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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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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随着一分一秒的流逝而变得越来越黯淡，柚白几乎都看不见浣花了。
“浣熊，我能抱着你吗？”她小声地问。
“怎么了？”
柚白摸了摸尝一口不要钱的眼泪，嘟囔着说：“我我我怕……”
“你抱吧。”浣花心惊胆战地叹了口气。
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围布满了看不见尽头的树木，脚下的船还在摇摇摆摆地划动着，那些树木像是有意识的妖精一样，所有的树干在与木船碰撞的一瞬间移开，树枝扭在一起，诡异地“嘎吱”作响。
湖水上方蒙了一层白雾，如果不是柚白抱着一个人的后背，或许她早就以为浣花跳水不见了。
“这才是黑森林，太黑了。”浣花不屈不挠地划着船，感觉到身后的人慢慢站了起来。
柚白看着慢慢远去和擦肩而过的树干，心里一种不安感像鬼精灵一样，顺着几近凝固的冰冷血液满布到四肢，每一根头发丝都战栗着。
水上黑森林。
“我们能回去吗？”她的嗓子有点干涩发哑。
浣花被她幼弱的声音弄得鼻子一酸，但她自己的心弦也绷得紧紧的，只要被谁轻轻一拨，就会立刻断裂。她只能摇摇头：“我试过，只要船一转向，那些树木立刻就会挡住我们的来路。”
“那我们还要继续走吗？”
难不成停在这里等死啊？浣花刚想说出口，还是硬生生憋住了：“继续走。”
“可是我害怕，怎么办？”
我还不是一样！“没事……阿柚不怕。”
柚白从浣花的语气里听出来不确定，她知道不能再找浣花了。现在她所有的安慰，都只能寄托在身后的布偶兔子上。柚白把布偶兔子卸下来，背后忽然凉飕飕的。她紧捏着它的耳朵，对浣花说：“没事，我不害怕，你也别怕。”
“嗯。”
再往前走，就是沼泽地。木船在堆积的淤泥里行走得很艰难，但是柚白和浣花谁也不敢下地，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划动。手臂已经酸痛得没有了知觉，她们我行我素。
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出于本能的求生欲。
浣花忽然感觉到抱着自己的手臂开始颤抖起来，浣花知道，柚白在努力憋着眼泪。
她想要开口说话，但现在的任何一丝一响都只是给柚白徒增恐惧。
白雾越往前走就越浓，到最后，她甚至不知道船下堆积的液体究竟是什么。泥土？水？人血？妖精的尸骸？
等到最后一根紧绷的线就要断掉的时候，木船终于着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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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花微微侧过头，看了看身后苍白的柚白，轻声叫了叫她。
柚白吓得一抖，赶紧抬起头来。婴儿粉的发梢在这一刻显得异常散乱，幽灵一样挡在眼睛前面，像死亡的少女。
浣花把尖叫压在心底，她深吸了一口气，说：“阿柚，着陆了，下来吧。”
柚白紧紧抱着浣花，不肯移动一步。
“阿柚，你不能一直呆在船上，会死的。”
“别跟我提‘死亡’。”
“我知道你很害怕。”浣花努力寻找着措辞，“没什么好怕的，不是吗？你紧跟着我就好了。”
“你不害怕？”柚白再次抬起头，惨白得几乎毫无血色的脸再一次闯入浣花的眼帘。
浣花略略颤抖地摇摇头：“我不害怕，阿柚也别害怕。”
“你不怕就好了。”
柚白松了一口气，慢慢站起来，小腿因为血液的滞留而像白冰一样，不小心碰一碰，都会以为这人截肢了。
两个人在妖精森林里走着，天色已经完全黑暗了下来。
浣花才开始因为煤油灯的丢失而后悔。
“说实话。”她对柚白说，“我知道你，阿柚，就算这里再可怕一点，你也不会想要回家的。”
柚白猛地抬起头，抓紧了浣花的手臂。
“我说的不对吗？”
她沉默良久，断断续续地开口：“我要找到伊密尔。我要赎罪。”
“既然这样，你就别害怕。”
“我没办法控制自己，我感觉我都神经敏感了……”
周围的老树似乎都是一个个死亡尖叫的妖怪，每一棵树的第一根树枝都齐齐地直向她们。脚下的陆地不知为什么变得异常平坦，脚踩在上面，没有任何的声息。
残体，邪恶，血腥，诡异，尖叫，童话。
这个时候，柚白的脚忽然踩到了什么东西，听到清晰的“咯吱”一声响，脚下的踏空终于变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抱着头大哭起来。
“阿柚！”
柚白什么都不顾，哭得撕心裂肺，只是因为说不清楚缘由的恐惧和不安。
浣花跪下来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说：“阿柚，你别怕，我给你唱歌好不好……”
柚白只是哭。
浣花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在颤抖着，血液的流速变得异常紊乱。她调整好呼吸，轻轻哼唱起来。
“薰衣草呀，嘀哩嘀哩，又蓝又绿，如你爱我，嘀哩嘀哩，我也爱你。薰衣草呀，嘀哩嘀哩，又蓝又绿，你将安然，嘀哩嘀哩，我亦无恙……（歌词）”
柚白把头埋在她怀里，深深地颤抖着。
全世界都沉寂下来，天籁的歌声变成了她唯一的光明。
“阿柚，我唱不动了，嗓子好疼。”等到把一首歌唱完几十遍之后，浣花终于缓了一口气。
柚白的哭声停了。
“你对我真好。”她躲在她怀里呢喃。
“阿柚还害不害怕？”
“害怕。”
“……”浣花抿了抿嘴。
“但是为了你，我可以继续走。”
“我们接着走吧。”浣花站起身，准备把柚白拉起来。
她蹲坐在地上，抬起头：“你亲我一口。”
浣花笑了笑，俯下身，亲了亲柚白的脸蛋，拉起她：“走吧。”
这个时候，忽然听到一阵细细簌簌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是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你们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