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惊动爱情》粉泪

6、第 6 章

　　江既白最终只是冷静地把豆豆的爪子拿开，给保姆陈阿姨打电话，请她立刻来打扫卫生。

　　陈阿姨不住家，只每天上门来打扫。昨天江既白就是把豆豆托付给陈阿姨照顾的。

　　陈阿姨很快就到了，见到满屋狼藉和大开的狗笼子，气得捶胸顿足。一个精于计算、与菜市场小商贩们斗了半辈子屹立不倒的女人，竟会被一只狗蒙骗过去！

　　她来时，豆豆乖巧听话地躺在笼子里，给它碗里倒狗粮，它还会拱手作揖感谢。陈阿姨一时放松警惕，没想到一只狗竟然能奸诈狡猾到如此地步，学会了开关笼子的方法，自己蹿了出来。

　　江既白洗完澡，托陈阿姨帮他丢掉衣服后，他终于可以冷静地审视豆豆。

　　之前在宠物医院里，大概是身上有伤行动不便，又在人家地盘上不敢放肆，豆豆表现得谨小慎微。昨天将豆豆带回家中，它迅速适应环境，开始作威作福起来。

　　既然只看两遍就能学会开笼子的锁，江既白默认这狗是有智商的，尝试同它讲道理：“花园的这个角落，是你的厕所，要在这里上厕所。不要拉在睡觉的地方，更不要踩得到处都是，这样对你对我都不好，明白了吗？”

　　豆豆只不耐烦地甩了甩耳朵。它的大耳朵很具有观赏性，甩起来时风姿绰约，但江既白怎么看它都是在无视自己。

　　他叹了口气，拿出手机开始搜索训狗教程。越看手机越胆寒，这种狗竟然恶名在外，是弃养率最高的狗之一。

　　他回头，豆豆正趴在地毯上盯着它，伸出前爪搭在他脚背上。江既白想到刚刚不太愉快的经历，把脚挪开，豆豆的前爪很快又跟了过来，略带讨好的目光始终追随。

　　他有些心软了，看来豆豆已经知错，他何必跟一只才一岁多的狗计较？

　　这份心软一直持续到睡前。豆豆不愿呆在冰冷的狗窝里，坚持要进江既白的房间。但他实在不愿跟一只狗同床共枕，一人一狗僵持在卧室门口。

　　“我已经洗过澡了，你不能进来。”

　　豆豆呜咽两声，朝他摇尾巴。

　　江既白努力不去看它的眼睛，“你身上是臭的，谁让你不好好上厕所。”

　　豆豆趴下来朝他露出肚皮，讨好地哼哼。见他仍然不为所动，快速跑出去叼了它的垫子过来，一点点地凑近，表示自己只需要在卧室里占有一席之地便满足。

　　他终于妥协，允许它睡在卧室地毯上。

　　江既白的睡眠一向不太好，何况今晚受过如此冲击。正当他在黑暗中发呆企图催眠自己时，一阵狗叫声突然响起，他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朦胧睡意顿时消散。

　　“别叫了，豆豆！”

　　豆豆立马趴回窝里。

　　江既白倒回床上。当他模模糊糊睡着时，豆豆突然又开始狗叫，它这次甚至变本加厉，踩在飘窗上对着天边一线月牙呜呜大叫。

　　一开始他以为是谁家养的驴，第二反应是地震警报响了，想抓起衣服起床时才明白这是狗叫。

　　“豆豆，住嘴！”

　　豆豆回头看他，借着月光，江既白觉得它在朝自己翻白眼。

　　驴叫声不绝于耳，江既白开始担心明天会被邻居集体投诉，连忙下床去捂住它的狗嘴，“别叫了，睡得好好的你叫什么？”

　　豆豆拼尽全力挣扎，但最终不敌江既白的体力，败下阵来。作为报复，它尿在了江既白手上。

　　当温热的液体流到手上，顺着指尖滴滴答答流在木质地板上时，江既白开始后悔把这狗领养回家的决定。但他甚至不能放手，一旦有半点机会，这狗就会继续驴叫。

　　天边隐隐露出一丝白光，一个晚上就这样过去。他揉了揉有些突突跳动着的太阳穴，想闭上眼睛小憩。即使已经洗过两次澡，房间也全部打扫过，他还是觉得有一股若有似无的味道萦绕在此处。

　　为了他的家具着想，江既白决定在上班前把狗送去宠物医院洗澡和寄养。

　　豆豆似乎对做手术记忆深刻，临近医院门口时犯了驴脾气，说什么也不肯进去，梗着脖子要往外逃。

　　江既白当然可以把它强行拽进去，但顾忌到它还没完全康复的前爪，只好把它抱起来。

　　在被放进澡盆前，豆豆似乎终于察觉到江既白要离开它了，脾气顿时软下来，两个爪子扒拉在浴盆边缘，大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他，鼻子里偶尔发出两声哼哼。

　　负责洗澡的女员工笑道：“它好可爱呀，和江先生感情真好！”

　　不得不说，豆豆的外表与表现都很具有欺骗性。被折磨了一晚上的江既白闻言只是苦笑，摸摸它毛茸茸的脑袋，“你要是再听话点就好了。”

　　临走前，江既白用手机给豆豆拍了两张照片，在朋友圈、Z大论坛和本地论坛发了帖子，寻求领养。

　　为了将此狗尽早领养出去，他第一次用了手机自带的美颜功能。豆豆浑然不知，只用那深情的眼睛望向镜头后的肉干。

　　上班途中，江既白接到二姐的电话：

　　“豆豆怎么样了？”

　　“你能把它接过去养吗？”江既白从后视镜里看到自己眉头微微皱着，他真的被折磨够了。

　　江二姐无情地拒绝了他的请求，“你试着养一养嘛，你整天一个人回家难道不无聊呀？有一只狗陪你多好啊，等它伤好了还能陪你去跑步，我上次在非洲遇到一个人打猎就带着比格，多酷。”

　　“我又不打猎。”江既白虽然很会做菜，但不敢杀生，他去买鸡鸭鱼向来都是托摊主处理。

　　“反正不许你把豆豆丢了！你要实在不想养，我帮你看看有没有人肯领养的。”

　　江二姐挂掉了电话，江既白对着拥堵的车流叹气。

　　照片拍得很成功，朋友圈里很多人给他点赞，但没有人肯领养。傍晚时，江既白正犹豫是睡在公司还是酒店，宠物店的工作人员给他发来一段视频。

　　视频主角自然是豆豆，它住在宽大豪华的笼子里，还是不肯安宁，扯着嗓子驴叫。它的叫声让整个店的宠物们都躁动起来，一个个跟着叫，隔着屏幕他都觉得头疼起来。

　　工作人员只当豆豆不爱住笼子，将它放出来，它却开始跟其他狗斗在一起。急得旁人连忙拉开。

　　最后，工作人员请求他：“江先生，您快把爱犬接走吧，今天的寄养费用就算了！”

　　江既白是从来不愿给人添麻烦的，他立马驱车赶到宠物医院，十分愧疚地从店员手里接过豆豆，安放在车里。

　　上车后，他立刻掏出手机查看各社交软件的消息，但仍然没有一个人肯领养。昨天一晚没睡，今天又忙碌一整天，他眉头皱得更紧，倒在座椅上一时无言。

　　正当他闭着眼心烦时，豆豆一点一点挪到他身边，先是试探性地舔了舔他的指尖。见主人没什么反应，它又用头碰碰他的腰，顺势爬到他身上，开始热情地舔他的脖子和下巴。

　　“别闹！”江既白起初还强撑着不肯睁眼看它，但渐渐忍不住笑起来，把它从身上拿开。豆豆此时十分乖巧，朝他摇头摆尾，不断要往他怀里钻。

　　它最终得逞，窝在江既白怀里。

　　想到二姐那句“给你下班生活添点乐趣”，他轻轻叹了口气。江既白从来不信“命”这个说法，但他此时仿佛看见豆豆那双狡黠的大眼睛中写着“认命”两个字。

　　领养不成功，论坛里的网友热心地为他指点迷津：这种狗精力旺盛，必须把它溜趴下，才没精力拆家。

　　等豆豆的前爪恢复行走功能，江既白第一时间把它带出门遛弯。

　　不光是怕这段时间闷坏了它，更重要的是，它最近都在花园里排便。偏偏此狗吃得多拉得多，那些新移栽的花草几乎快要承受不住如此丰盈密集的浇灌。虽然有陈阿姨和钟点工的协助清洁，但江既白心里还是有点膈应。

　　他此时分外敬重二姐，公主病这么严重的人，竟然能亲手照顾那只浑身各种病的老年金毛犬这么久。

　　终于得到自由的豆豆很兴奋，来回嗅闻。早晨的Z大很安静，听着豆豆狗爪子踩在石板路上的哒哒声，江既白突然觉得这样也不坏。

　　豆豆来回巡逻一阵，走到历院后的停车场，选定了梅教授的座驾作为临时排泄点。江既白虽然不太喜欢梅教授，但还是及时将豆豆拉走。

　　当年他大一刚进校，在历院游荡，想看看珍藏在此的书法作品，正巧听见梅教授在给历院的新生们上开学第一课。

　　大概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开明，与那等整日埋头旧纸堆中的迂腐同事们的不同，梅教授大谈恋爱之道。

　　九月的天很热，教室里的空调制冷效果就像教授们工资一样清贫，梅教授只能不断摇着折扇，提点女孩子们不要一进校就轻易恋爱，如果实在要恋爱，也一定要避开体育学院那群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男孩们。

　　至于历院的男生们，是不必担心在恋爱上犯错的，因为想犯错也轮不着他们。

　　作为被针对的体育学人，江既白感到很不忿，他的高考分数足够读Z大任何一个专业。如果要靠体育特招，他完全可以去最好的学校。他觉得这是一种大众传媒长期有意引导而形成的刻板印象，梅教授自诩是个文化人、科研工作者，却看不透媒体的这种小把戏，可见他的水平也不怎么样。

　　那时丁灵就坐在教室第一排，相当专注地听着梅教授高谈阔论。她那幅表情，即使不知她内心所想，旁人也会觉得她是这套言论的忠实拥趸。

　　*

　　江既白把豆豆牵到小树林里。他随身携带了拾便袋，但他有些低估此狗的消化功能了，仅凭单手很难迅速处理掉它的产物。

　　他见识过二姐那条金毛犬是撒手没的，清楚豆豆的秉性，更不敢轻易考验它的自制力，只好把狗牵到十几步外的长椅上拴着。

　　当江既白把拾便袋扔到垃圾桶里，用酒精湿巾仔细擦手时，丁灵正好穿过停车场。

　　离八点还有二十多分钟，她准备在长椅看一会书，没想到她常坐的长椅边蹲着一只狗。

　　这是一只很英俊的比格犬，为了庆祝康复，昨天刚在医院美容过，更显得一身毛发光滑可爱。它还相当亲人，一瞧见丁灵，笑脸相迎，立马支棱起上半身要同她亲热。

　　丁灵很喜欢狗，每次在路上遇见狗都要行注目礼，但她羞于向狗主人搭讪，因此能亲手摸到狗的机会并不多。此时竟有一只孤单的狗，她没有任何顾忌，立马走了上去。

　　只是很不巧，豆豆的热情完全是被丁灵手上的肉包子引诱出来的，它张嘴就要去咬包子。丁灵躲过，准备把包子从塑料袋里拿出来时，心急的豆豆咬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