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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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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深夜,前来吊唁的宾客都离开。丁灵拒绝了和梅咏絮回家,她明早还得上班,《劳动法》只允许她为父亲的离世悲伤三天。
江既白随她一起去地下车库,“你回Z大的话,方便载我一程?”
丁灵让他上车,她蹭过江既白的车这么多次,今天终于也能还他一次。
这车还是为了方便丁汝平出行买的,他倒好,一声不吭就死了。
车里放着爵士乐,从江既白这边看过去,只能看到她过分苍白的脸色,和微微皱起的眉头。她开车很快,简直不像个才上路的人,一路上不断超车。
江既白一直忍着,才没有开口叫她慢点开。
Z大很快就到了,丁灵把车停在清晖园,江既白却没有要下车的意思,“我有个东西落在你家了,我顺便去拿回来,你不介意吧?”
丁灵不置可否,同他一起上楼。
她的连衣裙很长,好几次都轻飘飘地扫过他的鞋背,黑暗中人仿佛雾气里的一团影子,清代志怪小说里的魂魄。
进到家里,丁灵脱掉风衣外套,“最近没时间收拾家里,有点乱,你自己找吧。”她自去了浴室里。
江既白其实根本就没有东西落在这里,他只是坐在沙发上,听着浴室内逐渐传来水声。
他想陪着她,但看起来她并不需要。
丁灵很快从浴室出来,她穿着深绿睡裙,仿佛并不意外江既白还坐在沙发上,“你的东西落在书柜缝隙里了,自己过来捡。”
江既白惊讶,刚走到她身边,她忽然回过身来,两手抱住他的腰,将人抵在门上,“你的借口真烂。”
江既白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在瞬间就变得很快。黑暗中他伸手回抱住丁灵,这段时间她瘦得惊人,几乎只剩一把骨头,硌得人心疼。
她额头贴在他胸口,渐渐的,那里的衣裳被打湿了。
“抱我。”丁灵声音闷闷的。
江既白立刻回抱住她,他低头去吻她的眼睛,湿湿的有些涩,像是窗外连绵不绝的阴雨。他心里也像下了场雨。
丁灵两条胳膊缠在他脖颈上,垫着脚尖去咬他的唇。她根本不懂接吻的章法,只是像是发泄一般在他唇上胡乱咬着。
江既白把她抱起来,缩小两人身高的差距,吻住了她的唇。丁灵像要挤进他骨血里一样,紧紧抱住他,她越用力,他心底越酸,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她瘦骨嶙峋的背,“我不会走的。”
丁灵咬着他的肩膀,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来。
他让丁灵坐在他大腿上,把纤细的手指一根一根塞进他的指缝里,同他十指交握,“今天过后,无论你再怎么赶我,我也绝对不走了。”他那么用力,好像要把她手指捏碎一样。
“你应该听说了,我爸爸在精神上有点毛病,我不保证我没有遗传到他的病。”
“我相信现代医学,就算你真的发病了,我也不放心别人照顾你,非得我照顾你不可 。”
“那也有可能遗传给小孩。”
丁灵并没有生儿育女的打算,她这样自恋的人,都觉得自己不算一个合格的女儿,更不能想象自己能生出个怎样的孩子来。为了避免未知的恐惧,还是不生比较好。
“我可以去做结扎。”反正这是他们老江家的优良传统。
他用手一下一下梳理着她在接吻中散落的长发,不断亲着她后颈裸露的皮肤,拉上她黑色长裙的拉链,“我一点都不急。”
他那么多年都能等,这一晚算什么。
丁灵洗完澡出来,又扑进他怀里。鼻子贴在他颈侧闻了闻,只有她常用的沐浴露味,两人都成了佛手柑。
她在江既白的脸上啃了一口。
江既白想劝她早点睡觉,丁灵精神却十分亢奋,拉着他说东说西。他稍微流露出一分“你该睡觉”的意思,她就质问到:“你厌烦我啦?”
江既白只好陪着她聊历史。只是他的知识储备很明显难以跟上她的节奏,每当他回答不上来,她就用指尖戳他的额头,恨铁不成钢道:“笨。”
江既白额头被她戳起几个印子,笑道:“难道丁老师对学生都这样?”
丁灵又闹着要写字,江既白去她堆成山的书桌上找笔墨纸砚,忽然从旧纸堆里发现一张倒扣着的照片。
他拿去同丁灵对峙,“丁老师,请问你是从哪里弄来的这张照片?”
丁灵原本正在研墨,瞧见他手上那张照片,吓得两滴墨汁滴到宣纸上。那是前段时间梅琦托她要的签名照,只是梅琦一直没拿走,谁想到会被正主亲眼看到。
江既白笑着接近,“原来你喜欢这样的。”
丁灵有点虚弱地解释道:“这是个误会。”
但见江既白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她忽然有点恼,伸手在他胸口狠狠掐了一把。他疼得轻嘶一声,捂着胸口难以置信。
丁灵得意洋洋,又安抚性地拍拍他胸口,“不要这样小气嘛,练得这么好,给我摸摸又怎么了。”
江既白只惩罚性地在她手背上咬一口。
丁灵拿起毛笔,在宣纸上画江既白的侧影,主动说起当年分手时的心理活动,“那时候我一静下来,脑袋里想的全部都是你,讨厌死了,我还要做学术的呀!我只好让你离我远一点了。”
原来分手时她说的不是假话,因为影响到女朋友学习而被甩,他真是倒霉到家了。
他咬牙切齿的,“你的意思是,我现在也不能对你太好了,免得你又满脑子都是我,影响到你工作吧?”
“还是说你现在没有那么喜欢我了,可以抵抗我对你的影响,所以重新允许我待在你身边?”
丁灵拿着毛笔,歪头思索,“这有区别吗?”
江既白觉得自己好像一头脑袋上绑着胡萝卜的驴。
她笑嘻嘻地丢了笔,把他微抿的嘴角往两边扯,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你觉得你这样子很好看吗?你有没有听张爱玲说过,女人绝不会爱上一个她觉得楚楚可怜的男人,你干嘛老是在我面前装出一幅受害者的模样?”
“那你今晚允许我登堂入室,是在可怜我吗?”江既白说着,一把将丁灵打横抱起,把人扔到床上。
“丁老师,明天你还有早八,你必须得睡觉了。”
丁灵听见早八就开始尖叫,朝江既白拳打脚踢,“你是当老板的就不用打卡是不是?可恶的资本家。”
历院本来以自由散漫著称,但钱院长从经管院学来打卡坐班的恶习,而他本人的考勤则成谜,院里不少人都对此相当不满。
江既白按住她乱踢的腿,作势要去掏手机,“你再这样,我拍照发到校园墙上,拿给你学生看。”
“你敢!”丁灵还要踢他,已经被江既白塞进了被窝,他把人裹成一个卷,抱在怀里,“我不敢,但是你真该睡觉了。”
为了让丁灵不乱动,尤其是不允许她摸着他的胸睡觉,江既白整晚都把她抱在怀里,只是他高估了自制力,半夜煎熬得十分难受。
丁灵已经睡熟了,她眉头微微皱着,江既白一点一点地给她抚平。窗外淡蓝色的月光照进来,在她睫毛下投出一片阴影。那里也的确有一片阴影——她应该很长时间没睡好了。
他亲了亲她瘦削的脸,决定快点把她养胖些。
第二天丁灵被闹钟叫醒,床边没有江既白的身影。她趿着拖鞋走出房间,睡眼朦胧中看到他在厨房里。
晨光中江既白穿着围裙,背对着她,宽肩窄腰十分养眼。丁灵上前去从后面抱住他,脸贴在他宽阔的后背,嘟嘟囔囔的,“怪不得男人都想娶个老婆,原来有老婆的感觉这么好。”
江既白捏住她乱摸的手,不让她往他胸口捏,还要分心照料锅里煎的火腿,笑道:“要是我以后破产了,就请丁教授给我安排到学校里去,当个图书管理员就不错,也让我享受下作为教授配偶的待遇。”
丁灵笑,“图书管理员可是个肥差,我最多把你安排去做食堂大叔,也算发挥你的长处。”
江既白:“那我就去学校门口摆个炒饭炒面的摊子,让丁老师把她的学生都介绍过来照顾生意。”
丁灵在他背上咬了一口,作为对他胡说八道的惩罚。
江既白把早餐盛出来。除了火腿鸡蛋三明治,竟然还有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他笑道:“你忘记了,狂犬疫苗的半年时间已经过去,你可以喝咖啡了。”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丁灵也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甜言蜜语,“你真好。”
江既白捏了捏她的手:“什么时候给我个名分?”她手上林林总总戴着两三枚戒指,但没一个是他亲手为她戴上的。
“等我爸七七之后吧。”虽然现在不兴守孝了,但还是给她妈和舅舅一点缓冲的时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