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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第 70 章 ...

  •   之后几天沈峤都躲着晏无师走,生怕对方再逼他回答,他把全部心思都放在教导弟子上,此事沈峤不是第一次做,他之前为崔不去启蒙,有了经验,这次上手更轻车熟路。

      齐王家这两个小家伙虽然年幼,但做事极有章法,天资聪颖,学文习武都能静得下心,皆是可造之才。

      唯有一点,六郎、七郎是亲兄弟,年幼离家,总会想念亲人,好在有兄弟在身边,可以互相慰藉。他们二人形影不离,沈峤教七郎时,六郎也在,晏无师教六郎时,七郎也在,说好弟子一人一个,结果却是放在一起教的。

      和沈峤的悉心教导不同,晏无师实行的是一种放养政策,什么都要靠六郎自己悟,想要习武就给他一本武功秘籍,想要学棋就给他一本棋谱,心血来潮就要检查进境,不满意了就毒舌伺候,搞得六郎战战兢兢,天天来找沈峤开小灶。

      但要问六郎更喜欢谁,他还是会选择自己师尊。以晏无师那种性格,弟子们却都对他推崇备至,想来也是被他那潇洒强大,无所不能的风采所吸引。

      有了六兄做对比,七郎的日子简直像被泡在蜜罐里,沈峤温柔体贴,把他照顾的无微不至,如祁凤阁教导沈峤那样,沈峤也把这份温暖传给了宇文诵。

      这日清晨,长孙晟和宇文质等人站在一旁,围观沈峤教六郎、七郎练剑,此时校场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沈峤生性豁达,不在乎他人观摩,若有疑惑,他也有问必答,更愿意亲身下场为众人演示,每一次感悟他的剑法,都让人受益匪浅。

      这些人很是乖觉,他们会事先商量好,每次只会询问一些关键的问题,听完就走,绝不多做纠缠。

      待得众人散去,只剩下沈峤和两位小郎时,六郎拽了拽他衣袖,示意自己有话要说,沈峤俯身去听,却听六郎小声道:“师尊说他在后山拔仙台等您,还说你若不来,他就一直等下去。”

      沈峤见他似是很担心自己师尊,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安抚道:“我这就去,你和七郎去玩吧。”

      目送两个孩子手拉着手跑的不见踪影,他才向后山走去。

      沈峤和晏无师同在一座山上,却偏偏王不见王,他天天躲着晏无师,对方也由着他,可这样一来,他心里就更在意了。

      拔仙台是太乙山最高巅,从下向上望去,峰顶庙宇凌空,锷刺蓝天,举手可近日月。

      然而从上往下看,却另是一番景象,台面开阔平坦,站上拔仙台极目远眺,又会有一览众山小之感。

      晏无师坐在拔仙台上,一腿曲起,一腿凌空,不时摇晃几下,视山下万丈深渊于无物,目之所及,尽是渺小。

      沈峤过来时,就望见这一幕,心中赞叹,独立天地间,坐看云舒卷,果真自在潇洒,他也来到晏无师身边坐下,招呼道:“晏宗主。”

      须臾,晏无师收回目光,朝沈峤看去,侧颜如玉,让人不禁想要上手抚摸,眸光温润,若清河般澄澈,眉间一抹重彩,灵气天成,每看一眼,都令他心生欢喜。

      晏无师似叹非叹:“阿峤,你在躲我。”

      沈峤沉默不语,他确实不知要如何面对晏无师,但也清楚他不能就这样拖下去,只是他说不过对方,好像也……打不过,真不知该拿他如何是好。

      沈峤的心思都写在脸上,晏无师一眼就能看穿,他轻笑道:“阿峤,你对人至诚,对事至拙,唯独对上自己的心,不够坦诚。你这样,岂非是在自欺欺人。”

      沈峤不得不承认,晏无师在他心里是不同的,他总会在不经意间想起对方。晏无师这样的人,只要见过一次谁能忘怀。尤其对方不仅在他眼前晃,还在他心中荡。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一定要在一起,给他一点时间,他肯定能把心底那丝异样平息下去。

      沈峤想把话说清楚,他刚欲开口,一根手指已经抵在他的唇上,他抬头一看,却发现晏无师目光幽深,仿佛眼中只容得下他一人。

      “拒绝的话本座不想听,我不欲逼你太急,但你也别打什么相忘于江湖的主意。”他这话说得温柔又霸道,真是让人无可奈何。

      “你看那片山色。”晏无师指向下方群山,有像是点在未知虚空:“以前,我只会一人欣赏,因为能站到此地之人,不是敌人,就是小人,被人出卖,被人算计,都是家常便饭。”

      “唯有你,阿峤,任何事情我都愿与你分享。”他握住沈峤双肩,两眼相望:“此后每一天,每一年,每一世,我只想与你一起,同赏人间绝景。”

      这话让沈峤如何招架?他脑中只余一片空白,事先想好的说辞,都已被他忘得一干二净,此刻他耳边,只有晏无师的那番话在回荡。

      白茸前世对他百般诱惑,沈峤从未动摇过,但晏无师终究是不同的。

      若说祁凤阁把沈峤保护成了一张白纸,那晏无师就是在这张纸上肆意作画的人,拜他所赐,沈峤所思所想皆与他一脉相承,所以两人才能互相理解,如此契合。

      沈峤几乎要落荒而逃,晏无师却知道不能将人逼的太紧,他在温水煮青蛙,享受追人的乐趣,每一刻他都比片刻之前更喜欢阿峤一点。

      沈峤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却被晏无师一把抓住,他嘴角的笑意更加肆意,又变回了往常的晏无师。

      “阿峤,别急着走,把掌教令牌借我一用。”

      掌门信物各派皆有,都是各派掌门贴身保管,样式不一而足,门中弟子见信物如见掌门,若得到一派掌门信物,几乎可以号令整个门派,权力极大。

      沈峤立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面露不忍:“你要赶尽杀绝?”

      有此令牌在,晏无师可以调动玄都山大部分势力,他想要做什么一目了然,沈峤虽然心善,却也清楚此事无法避免。

      “没错。”晏无师答得坦然自若,丝毫不怕引起沈峤的反感。

      “好。”沈峤不是优柔寡断之人,当下不再迟疑,从怀里拿出令牌,交给晏无师。

      后者接过令牌,轻轻抚摸,晏无师还能感受到上面的余温,他甜蜜一笑:“阿峤,你对我真好。”

      沈峤蹙眉:“晏宗主莫要说笑。”

      晏无师颠了颠手中令牌,当着沈峤的面放进怀里,他衣襟微微敞开,令牌刚好落在心口处,晏无师还故意地拍了拍,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动作,愣是被他做出一丝暧昧来:“这可是正事!”

      沈峤撇开脸去,他早已脱离那种似懂非懂的状态,晏无师可以不知羞,他却要非礼勿视的。

      晏无师见状哈哈大笑,笑声在拔仙台上久久回荡。

      从清晨到金乌西坠,两人在拔仙台呆了很久,当夜晏无师心情愉悦直接下了太乙山。他来时什么都没带,走时也截然一身,小徒弟就此被他落在了玄都观里。

      宇文六郎欲哭无泪,虽然他也不想和七郎分开,但师尊走时连招呼都不打一声,是把他忘了吗?又或者师尊把他留在此地还有其他目的?

      经过这几天的摧残,六郎已经对师尊的行事风格有所了解,他见识少,但小孩子都是靠本能判断对错的。

      他师父虽为魔门中人,却并非十恶不赦之辈,只是离经叛道,洞悉规则却又将规则踩在脚下,甚至利用规则游戏人间,享受将他人玩弄在股掌之间。

      “浪迹江湖,”全靠实力过硬。

      这样冷漠无情的人,却只对一人特别,师父看人的目光,永远都是冰冷中带着三分讥嘲,从不把天下人放在眼里。

      只有在看沈道尊时,那双眼睛才有温度。

      他现在做不了什么,但可以帮师尊提醒沈道尊,还有这么个人在。

      沈峤发现晏无师虽离开了太乙山,却没有离开他的生活,几乎每天他都能从六郎那里听到师尊如何如何,师尊怎样怎样了。

      沈峤一边感叹晏无师教徒弟有一手,短短几天就让六郎死心塌地,日日想念,另一边也哀叹晏无师不干人事,这么好的孩子,走时竟然连招呼都不打一声。

      每次听到六郎夸赞师尊,沈峤就要绞尽脑汁逗他开心,生怕小孩觉得自己被抛下难过。连带着七郎也觉得自己比六兄更靠谱,他这么小的孩子每天要不记前嫌,哄哥哥开心,还要把师尊分出去一半,他都觉得自己太懂事了呢。

      沈峤忙着哄孩子,根本没时间思考他和晏无师之间的关系。

      等沈峤接到消息,晏无师要护送千金公主去北牧时,连忙带着六郎去送行,打算让他再见一见自己师尊,晏无师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这一别不知要何时才能再见,若是晏无师又看上哪块铁板,被打回去闭关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玉生烟不就整整十年没见过自己师尊吗?

      长安城外,四角凉亭,这里是沈峤进入长安的地方,也是晏无师杀桑景行的所在。

      北风飒飒,吹得旌旗猎猎作响,为千金公主送嫁队伍自然不能少了,光大大小小的官员就几十个,如赵王这般,协同家眷为亲人送行者,不再少数。

      周帝不在,在场地位最高者就是王室宗亲,其中赵王作为雍州牧,他女儿还是今天主角,按理说应该有个特殊待遇,比如在凉亭里与女儿话别一番,可实际上他只能正站在树荫下与千金公主依依惜别,只因凉亭被晏无师占了。

      他正在里面教导弟子:“本座教你的武功要勤加练习,给你的书也要认真看,有不懂的就问你师兄。”被点名的边沿梅对新来的小师弟露出真心的微笑。

      晏无师:“多动脑子,可不要学一身酸腐气,你要是变笨了,本座可就不要你了。”末了还威胁了一句,听得宇文宪眼角抽搐,为自己的儿子鞠一巴同情泪。

      宇文六郎听得小脑袋瓜频频点头,一副认真聆听教诲的样子,远远地脸上笑出了两个梨涡涡,蠢得晏无师没眼看。

      看在沈峤的面子上晏无师叮嘱了几句,转头就把徒弟抛在了脑后,去找沈峤办正事。

      宇文六郎被留在原地可怜巴巴,齐王疼儿子凑上前来想要安慰一番,熟料已经有人先行一步,边沿梅抱起六郎轻车熟路的哄了起来。从他那熟练的动作来看,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晏无师性格喜怒无常,除了武道一途,其余事上几乎没什么耐心,所以他的徒弟几乎都是自己野蛮生长,边沿梅能被他收大弟子,资质自然不差,但更让晏无师看重的,是那早熟的心智。

      八九岁的孩子就知道自己要什么,察觉自己武学资质有限,立刻掉转方向,自己找了几个老师,从不用晏无师操心。年纪稍大些便能接手浣月宗的事务,让师尊不为杂事分心,能在江湖上搅风搅雨。

      晏无师收徒玉生烟,接着就受伤闭关,边沿梅一边打理浣月宗,一边辅佐宇文邕,还要往他国安排暗探,时不时的还要拉一把玄都山,一面在朝堂上对人谈笑风生,一面与在江湖上与人斗智斗勇,天天恨不得生出八只手,就这样还能把玉生烟教的玉树临风,潇洒倜傥,才学、武功皆不俗,堪称年轻一辈的佼佼者。

      谁家有了这样的弟子不烧高香,也只有晏无师还嫌他武功不济,时时敲打。前脚玉生烟能独当一面,后脚就扔来一个宇文乾洽,边沿梅能怎么办,他还觉得很怀念。

      以往晏无师出行从来不会对他和玉生烟婆婆妈妈,叮嘱这些,如今对六郎一反常态,边沿梅也生不起任何嫉妒之心,他看出来,师尊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看小师弟的眼神更同情起了几分,温声道:“这几天在山上住得惯吗?交到新朋友了吗?有没有和人打架,师兄回头给你准备一些小礼物,你送给山上的朋友。”就差问晚上睡觉跟谁睡,会不会怕黑,踢不踢被子了。

      宇文宪:“……”这刚好是我想问的话,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边沿梅和六郎你来我往的聊了几句,互相有了了解,相处的更融洽了,六郎比边沿梅想象中更聪明,小小年纪就会助攻,真不知齐王如何教的孩子,边沿梅看向宇文宪,六郎也跟着看过来。

      宇文宪看着一大一小相同的表情,只想问一句七郎怎么没来,你六兄已经不是咱家的了。

      祝阿峤生日快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第 7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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