第二次见面，他选在了一家面馆。巧的是，那家面馆我常去，并且非常喜欢。
　　我问梁秋暝：“梁先生喜爱吃面？”
　　他淡淡地回了个“嗯”。”
　　第三次见面，还是他邀请的我，他邀我晚上一起去逛逛。这天晚上来到河边，看着平静的水面让我想起了我一直想问他的问题：“梁先生为何叫梁秋暝？秋暝是如何来的？”
　　梁秋暝望着水面，声音很轻的对我说：“因为秋暝是秋天的傍晚，我是在一个秋天的傍晚时生的，因此得名梁秋暝。”
　　我静静地看着他。让我记忆最深刻的是我的感情。因为从这晚起，我才开始对他感兴趣。
　　第四天，梁秋暝并没有来找我。
　　第五天，依然没有。
　　第六天，母亲对我说以往都是梁秋暝来邀我，这回该换我主动主动。
　　我十分不情愿。因为我最不擅长的就是主动。
　　但，我还是去找他了。
　　我来到他家门前，一位年纪较大的女人前来问我是何人？我告诉了她我的名字。
　　“傅解邈。”
　　女人听了后立马邀我进家门：“是我有眼无珠，不知您是傅小姐。”
　　我回她一句：“没事，不必在意。”
　　我坐在梁秋暝客厅中的沙发上。迎接我的女人给我倒了杯水送到我面前：“先生最近比较忙，他有事出去了，不过先生吩咐过，若是您来寻他，让我好生照待。”
　　那时我想真是不凑巧。
　　停留了一会儿，便道了离开。
　　来到他家门外，我就看见了梁秋暝正和一位貌美女子走在一起，放眼望去，好生般配。
　　当时的我竟有些吃醋。
　　梁秋暝看见我，脸上写满了惊讶，我也猜到了他会是这样的表情。
　　懊脑和愤怒的情绪一下子让我表失了理智。
　　我走上前去向他和他身边的女人打招呼：“好久不见，梁先生。”
　　随后又将目光转向他身边的女子：“你好，我是傅解邈。”
　　女人并没有和我握手迎和的意思。我装作不在意的收回手朝她说道：“不知为何这位小姐要同我的未婚夫走在一起？”女人听了后，立马不可思议的将目光转向梁秋暝。
　　说完，我立马后悔，但说都说了，总不能再跟她说不是真的。
　　梁秋暝看着我，露出笑容，对着我说：“王小姐，您先请回吧，我家夫人要生气了。”
　　第七天，我迎来了梁秋暝的提亲。那时，我是真的并未想好是否真的就这么嫁给他。但是父亲母亲都叫我答应了这门亲事，我看了看年迈的父母亲，便应下来。

　　但还有一个原因是：我已经对梁秋暝心动了。
　　两家选了良辰吉日，我嫁了出去。
　　大婚之日晚，我才想起我并未见过梁秋暝的父母，这未免太过草率。
　　我问梁秋暝：“我还未见你父母。”梁秋暝抚摸着我的头，为我梳发说：“父亲母亲早已不在，夫人不必担扰。”
　　这么重要的事，我竟不知，终觉得更对不起他。
　　那时的我想，以后要好好对待梁秋暝。我想多多了解他。
　　梁秋暝是一名医生，救死扶伤。
　　自从我和他成婚后，他开始变得忙碌起来，时常一天都不见他人。当时的我便想着为他做点什么。我找到了王姨，是我第一次来秋暝家照待我的女人。
　　王姨告诉我：“秋暝不喜喝咖啡，不喜吃辣，不喜吃甜…但是自从夫人来了后，先生似乎能辣了，回回菜里都要放点辣。”
　　我捕捉到了关键的地方。难道他是为了迁就我?
　　当日晚上，秋暝回来，我便打算亲自寻问他。那晚，我做了好几道菜，都是没放辣的。
　　秋暝吃了一口便问：“今日怎么没放辣？”
　　我告诉他：“今日这些菜都是我做的。”
　　他望着我没说话。许久后，他开口：“夫人怎么想起学做菜了？”
　　我立马回击：“你怎知我不会做，我好像没跟你提过？还有，你明明不喜吃辣，又为何之前菜都放辣？”
　　我就这样看看他，等他回答。
　　他拉着我的手扶摸道：“是我不对，夫人莫要再生气了。”
　　我被这句话给扶平了情绪：“所以真的是为了迁就我？”
　　他低着头：“是的，夫人有所不知，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了，你可还记得我们第二次见面的地方？就是那家面馆，你常去的地方，其实我在几个月前就注意到你了，那天我路过，顺便进了那家面馆解决午饭，可谁曾想，就看见夫人一人低着头吃面，吃的认认真真，况且碗里还放了好多辣，那时的我真的佩服夫人你啊。之后，我又看见了夫人你在路边买糖葫芦，那种酸酸甜甜的东西，我是不爱吃，但夫人你却买了两根，看夫人你吃的特别开心，我也尝试着买了一根，那糖葫芦又酸又甜，吃了一口就没再吃了。之后，吃面条的时候，我就想到夫人那次放了好多辣，我也尝试着放了好多辣，可差点把我呛死。之后每次吃面都能想起夫人你，路过那家面馆，也总能看见夫人你，我便偷偷地打听你。还是向那家面馆的老板打听的，才得知夫人是傅家的大女儿傅解邈。”
　　“夫人你有所不知，其实我早就登门拜访过夫人的父亲母亲了。”
　　“我告诉夫人的父亲母亲说：我倾慕夫人你。”
　　“或许是上天眷顾，我的父亲曾救过夫人你的父亲一次，我的父亲也是一名医生。当时你的父亲告诉我你的一些事情，也告诉我夫人你不会突然和一个人成婚，于是安排了相亲。我听你喜爱喝咖啡，便把地方放在咖啡馆，我见你喜爱吃那家的面条，便带你去吃，我听闻你喜爱散步，便和你一起。”说了这么多，梁秋暝才抬头望我。
　　此时的我竟不知自己留下了泪水，秋暝伸手抹去泪水：“夫人怎么哭了？”
　　我推开他的手：“梁秋暝你是不是傻？”
　　梁秋暝扶摸着我的脸，对我笑到：“傻吗？我看是夫人你傻，我表现的这么明显你都看不出来我喜欢你。”
　　后来，我问他：“你当真就喜欢过我一人？”
　　梁秋暝帮我擦去泪水，不急不慢的回答：“当真。”
　　我别过脸道：“暂且信你。”
　　梁秋暝还是扶摸着我的手：“夫人若不信我，我会慢慢证明的。”
　　之后，梁秋暝又开始忙碌起来，医院病人急剧增多。秋暝总是早出晚归，但每次深夜，睡眠浅的我，能感觉到他的回来，困意让我无法挣眼，但我能感觉到，他每次回来，都会在我脸上落下吻，在我耳边说我爱你。
　　1959年，新年。本是团圆的日子，可梁秋暝这天不在。在晚上，家里接到一通电话，是医院打来的，我想着是秋暝。我接听。
　　“喂，是梁先生的家属吗？梁先生在医院突然昏倒…”
　　我还没听完，便丢下电话，朝医院跑去。
　　寒风凛冽，通通灌入我的鼻子和嘴里。来到医院，我找到护士问秋暝在哪。来到病房，我看见秋暝睡在病床上。
　　医生告诉我他得了癌症，我不相信。
　　那晚，我一直陪着秋暝。
　　第二天一早，秋暝醒了，他脸上看着没有丝毫血色。
　　秋暝开口跟我说：“夫人，新年快乐。”
　　我的眼泪一下子崩不住，哗啦啦的流了下来：“不快乐，一点都不，你不是医生吗？医生怎么会得病呢？不是医生吗？你怎么不救你自己？”
　　他抬起手，为我擦眼泪：“是我不好，夫人我错了。”
　　这次，秋暝也哭了。
　　医生告诉我他剩的时间不多了。我一直在陪着他。
　　记得秋暝病后有一次，他跟我提出离婚。
　　我偏不。
　　我死都不会答应这件事。
　　他见我拒绝：“解邈，我往后恐怕照顾不了你了，我怕是陪不了你一辈子了，你…”
　　我不想听他说了，我打断他：“你要是再说，我…我就恨你一辈子。”
　　秋暝这才闭上嘴。不仅是他，就连母亲也叫我和他离。
　　我跟母亲说：“我爱他，我不会离开他的。”
　　我是相信奇迹的，秋暝不是说上天眷顾他吗？
　　奇迹终未出现，秋暝在1959年的11月3日从此离开了我。
　　1959年11月2日，我在他床前对他说了好多遍我爱他。
　　他一直闭着眼睛，不知他听没听道。
　　我笑着对他说：“不是说要证明爱我吗？你这才到哪儿？”
　　声音越说越低，我像之前他扶摸着我的手那样扶摸着他。
　　11月3日凌晨，他离开了。
　　他永远地离开了我。
　　医院里的人对我说，梁秋暝每到冬天的时候，都会给每个病房里的病人送上梅花，让他们像梅花一样坚强。
　　我竟不知，我还是不够了解他。
　　在他死后的第十天，一个女人前来拜访我，我想起来了，是第一次去秋暝家在外面看见同他走在一起的女人王小姐。
　　王小姐找到我，告诉我：“梁先生那一路都在同我说你的事、原本打算给我资料就去找你的，看到你在他家门口时，他望着你轻声的对我说“她来找我了。”我想他是真的爱你啊。”
　　说完给我道了句后会有期。
　　“她来找我了。”
　　我终究是对不起梁秋暝。
　　秋暝、秋暝，我会带着梅花去看你。我会在秋天的傍晚带着我的爱意去看你。
　　所以秋暝，下次换做我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