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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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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花拿好提灯,把皮筋紫光发圈绑在马尾上,把所有东西都收拾进背包里,就出去了。
柚白在帐篷里跳跳床。
“你看这个帐篷的拉链!好好玩!”她把拉链“嗡”一下拉上,又“嗡”一下拉开,从帐篷里探出脑袋,“说实在的,我真没想到这个水晶球里,连帐篷都能做得这么逼真。”
“那当然,树社屋小店童叟无欺。”憩木铃铛得意地昂起头。
“这里面还有床垫和被窝,还有抱枕呢!”柚白把脑袋缩回去,“只是不知道,这么大的帐篷,怎么拖得走啊……”
“把它拆下来就好了嘛,别人的帐篷都这么办,拆下来塞进背包里,要用的时候再装好。”
“呕,真麻烦。”柚白皱了皱眉头。
浣花也皱眉头:“你别玩了,都快晚上了,还去不去绿杉谷吗?”
“我这就出来。”柚白先从帐篷里伸出两只脚丫,穿好鞋子,才把整个人都剥出来。
“那我拆帐篷了。”浣花说着,把支架拆散收好,把布幕卸下来叠好,再把充气垫压扁,塞进背包里,望着被褥和枕头发愁,“这些都没办法带啊。”
“喂,本小店不管有没用完的膨胀喷雾,还有缩小喷雾呢!要不要一起带上?”铃铛说着,把两罐喷雾拿出来。
“没钱。”浣花没好气地说。
“但是我有爆辣型巧克力!”柚白赶紧说,让五月精灵把一整盒巧克力都送给它了。
“那好吧,我就勉为其难,把这两瓶精品喷雾换给你们了吧。”憩木铃铛一边摆出很为难的样子,一边在心里炸烟花,脑袋里的小人举着牌子,上面写着“哇哈哈我占便宜啦”。
等到拆散的帐篷统一缩小到了可装下的型号的时候,浣花蹲下来:“阿柚,你帮我把这些都放在我的背包里。”
“我也应该分担一点吧?”柚白明知故问,像一只偷腥的猫一样笑。
浣花转过头,默默地看着柚白,扬了扬嘴角。
柚白礼节性地报之一笑,立刻把所有东西都塞进浣花的旅行背包里了。
“那我们走啦!”两个人挥手朝憩木铃铛告别。
“下一次回来,记得带辣椒巧克力!”它满嘴的巧克力酱,占便宜地笑着。
“念咒语吧。”柚白对浣花说。
浣花透过放大镜,盯着魔法书上的字体,嘴唇微动,念动咒语,两个人“咻”一下就飞到了遥远不知名的绿杉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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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已经掉下了地平线,猫头鹰在深林里啼叫,树木的阴影阴森森地投在瞳孔上,柚白看一眼低头看书的浣花,打了个哆嗦。
“你找到关于唤醒巨人的咒语了吗?”
“还没有。”
“算了,别找了,天都黑了,我们搭帐篷吧。”柚白拉了拉她的衣角,“那边刚好有一块空地。”
浣花看了一眼她:“好吧。”
搭好帐篷,柚白迫不及待地钻进去,立刻叫起来:“这么黑,我什么都看不见啊!”
“你呆在这里,我去找无根草。”浣花等柚白把充气床垫,被褥,抱枕通通铺好,然后把背包丢在帐篷里,拿着提灯就出去了。
柚白一下子扑出来,抓住临走浣花的脚踝:“你别走!天都要黑了,我怕。”
“没关系,妖妖已经拿变色龙号橄榄油把帐篷涂了一遍,不会有野兽靠近你的。”
“暗精灵呢?”
“别想这么多,我过一会儿就回来了。”
“如果有虫子爬进来怎么办?”
“柚,丛林狼都怕这种橄榄油的味道,虫子当然不会进来了。”浣花实属无奈。
“你为什么不带着我?”
“你不是怕黑吗?天快黑了,万一我们在外面逗留的时间太长,又找不到无根草,那就惨了。”
柚白撅了撅嘴,缩回帐篷里了:“我就是怕黑嘛。”
“精灵球我留给你了,它发光,帐篷里不会特别暗的。”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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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呱叽,浣熊怎么还不回来啊?”柚白有点担心,看看帐篷外,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森林的树叶子挡住了星光和月亮,留下了暗黑的夜晚。
“遇难了呗。”
她狠狠剜了它一眼。
“好了,我出去找她就对了嘛,你别出去,一出去就迷路了。”五月精灵说着,脚踩精灵球就出了帐篷。
“你等……”柚白说到一半卡住了,只能在不透一点光亮的帐篷里等待着。
但是很不凑巧,她数了一千二百秒的时候,外面传来一声狼嗥,彻底把她吓懵了。
“万一浣熊被狼吃掉了怎么办?”柚白不安心地站起,犹豫了好久,终于跨出帐篷,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林里寻着浣花的踪迹。
远处有一点荧光,大概是五月精灵吧。
荧光还在移动,大概是还没有找到浣花。
柚白走过一棵棵奇形怪状的老树,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着,瞳孔放大又缩小。
她忽然感觉身后有温热的鼻息打在脖子上,以为是浣花靠近,立刻惊喜地转身。
狼!
柚白撒腿就跑,丛林狼紧追其后,像一条没有声息的暗影一样瞬移,转瞬之间就在她的保暖冲锋衣上留下三道撕裂的痕迹。
“啊!”她尖叫一声,由于重心不稳而往前一扑。
前面就是帐篷!柚白从微弱的光中分辨出隐约的轮廓,挣扎着从杂草和泥土交错的地上爬起,然后跑向帐篷。
狼紧跟了两步,在闻到万恶橄榄油后,浑身的毛立刻炸开。它犹豫着往后退了两步,然后逃命一样跑开了。
柚白没有丝毫犹豫,钻进帐篷,与浣花撞了个满怀。
“你回来了?”她揉着发青的额头,惊喜地问她。
浣花点点头,把找到的无根草含在嘴里,然后朝煤油灯吹了一口气。一团小巧的蓝色火焰从她的嘴里被吹出,然后点燃了灯火。
柚白的声音带有略微的哭腔:“你,你怎么在外面这么久都不回来?”
浣花把无根草吐出,丢到帐篷外:“无根草藏得特别深,我找了半天。天黑了,我看不清路,找到无根草之后,又转了好半天才找到帐篷。”
“那呱叽呢?”
“它和我一起回来的……你把它压到了。”
五月精灵在柚白身下大声抗议。
柚白尴尬地笑笑,把精灵球从身体下拿出来,然后把它放在帐篷外:“呱叽,反正你也用不着睡觉,就帮我们放哨吧。”
“可是我也不喜欢放哨。”
“我是你主人。”
“……”五月精灵抱着手臂,很生气地一屁股坐在了精灵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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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花把煤油灯挂在帐篷顶部的正中央,看了好半天,才挪开视线。
“刚刚我遇见狼了。”柚白把半个脑袋埋在苹果绿色抱枕里,小声说。
“有没有伤到你?”
“把我的衣服划破了,但是衣服很厚,就没有碰到我的皮肤。”柚白说着,把已经稀烂的冲锋衣脱下来,倒吸了一口冷气。
如果冲锋衣再薄一点点,那么现在稀烂的就是……
她拉了拉自己的长袖毛衣:“好热啊,我都出汗了。”
“你心惊胆战了那么久,一定出的是虚汗。”浣花笑她。
“不管怎么样吧,马上要盖被子睡觉了,穿这么多肯定热。”柚白一边为自己辩解,一边要把毛衣也脱下来。
“等等!”浣花忽然想到什么,“你在毛衣里面还穿了什么衣服吗?”
衣服被脱到一半卡住的柚白看一眼浣花,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那你还脱衣服啊。”
“不是要睡觉嘛。”
“你裸睡?”
“……”
“把衣服穿好。”
“我不。”柚白像个熊孩子,把脱下来的毛衣袖子甩来甩去。
浣花深吸一口气,冲动是魔鬼,冲动是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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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躲在被窝里,望着帐篷顶部唯一的灯火,越说越兴奋地聊着天。
浣花:“你为什么偏要来绿杉谷寻找巨人?”
柚白:“为了救冬日精灵啊。”
“万一救不回来呢?”
“救不回来就使劲救。”
“你为什么非要救冬日精灵?”
柚白想了想:“如果因为我犯的错误,而导致整个种族灭亡的话,换谁都会去救的。”
浣花:“听说伊密尔巨人很危险。”
柚白:“当然很危险,我能怎么办。”
“阿柚……”浣花翻了个身,“你真可爱。”
“嘿嘿。”柚白像只挖到了白薯的小猪,在被窝里拱来拱去。
“你出来,阿柚。”她拍了拍被子里边的猪,“被子里面太闷了。”
柚白把脑袋冒出来。
浣花:“对了阿柚,我听说午夜蓝水晶能驱散暗精灵,但是这几年我都不在,每天晚上,会不会有暗精灵侵扰你?”
“一开始确实会,我会躲它们,但总是一躲就是一晚上,我只能白天睡觉,晚上逃命。但是后来,有一个晚上,我看见了一团血红的气体,我靠近它,它在我身边绕了十三个圈,然后就消失了。从那以后,我再也没看见过暗精灵。”
“什么气体?”
“我也不知道啊,但是我好像在哪里看见过,总之很熟悉。”柚白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大概是,在森屿麋鹿学院的残骸那里,看到的血族女孩的灵魂吧。”
“我怎么没有见过?”
“你当然没见过了,你没见过的东西多的去了。”柚白在浣花的手心里画圈,“不过,你每天给我食物的那些天,是在我见红云之前,但在那个时候,我从来没在晚上看见过暗精灵,这也很奇怪,不是吗?”
“……”浣花顿了顿,说,“因为我知道暗精灵会伤害你,所以有的时候,会在晚上偷偷在你附近逛,暗精灵知道午夜蓝水晶,就没有来靠近了。”
“你确定暗精灵是因为害怕午夜蓝水晶,才不针对你的吗?”
“午夜蓝水晶能驱散一切黑暗,我相信它。”
“你为什么之后不来看我了?”柚白问。
浣花沉默良久,从被窝里坐了起来。
她也跟着坐起来:“浣熊,你怎么不说话了?”
浣花以柚白看不见的角度侧过脸看她。煤油灯的光照着柚白的半边脸蛋,经过几年的逃难,柚白的脸有点瘦,从她的神情之间看不出一点成长的痕迹,无论是音色,还是眸光,都像一开始遇见她的时候那样,幼弱,软萌,天真,俏皮。
“浣熊,其实我……”柚白鼓起勇气,想要对她说点什么。
浣花忽然凑近柚白的脸颊。
她和她的眼睛离得那么近,她呼出的气息被柚白吸入鼻腔,还犹带有一股温热的气息。柚白心里忽然涌现一种奇怪的感觉,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浣花,轻轻抿了抿嘴角。
距离正在慢慢缩短。
柚白躲避着她的目光,往后缩。忽然,她的手臂往下沉了一下,整个人就倒在了床垫上。
浣花两膝半跪她的身侧。
柚白捂住嘴:“那个,浣熊……”
浣花长长的睫毛上下忽闪,耳边层层叠叠的金棕色直烧进柚白的眼里。她强行掰开柚白捂住嘴的双手,鼻尖已经抵在了她的鼻梁上。
柚白的脸滚烫得像锅里的奶酪,身体像被电流通过一样麻酥酥的。她为了自救,拿起枕头挡住脸,阻隔住浣花和她之间几乎为零的距离。
浣花不出声地笑了笑,酒窝一深,把躺平的枕头竖起,她的脸重新暴露在她的视线之下。
枕头抵在柚白的脑袋上,她终于默契地屏住呼吸。
一丝鬈发垂落在她的耳畔,随着浣花的呼吸而上下拂动,每一次都撩拨着她的心脏。
浣花一手支撑着苹果绿的横条纹枕头,一手把落下的发丝别在耳后,闭上眼睛,轻轻咬住柚白的嘴唇。每一次深吻都柔软得像月季,阳光那么快那么快地从地平线上掉下去,就好像点灯人一天看了一千四百四十次日出和日落,就好像小王子会永远爱她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