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说》尝一口吧

1、给领导倒茶

　　“我们生活在5维的世界里，但有着比5维更高维度的世界F，5维的人观测不到F里的人，F里的人却能够观测到5维世界的人。”昊孟羊念着书上的的字，抬头望着父亲昊裘己，等待着他的回应。吴孟羊提心吊胆，不知道是害怕F世界的人观测到自己的一切，还是害怕这等待时的寂静。
　　“课本么？”因嘴唇中间夹着烟，父亲拉长下巴从嘴角嗡嗡响出这几个字。
　　昊孟羊的心胆被捏紧，后脑勺连着脊柱颤抖。“不是，但跟理科有关......”
　　“哼。”昊裘己从鼻子里鼻毛间吹出微微的响声，便不再理会。
　　这次是昊孟羊疏忽了，本以为讲出这段神奇的文字，父亲会惊异于自己的好学与独特，没想到自己反而成了不务正业。
　　这昊孟羊一直是个无知的人，他深知自己太蠢了，总让人，尤其是父亲批评，有时他分不清，这是瞧不起，还是爱的教育。“哪有老子瞧不起小子的，你爸爸不都是为了你的以后操劳吗？”母亲这么跟他说。母亲真是个善良的人，昊孟羊这么想着，心里得到了许多安慰，有时他分不清，这安慰是来自母亲，还是来自这贴满瓷砖的房子，毕竟母亲跟这屋子总是粘在一块的。
　　这昊孟羊一直是个可怜的人，他总是做错事说错话，“孟羊，你缩在屋里干嘛，不会过来打招呼？”母亲嘻嘻哈哈招呼他，客厅来的亲戚便陪着大笑。昊孟羊扶在椅子旁，站了半天，硬是憋不出一句话来。“真是呆子。”父亲过后又这么说。昊孟羊十分无奈，竟没想到，不说话不做事，也是错的。昊孟羊真可怜。
　　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昊孟羊在这样的锤炼下，便发掘了“其所不能”。
　　那是学开车的时候发掘的。教练坐在副驾驶座上，昊孟羊一脚刹车减速疏忽了，刹车踩得过猛，车子很仓促地抖了抖，差点把教练的头摇下来，他慌了，慌极了，仿佛死亡逼近时似的出现了人生的走马灯，他自己破口大骂自己：“踩得这么猛，傻！”他这一开口，教练却反而冷静得多，平常说相声似地骂他，今日却只是说了句“嗯......”
　　昊孟羊乐开了花，那天仿佛自己第一次出生一样，心里哇哇地叫，只是心里叫，只是心里喜，若是叫出声来，那可是要挨“读书读傻！”的。从那以后，他的技艺突飞猛进，他敢在贴满瓷砖的房子里出声了。他只要一开口，便是骂自己，别的话不会讲，可是骂自己，骂昊孟羊的话，他可是从出生就听到现在的。若是把他血管里的液体抽干，也还能抽出些“读死书”“蠢货”“呆子”之类的东西出来。
　　这昊孟羊终于是个聪明的人，他深知自己太蠢了，才能把自己骂得透彻，骂得亲戚朋友哈哈大笑，骂得父亲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开口对他说了句“嗯......你终于说得对。”他是个可怜的人，但逐渐的，有许多的亲戚朋友跟这个可怜的人熟络起来。人们去哪玩，总会叫上他，洋酒白酒笑哈哈。但大家并不取笑昊孟羊，因为昊孟羊是个聪明的人，他能说会道。人聚在一起后，总会看到“其他”。这种情况他最熟悉，小学的时候，小朋友们只要一起讨厌一个人，就能成为好朋友。如今有了这么多好朋友，昊孟羊便伺候起朋友来，从骂自己，变成了骂“其他”人。他太会骂了，带脏字不带脏字的，扣帽子性行为的，他都拿出来了。洋酒白酒笑哈哈，孟羊骂人顶呱呱。
　　考完几场坐了很久的试，昊孟羊走进不用穿校服的学校了。人真多，形形色色的，姑娘们穿的比以前少，一对对白净的大腿晃得他走路都挺着胸膛，胳肢窝微微地张开。要威，他这么告诉自己，姑娘们可都看着你表演呢，要威，仿佛他身上猛地长出许多健硕的肌肉，撑起了他经常弓着的脊柱，发出咔咔的响声。
　　宿舍有个信佛教的同学，问昊孟羊以后想干嘛，昊孟羊说没想好，但肯定要能发财。同学说那你可不能当官，当官是当人民的公仆。昊孟羊不理会他，这是昊孟羊第一次觉得别人蠢，怪不得信佛教，真是个迂腐的呆子。到了晚上，宿舍都熄灯了，昊孟羊隔着蚊帐，在黑暗里瞅着这个信佛教的，他气坏了，同学说的话一个字也没错，可是整句话都错的离谱，他太生气了，一整晚都没睡，仿佛第一次被人骂了似的。
　　学生会，他是不去的，父亲昊裘己说，学生会，不去，因为不好求稳定；志愿组织，不去，因为傻子才打白工；技术社团，不去，因为文化人最好欺负。于是昊孟羊削尖了脑袋想要进父亲给他的唯一选择，父亲说，这条路不贴瓷砖，却比金子值钱。昊孟羊四处打听，一拍脑袋，啊，原来如此。于是，他进了学生会，当了个指挥的，进了志愿组织，拍了许多照片，进了技术社团，做了不少PPT。他的简历丰富了起来。父亲看了也说好，很好，就差最后一栏。于是，为了这最后一栏，昊孟羊要写一篇演讲稿。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篇稿子，不能骂自己，不能骂别人，昊孟羊提醒自己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评选的前一天晚上，昊孟羊想起以前在家里跟父亲的对话，他在手机上看到《给领导倒茶有大学问，你学会了吗》的短视频，笑了起来，跟父亲说，倒杯茶还这么麻烦。不料那一次父亲很生气，斥责他：“你懂什么......你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吗？知道吗？”昊孟羊不解，摇摇头，却不敢吱声。“你这样肯定要完，自以为是。”父亲已经咬牙切齿了。昊孟羊永远记着给领导倒茶的十个步骤，连做梦都在倒茶，只是茶杯旁的椅子上，靠着的人长得跟自己一模一样。父亲说得对，这里面有很难说清楚的智慧，“你懂什么......”这句话，是一个保证书，保证这智慧货真价实，保证父亲正确得不容置疑。
　　怪不得，有人给父亲倒茶。
　　评选的那一天到来了，昊孟羊坐在台下，看台上的人演讲，听着听着，他慌了，慌了，这一个个上去的人，讲的话跟自己的稿子几乎一样。音调抑扬顿挫，字字都说不到自己身上，为什么，是什么，怎么做，都绕开了，说的是大白话，却仿佛之乎者也一样地玄乎。昊孟羊以为自己摸清了演讲的艺术，却不料别人也摸出来了。他只好硬着头皮，把讲了几遍的话又讲了一遍，只不过，他用上了骂人时的激情，这是在力挽狂澜了。
　　昊孟羊待过的那个技术社团里，有许多戴眼镜的人，男生女生弓着腰在书桌上。自从昊孟羊走后，社团的活动室好像升高了天花板，说话竟能听到回声。原来，说话会释放出浩瀚无垠的能量，只有昊孟羊说话，才用不着消耗多少力气，好像呼吸着呼吸着，字就迸发出来了。
　　偶然间，有人打破了这空旷的活动室，“听说今年一个人也没进。”“昊孟羊呢？”“也没有。”“哦，那还是挺好的。”
　　过了好些个月，昊裘己上了电视，只不过这次没有茶杯。
　　而昊孟羊还在学校读书。

　　注释：

　　再说一遍，这是科幻小说

　　昊孟羊，面对羊一样的普通人就凶猛得狠野兽一般，面对猛兽一样的人就温顺得跟羊一样。

　　昊裘己，一个有地位的人，鲁迅说以前照相的时候，有一种时尚，拍两个自己，合成一张相片，一个自己坐着，一个自己跪着，叫“求己图”。文中昊孟羊梦里在给自己倒茶也就是这个意思，势利的人，求高位，也是在求自己，求自己高升，骑在别人头上，我是说势利的人。所以叫昊裘己。后来下马。

　　昊孟羊虽然懦弱，可是可以看出，他就是以后的昊裘己，以前被人压迫，以后想着要压迫别人。
　　但也可以理解成在扭曲的教育下成了可怜的畸形人。

　　社团活动室里，走了昊孟羊那样的人，天花板就升高了，不管多窄的地方，只要天花板高一些，便觉得可以呼吸，有了开阔的境地，希望能多一些开阔的活动的地方，尤其在校园里，希望学生能够单纯地走自己的路，独立思考，做个真的人。

　　后面，昊孟羊还在上学，昊裘己下马。意思是，这种思想这种势利，不是打一时就消灭的，要时时刻刻，尤其是校园，端正畸形，否则继续生长，又是一个代际传递。

　　这是一个科幻故事，发生在5维世界。因为我不是了不起的人，我也没有取得优越感条件，我也和男主一样懦弱，我害怕被欺负，昊孟羊的懦弱，也是我的懦弱，我恨昊孟羊，我恨我。

作者有话说

　　第一次发文章，我甚至都没校对错别字，我讨厌假恶丑，却跟昊孟羊一样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