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望·双生》 莫莫紫

5、笑着爱你

　　（六）
　　云岚市的海，美得令人窒息。
　　我安静地坐在海岸边，任海风将我的长卷发吹得飞舞起来。我的掌心里握着那枚戒指，仰头望着天空中一朵朵绽放的银白礼花。
　　那一方雕工精美的匣子被我轻轻扣在怀里。我将下巴搁在盒盖上，垂下了眼帘。我至今还记得，很久以前我也是这样安然地闭着眼睛，然后睁开眼睛便看见了那漂亮的少年。只是现在我知道，无论我闭上眼睛睁开眼睛多少次，也再不会看见少年微笑的脸。
　　边寂宸，我该不该原谅你呢？
　　但至少今晚的我，会是属于你的。
　　我摊开手心，将戒指一点点戴上无名指。修长的手指，能看出不曾戴过任何戒指。浅浅叹息一声，眼里黯然：“边寂宸，隔着阴阳两界你是否能看见这场烟花呢？”
　　这场烟花……两个人的烟火夜呢。

　　曾无数次幻想着他会等着我，但真的到那一刻时竟不真实得如同梦境。
　　单车边的少年微笑着，悠然地望着从学院走出的我。
　　“唉？你怎么会……”我慢慢走近他，还是不敢确定他是在等我。
　　他仍旧是笑，拍了拍车后座：“奉某人的旨来接我们的沫樱大小姐。看，还有专座喏！”接着他帅气地跨上了单车。我浅浅地笑，顺着他的意坐上了单车。心意一动，我抬手微微扯住了他的衣角。
　　他的身影便突兀地顿了一下。
　　我抿了抿唇，唱起一支歌，依旧是我喜欢的王菲：“第一口蛋糕的滋味，第二件玩具带来的安慰，大风吹发风吹，冰淇淋流泪……”
　　“沫樱，有没有人说过你和璃落的声音很像？”蓝瑾悠的声音从前方飘来，“第一次听的时候，甚至会有错觉。”
　　我注意到他说的是第一次，那么还是不一样么？从璃落到我家的那晚我就知道了他们的感情是非常好的，而且璃落也是那么美好的一个女孩子。只是尽管我这样想，心里还是有一点微酸的感觉。
　　“怎么，生气了么？如果你不喜欢我把你和璃落比，我以后就……”他忽然跳下车，手撑住单车面对着我认真地看着我问。
　　“没有，我没有生气。”我别过脸，闷闷地答。其实也是希望他说璃落和我的声音很像吧，那样至少他听到璃落声音的时候也会想起我。这样想着，他的手已经落在了我的发顶：“嗯，沫樱是个宽容的女孩子。”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发丝传到心间，我微微愣了一会儿。半晌我别过了头：“呐，我不喜欢边寂宸。”
　　“我知道。”
　　我错愕地匆匆掉转回视线，不可思议地望着他的眼睛。居然……是如此毫不犹豫的回答么？他仍旧注视着我，目光很坦然。
　　这个男孩子，有似乎能洞察一切的眼睛和温和的笑意，而我是这样爱着他。心里忽然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如果喜欢他，就告诉他，不要再傻乎乎地等下去了。
　　我垂下头，于是长长的刘海便挡住了我的脸：“蓝瑾悠，我喜欢的人是你。”
　　许久的沉默后，手边感觉了一点凉意。我继续放低视线，一抹明媚的酒红就突兀地跳入眼睛——随意但精巧的水晶，配着纯黑的丝绒链，简单而纯粹。是我很喜欢的式样。
　　蓝瑾悠绕到我身后帮我戴上：“漂亮么？我和璃落一起买了送给你的。生日快乐，沫樱。”然后他又跨上单车：“走咯，璃落该着急了。”
　　果然呢，他没有回答。
　　唇边慢慢地勾起一弯弧度，失落漫过心里的尘埃涌来。
　　原本就不远的DEEP BLUE，以单车的速度很快就到了。我跳下车，抬起头的时候就透过玻璃望见了璃落。也许是察觉到了我的目光，她的目光与我有了几秒的交集。
　　我等着蓝瑾悠停好单车，和他一起走进DEEP BLUE。推门而入的一瞬间，我听到他的声音：“沫樱，谢谢你。”很轻的声音，轻到被风一吹就散了。
　　“嗯，没事。”
　　我知道，这就是拒绝。于是我装作不在意地大力推开门，迎上璃落大大的笑脸。她跳下舞台给了我一个夸张的拥抱，伏在我耳边轻轻说：“沫樱，生日快乐。”
　　“嗯。”我在她的肩头闭上眼睛，放任心里的喜悦和悲伤打起了架。
　　已经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

　　（七）
　　我用五天画完了那张画，那张有我、璃落和蓝瑾悠的画。而此刻我将它慢慢地铺展在桌面上，铺展在了璃落的眼前。
　　她的眼睛里溢满了惊喜，而后纤长的手指一点点掠过纸面，轻轻地问了一句：“为什么不是沫樱在中间呢？”
　　我微微愣了一下。是啊，为什么呢？当时画画的时候也没有细想，那样无意识地就把璃落画在了中间。我扬起唇角：“啊，只是因为你最需要呵护吧。不知道为什么，不自觉就把你画中间去了。你不介意吧？”然后用指尖点了点画中她挽着蓝瑾悠的手。
　　“怎么会呢，多想哦。我来上彩吧，好不好？”
　　我从包包里摸出一套画具：“嗯！我帮你待客。”

　　从第一次认识璃落时我就知道她很漂亮，只是在DEEP BLUE角落里安静为画作上彩的璃落竟美丽得摄人心魄。
　　我想璃落她还是热爱着美术的，不然她唇角的笑意看起来不会是那么满足。是啊，对她而言有很多的事情是比美术更重要的，比如柒染和DEEP BLUE。微微叹息一声，侧过头的时候便看见了一个陌生的男子。
　　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脸上的表情略显疲惫但是温和。穿简单的白衬衣和米色粗布长裤，一副与世无争的安然模样。见我注意到了他，他便屈起食指敲敲吧台，直截了当地对我说：“柒染呢，我要见她一面。”
　　他说“我要见她一面”，以那般笃定的口吻。
　　“我不知道她在哪里，”我耸耸肩，朝远处的璃落抬了抬下巴，“或许她知道。”
　　“或许？”他玩味地品味着我语句里的意思。
　　“嗯，是呢。”我朝璃落走去，抬手刚想拍她的肩便被另一只手握住了精准地握住了手腕。略略抬眸，中年男子毫无表情的脸就跳进了视线里。
　　他的声音依旧是懒洋洋，目光也似乎漫不经心：“等她画完罢。不过先请给我杯咖啡好么，摩卡咖啡。”接着他以悠悠的步调迈向璃落对面的沙发，优雅地落座。
　　下午他离开后，璃落告诉我说他就是森，DEEP BLUE的第一任主人。
　　哦。
　　随后我扯了扯璃落的衣袖：“璃落璃落，明天我们约上蓝瑾悠去蔷薇山谷吧！DEEP BLUE只关一天，我们一起出去好么？”
　　“嗯，好呀。”耳朵捕捉到对方毫不犹豫的回答。
　　晚上再次觉得非常惊喜。蓝瑾悠来时递给我和璃落一人一个纸盒，里面是两套一模一样的衣裙。水蓝的棉布裙，摸在手里棉质的柔软感觉令人心情愉快。
　　我笑笑地翘着唇，任喜悦从心间流淌至瞳眸深处。

　　次日从蔷薇谷归来时，天空的颜色已经染上了夜空一成不变的黯蓝。璃落朝我挥挥手：“沫樱，我们先回去了。”
　　我也绽放出甜美的笑：“好，明天见。”
　　蓝瑾悠站在璃落的身后，谨慎地提醒我：“要当心啊，女孩子一个人走夜路不是很安全。”
　　“是，不过没关系。我会让家里的车来接我。”
　　“那……再见。”
　　“再见。”
　　蓝瑾悠朝我微笑，调头离开。璃落再次挥了挥手，回身去追蓝瑾悠的步伐。看见他们的背影从我的视界消失后，我低下头从包包里摸出手机想打电话给阿森让他来接我，然后我就看见一只毛绒挂坠落在我的脚边。
　　布艺的黑绒小猫，有剔透的琥珀色眼睛，短短的爪子抱着白色的心形枕头笑得傻乎乎。非常可爱的挂坠。我知道那是璃落的挂坠，我曾在她的单肩包上无数次看见过。我摸摸鼻子，心里暗笑她的粗心。
　　真是容易丢三落四的孩子。
　　我把猫咪挂坠捡起来，拂去表面附着的浮灰，朝他们离去的方向追去，心里惦记着他们应该还没有走出去很远。
　　拐过一个转角，我的脚步硬生生地停在了原地。路灯的光芒因为转角建筑的高墙阻挡而无法投射到我所处的地方，于是我便被阻隔在了那一片温暖的光明之外。我攥紧手里的挂坠，心痛得像是被一把很钝的刀在来来回回地切割。
　　那个我最依赖的女孩子，和那个我最喜欢的男孩子，他们拥吻在一起。
　　一瞬间，华灯树温暖的橘色灯光再照不进我的眼睛，视界里一片悲哀而苍凉的黑白。
　　所以在看见我画出蓝瑾悠的素描时璃落的表情很慌乱。
　　所以璃落和蓝瑾悠的关系会那么好。
　　所以即便不愿意我难过，蓝瑾悠还是温柔地拒绝了我。
　　所以，这些就是因为我的不聪明而搁浅在阴影里的真相了。
　　跌坐在地，我捂着嘴不让自己的呜咽声扩散进浓重的黑暗。呐蓝瑾悠，即便我已知道你爱的人是璃落，但还是好希望那个亲爱的是我。

　　（八）
　　我跌跌撞撞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夏夜的风里带着凉意涌进我的眼睛，大片大片的雾气朦胧。一阵沉闷的雷声后，有雨滴急速从天空坠落。很大的雨滴，落在我□□的手臂上生生地疼。我仰起脸，汹涌的泪水再也无法藏在眼睛里，倏然滑落。
　　铺天盖地的雨雾里，我一边走一边哭得稀里哗啦。
　　我是知道的，璃落有那些我不可能拥有的明媚。她看起来一直是娇俏的需要被宠爱的女孩子，天真的烂漫的。而我的坚强更是有了阴郁。
　　蓝瑾悠和璃落，他们在一起会更幸福吧？
　　那我如此阴郁的人，就应该远远地躲开，以免影响他们的幸福。
　　凭着记忆回到家，推开自己卧室的门，我重重地栽进柔软的床铺。被淋湿的衣裙贴着肌肤，我蜷缩着任寒意一点点包裹了我。从来没有觉得，这样冷呢。
　　漫无边际的黑暗里，即便意识已经逐渐模糊，我还是瞪大了眼睛不让自己睡过去。我想我是不能睡着了，因为我一闭上眼睛就仿佛能看见璃落和蓝瑾悠，他们并肩站在一起幸福地微笑。那样的幻象，令我几乎崩溃。
　　屋外的雨水仍旧哗啦啦地下着，从没有关的窗户飘进来，最后落在我的身上。我的身子无意识地颤抖着，还是觉得很冷。只是我不知道，那时的我身上的温度，其实很烫很烫。
　　时间的概念早已模糊。漫长得像是过了一世纪之后，我的耳朵清晰地听到了别人匆忙的脚步声，阿森的声音如旱天雷般炸响：“小姐！”他将我小心地抱起，力道温和地将我揽进他的怀里，可是脚下的步伐却明显得慌乱。
　　我目光迷离地望着他，微微一笑：“阿森，我没事，我只是有点冷。”
　　腰间的手臂收得紧了些，他没有看我一眼，一路急匆匆地带着我飞奔出欧宅。即便视线已捕捉不到清晰地事物，我还是看清了他眼里的水光。略略抬手，我的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的眼角：“呐阿森，不要哭。虽然我没有见过你哭的样子，但想也知道，一定很丑。”
　　我倚着阿森的胸口，安静地听着他有力的心跳。
　　璃落，我最后还是懂了你的心意。你不曾提及你和蓝瑾悠在一起，就是为了不让我难过吧？只是你还是忘记了，时间愈久我便会愈喜欢蓝瑾悠的呀。那样的话，我不是会更难以放下他么？
　　原来你也，不是那么聪明。
　　心不痛了，一点也不痛了。
　　我只是觉得有点冷，如此而已。

　　六月雨后的阳光仍隐隐有灼人的温度，但于此刻的我还是柔软的温暖。
　　我靠着阿森的肩，偏过脸望着车窗外飞速掠过的景物。视线还是模糊的，一切的一切都如同孩子手里的万花筒般旋转着。与我年纪相仿的男孩子用手遮挡住我的眼睛，于是世界便落入一片完美的黑暗。
　　阿森的声音透着一如从前的温润：“休息一会儿。”
　　我悄悄地牵起嘴角。即便不是询问的句子，阿森的话还是有谦卑的味道呢。
　　有温热的水滴落在我的脸颊上，我凭感觉慢慢触上阿森的脸，不意外的是一片潮湿。阿森匆匆地抓住我的手：“对不起，小姐。”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我朝他扬唇微笑，玩味地拍拍他的脑袋，“阿森，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呀。真是一个小傻瓜。”
　　“真正傻的人，明明就是小姐。究竟是为了什么，把自己折磨成这副样子？”
　　“为了什么呢，我也不知道。”我不着痕迹地侧过头，在他的掌心里闭上了眼睛，“阿森，唱歌给我听好么？我想听那首，越长大越孤单。”
　　隐约觉着他点了点头，接着我再次听见了那熟悉的旋律——多年以后你回到我身边，不安全充满了你疲倦的双眼，看着我也告诉我，你是否依然相信童话……越长大越孤单，越长大越不安，也不得不看着梦想的翅膀被折断，也不得不收回曾经的话问自己，你纯真的眼睛哪去了……
　　阿森的怀抱很坚定也很温暖，我窝在他的怀里一瞬间竟觉得时光流转到了儿时。我记得那时我总会甜甜地笑着拽着阿森的袖子要他唱歌，而他总是宠溺地拍拍我的脑袋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唱我想听的歌。
　　自小一起长大，他的心意我并不是不懂，但我总还是那样残忍地假装不知道。原来的我依恋着边寂宸，现在的我爱着蓝瑾悠，我的心里似乎从来没有为他准备过一个很重要的位置，尽管这个男孩子傻傻地爱了我那么久。
　　“你曾对我说每颗心都寂寞，每颗心都脆弱都渴望被触摸。但你的心永远地燃烧着，永远地不会退缩……”我轻轻地哼着歌，终于任自己坠入了那片暗涌的黑暗。
　　（九）
　　亘长而黑暗的梦境。
　　我一个人独自走着，街道雾气弥漫且周围没有路人。望着前方星星点点的光芒，我不觉加快了自己的步伐。那个苍老的声音便在那时飘进了我的耳朵：“虐缘呢，真是虐缘！”
　　“谁？是谁？”
　　一位老者缓缓地踱到我面前，漆黑的眸子盯着我瞳孔的最深处：“欧沫樱，你和东方璃落是双生。呵呵，真是虐缘呢！”苍老的声音随着微风扩散，有些令人害怕。于是我的手在身侧握紧成拳，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相信他的话。
　　“没有关系，你总会信的。要么我先告诉你吧？”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心里竟涌起一丝慌乱与悲哀。我抬手捂住自己的耳朵：“不要说，我不想知道！”但他的声音还是带着穿透力响起在我身边——东方璃落会死！信不信由你，她真的会死！
　　我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他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我的视线。我蹲下身抱住自己，一遍遍告诫自己不可能，璃落是不可能会死的！
　　怎么可能？！
　　不可能的！

　　醒来的时候我觉得我的手是被握着的，微微侧头便望见了璃落的睡颜。她似乎睡得不是很安稳，秀气的眉稍稍蹙着，仿佛做着一个不是很好的梦。
　　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不是很好的梦么？
　　“小姐您醒了？”阿森惊喜的声音忽然从门口传来，“东方小姐陪了您很久，一直守着不愿意离开。嗯，原本还有一个男孩子陪着东方小姐的，后来先行离开了。他们都是您很好的朋友呢，那么关心您。”
　　我弯了弯唇，眼睛里闪烁了笑意。或许是阿森告诉他们的吧？我不知道睡了几天，阿森肯定也是很累的，他的眼睛里有藏不住的疲倦呢。“阿森，你也累了吧。休息一会儿。”我指了指不远处的沙发。
　　“谢小姐关心，我不是很累的。”
　　“怎么可能不累呢，你三天都没有睡。”女孩子懒洋洋的明丽声线。璃落并没有睡得很沉，听见声音便醒了，也附和着我。她眼睛亮亮地望着我，脸上却还隐隐有些担忧。
　　我点点头，想起什么似的去拿另一边柜子上放的手提包。拉开包包的拉链，我伸手进去摸出一只绒毛挂坠。黑色小猫的挂坠，正是璃落那天遗失的。我低头轻轻地说：“那天看见它的时候估计你们已经走远了，就没有追上去，想着第二天见到你再给你的。”
　　心里又是一阵涩意。事实上并不是那样的，我已经知道璃落和蓝瑾悠在一起了，只是估计着如果告诉璃落她会尴尬也没有说出来。不止那天我凭对璃落的信任猜到了她的心意，更在刚才看见璃落陪着我时肯定了我的猜测。
　　那样呵护着我的璃落，怎么可能会为了自己欺骗我？
　　我不会怀疑。我是那样地深信不疑，璃落和我是愿意为彼此付出一切的。虽然我自己也无法清除地解释为何会这样的原因，但是就是那样相信着。
　　“喂，你不会是为了挂坠才淋雨的吧？”璃落不可思议地瞪着我。
　　“嗯，是的。”我刻意笑得调皮些，“是为了你哦！”
　　她慢慢地将脸埋进自己的臂弯，半晌有声音闷闷地传出：“沫樱你知道么，我忽然觉得我很不负责任。原来，明明就说好要做你的守护天使的，现在却是你为了我而有所牺牲。沫樱，怎么会这样呢？明明我才是，你的守护天使。前几天看着你睡着仿佛不会再醒来，我真想那些痛苦是我在承受着。”
　　“嗯，璃落是沫樱的专属守护天使呀！所以，”我笑着拍拍她的肩，“你必须得好好的，那样才能一刻不离地守护我。你看我睡着的这些日子，不都是你陪着我么？”
　　“沫樱，我觉得我很对不起你。”她仍旧趴着，“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有什么事情骗了你或是欺瞒了你，你会怎么想？”
　　我不在意地笑笑，心里明白她是指她和蓝瑾悠的事。于是我用力扳过她的肩，隔着很近的距离看着她的眼睛：“我知道不会有那样的如果，即便有璃落也一定是情非得已，或者是不想使我难过。”
　　下一秒我的肩上便有了点重量，她的笑在瞬间消失了。“沫樱，我是坏女孩。”她的眼睛忽然泛起了淡淡的红，哽咽着，“我有瞒着你的事情。或许那天下午在画室里我就应该告诉你，我和蓝瑾悠分明就是在一起的！”
　　“我知道了。璃落，你不用觉得歉疚，我知道你是不想伤我的心。”我安慰地拍着她的肩，眼睛也不由有些泛红，“我也骗了你不是么？一起去蔷薇谷那晚，我是带着那只挂坠去找你的。那晚的事情我亲眼看见了，但我也没有告诉你。”

　　（十）
　　风里有优雅的香气。
　　我立在蔷薇谷的边缘，怀里抱着画板。被固定在画板上的一沓素描纸里有一张线稿，是我昨晚刚截稿的，里面有目光温和的男孩子与笑容明丽的女孩子。在女孩子的身后漂浮着另一个淡淡的身影，似乎是她的影子。
　　我将用来上彩的画具在柔软的草地上整齐地铺开，挑选出适合的画笔调配油彩。
　　那幅画的意义——那个女孩子应该是璃落，那影子冥冥中觉得应该是我。或许真的像梦中老者说的那样，我和璃落是双生呢。更或许我们上辈子本就是一个人，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身后忽然传来璃落的声音：“沫樱，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唉？”我错愕地回头。
　　她不满意地嘟着唇。“你今天没有去学院也没有请假，所以教授打电话问我是不是你和我一起在DEEP BLUE。你看，我当时就猜到你是来蔷薇谷了！”而后她诧异地凑近我，眉梢上扬，“沫樱你自己上彩了么？这幅画真漂亮，那个女孩子和影子就像是我和你一样呢。”
　　“嗯，我也觉得。璃落，你想给这幅画一个什么名字？”
　　她用食指支着下巴考虑了一会儿。“就叫三个人的地老天荒吧。”随后她把手机伸到我眼前，“原来那幅画我也是起了名字的哦！”
　　我顺着她的手望向手机屏，那幅画的标题是——我的救赎。
　　“璃落，柒染那句等待救赎我觉得并不是对的。世间，没有谁会是谁真正的救赎。”
　　“我知道。虽然我也这样告诉过我自己，但还是依然那样觉得你和悠是我的救赎。”她略略地犹豫后还是问了我一句，“沫樱，以后你还能放下蓝瑾悠么？”
　　“嗯，应该能吧。毕竟没有人会为一个人的消失而真正过不下去。”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我摸出来看着屏幕里信封上闪烁的字微笑起来。璃落凑过来看了一眼，也绽开了笑颜。我手指轻盈地应答对方——嗯。
　　简单的一个字，像是浅浅写着美好故事的结尾。

　　那条信息是阿森给我的——
　　沫樱。即便我知道你的心里暂时还有另一个他，但能给我一个机会和你在一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