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种同事竟是我自己》淇晚

3、来客

　　临城位于南方，一年四季非常分明，冬夏夏冬。

　　才刚4月中，球场上肆意挥洒汗水的学生们已经换上短袖。

　　晴天的中午阳光已经不似冬日般和煦温暖，运动量稍大的时候换上短袖才最是舒服清爽。

　　今天是林蘅兴趣班上课的第一天，学校为高一学生开设兴趣班一般定在周三下午的第四节，舞蹈教室是刚刷过漆的，舒柠第三节没课，闲来无事打算先过去给教室开窗透气。上了楼梯右拐，林蘅挂着水珠的短发和那张脸就这样出现在她面前。

　　舒柠愣了半晌，林蘅朝她点头示意的时候才回过神来，又觉得自己看着他出神的样子太过丢脸，只好匆匆往教室走去，留下一个背影让林蘅疑惑不已。

　　教室里蓝牙音箱的指示灯还亮着，地上是林蘅的包，上头搭着一件外套。舒柠回想起他刚刚明显洗过的脸以及沾湿的头发，还有T恤上的点点汗渍，料想他应该是先行来了并且已经练习了一会儿。

　　林蘅很快再次回来，一进门舒柠酒发现他上身换了件衣服，手里拿着毛巾和换掉的T恤，朝这边走来。

　　他蹲下准备拿起背包时，舒柠正在旁边研究那个蓝牙音箱。他的手臂撑起那件薄薄的T恤，印出肌肉的轮廓，或许是长年跳舞的缘故，他体态很好，舒柠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力量与美的并存。

　　如高耸入云的山峰，如挺拔的松。

　　许是察觉到舒柠的目光，林蘅用眼神询问，对视的那瞬间舒柠感觉自己心跳错了一拍。随后又想起了什么，开口问他：\"我需要做什么？\"，至少在这个教室里，她完完全全是个小白，林蘅应该有丰富的授课经验，而她连眼前这个找不到任何按钮的蓝牙音箱都搞不懂，她顿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多余。

　　林蘅会意，从口袋中掏出手机递给她，音乐软件里有一个列表，里头只有一首歌。林蘅给她示范，只需要在手机上点暂停播放，根据他的要求播放音乐就行了。

　　傻瓜操作。舒柠想。

　　她点点头示意懂了，却听到林蘅在耳边补了一句：\"密码是四个二。\"

　　嗯？她这算是，知道了他的手机密码？？

　　握着手机的手有些收紧，手心甚至沁出一层汗。

　　舒柠脑子有些宕机，嘴巴开口却不听使唤，\"你告诉我你手机密码，不太好吧……\"

　　林蘅眼神透露着不解，仿佛在问，有什么不行？

　　随后从另一边的口袋掏出另一只手机。

　　舒柠瞬间明白了，自己手里的是工作机。

　　那一瞬间，舒柠想到在网络上看到网友说过自己的社死经历。

　　不知道他们一般拉走是埋在哪里，她想问个地方然后自己去把自己埋了。。。

　　她正尴尬着，门口早到的学生已经在问\"老师，舞蹈课是不是在这里上？\"，只好对刚刚的场景选择性失忆。

　　如果舒柠抬头看林蘅，就会发现他憋笑的嘴角微微翘起。

　　那她一定会问，人死一回可不可以埋两回。

　　学生陆续进来，时间一到，林蘅的课也正式开始。

　　舒柠啥也不会，酒坐在一旁围观，而林蘅一开始先讲解动作，根本不用配着音乐一起跳，舒柠发现她成为这个教室里最闲的人。

　　如果现在有条鱼让她摸，她保不齐能给盘包浆。

　　就在舒柠打了第20个哈欠之后，林蘅终于\"大发慈悲\"的给她安排了工作，而此时离下课还剩十分钟。

　　由于一节课当中讲解的动作有限，刨去学生们练习的时间，一共学了六个八拍，因为考虑到有些同学是没有基础的，林蘅选的这首曲子动作比较简单。

　　但简单的动作要做的好看也得经过无数次的对镜练习。

　　舒柠第一次看到林蘅跳舞，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大概是那种当她买了一张彩票，有预感会中奖，却没想到开出来被一等大奖砸中的感觉。

　　于是乎，第一次播放歌曲的任务，她由于忘记暂停而被迫接受了全班同学包括林蘅的\"注目礼\"。

　　好在这个小插曲很快过去，舒柠静下心神，决定不能再次出错，十分钟一到，下课铃响，学生们又作鸟兽散。

　　舒柠和林蘅自然走在最后，等学生们离开，两人检查完门窗和电路，锁了门往校门走去。

　　林蘅边走边从包里掏钥匙，落后了几步，太阳往下落的时候，起了风，舒柠早上出门为了不再像昨天一样闷汗，少穿了一件外套，风丝丝钻进她的袖口，不自觉耸了耸肩。林蘅一抬头就看到这幅画面。

　　她应该会有些冷。林蘅想。

　　\"你怎么回去？\"他也这样开口问了。

　　\"我坐公车，几站路就到了。\"

　　\"我送你吧。\"语气是陈述句。

　　舒柠回头看了他一眼，原本想拒绝，他又补上一句\"顺路。\"

　　行，再拒绝就显得她矫情了。

　　上了车，舒柠系上安全带，给他道了一声谢。

　　车拐出校门，上了马路。

　　上次在聚会上他送她回家是打车，原本以为他还没买车，现在想想大概是那天早就知道要喝酒。

　　舒柠坐在副驾上，思绪越飘越远，直到车里传来音乐声。

　　是一首抒情的英文歌，旋律莫名很应景。大概是氛围足够好，舒柠鬼使神差脱口而出：\"你的品味还是跟以前一样。\"

　　\"以前？\"林蘅敏感地抓住重点。

　　舒柠心里一慌，大叫不好。

　　\"我听，肖盺说过。\"

　　\"哦\"

　　舒柠余光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见他不疑有他，这才送了口气。

　　差一点儿就把当年的事说出去了。

　　她家离学校不远，开车十分钟，很快就到楼下。

　　舒柠道了谢往楼道走，今天下班比较晚，想着家里奶奶应该等久了快步上楼。

　　先掏出钥匙开了门，又折回去换鞋，\"奶奶我回来啦！\"

　　却没有收到回应，猜想奶奶估计在厨房没听见，老人近几年各方面生理机能都有些衰退，舒柠正计划着今年都体检还没做，打算找天带她去体检。

　　换完鞋进去，顺手拉上门，这才察觉到屋里来了不速之客。

　　舒父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此时久在沙发上坐着，见舒柠回家，脸色有些缓和，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而奶奶则是坐在餐桌旁，桌子上是氤氲冒着热气的饭菜。

　　舒柠径直走回房间放下包，脱了外套又去厨房盛了两碗饭回到餐桌旁，将碗和筷子递给奶奶，轻声道，\"奶奶吃饭了。\"

　　末了，也没回头看沙发上坐着的人，只是干巴巴一句：\"爸，吃饭。\"

　　舒父别别扭扭地来道桌边坐下，看着眼前的菜色却迟迟没有下筷，舒柠顿时心中一阵烦躁，开口道：\"怎么了？不合您的胃口吗？\"

　　舒父脸上浮出尴尬神色，连忙否认：\"没有没有。\"

　　随后又故意多夹了些菜，就着米饭大口大口地吞。

　　饭吃到一半，舒柠开口问：\"这次回来，又想干什么？\"

　　舒柠语气生硬，显然不想给他好脸色。距离上一次舒父回来干的混帐事，已经过去两年了。

　　*

　　舒柠母亲去世的早，后来父亲再婚，她也没有意见，舒父需要妻子，她却不需要后妈。

　　后来，舒父和妻子去了禹城发展，舒柠久跟着奶奶在临城，住的是老房子，祖孙相依为命。

　　直到两年前，一个平平无奇的冬天下午，天气预报预告第二天有寒潮，但似乎这股冷空气早早久到了。那天下午外头忽然起风，舒父就是那个时候进的家门。

　　他提出因为想要在禹城换套大点的房子，手头凑了凑还缺十万块，想回来卖了老房子，顺便接奶奶过去住。

　　奶奶听完发了一大通火，血压飙升进了医院。舒柠接到电话匆匆从学校赶回来时便见到的是奶奶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的样子。

　　她近前去，窝在床边喊奶奶，老人颤抖的眼皮微微抬起，见是她，眼眶忽的久红了。

　　\"柠柠，你回来了。\"

　　\"你千万千万不要答应你爸，啊……\"

　　\"奶奶在这里替你守着家，那边不是你的家啊……不是你的家……\"

　　那件事过后，舒父被奶奶骂走，说起来舒柠至今都能记得奶奶护在她身前的样子。

　　\"你和你的老婆要去过什么样的日子和我们无关，你不要来打扰柠柠！\"

　　\"这个房子我不会卖的，我过两天就去过户到柠柠名下，你和你那个老婆别想打主意！\"

　　\"我们就在临城，哪儿也不去！\"

　　*

　　后来，舒父很少回家，只是逢年过节打几个电话，一开始舒柠和奶奶都不爱接，慢慢的，舒柠会偶尔接一两次，报个平安，少了多余的客套，双方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多聊。

　　舒父吃过晚饭就离开，舒柠帮着奶奶收拾桌子洗碗，她没有问这个时间舒父回来干什么，她知道奶奶想说自然会告诉她。

　　而当她洗漱完回房间准备教案的时候，奶奶敲响了她的房门，舒柠这才知道舒父今天来的意图。

　　\"你爸说，他老婆单位那边有个工作机会，想问你要不要去试试看。\"

　　\"不去。\"舒柠想都没想就一口回绝。

　　奶奶却埋怨起来：\"你这孩子，你怎么也不问问是什么单位，如果是好的单位，那咱也可以去试试。\"

　　她不想多说，就挽住奶奶的手，向她撒娇：\"哎呀奶奶，你就在这么想赶我走吗？\"

　　\"我管她单位有多好，反正我就想待在临城，再说我现在不也挺好的吗！\"

　　\"您不是说，这儿才是我的家吗，我就在家，哪儿也不去。\"她半撒娇半赌气地说。

　　她又想起两年前的奶奶，眼眶有些湿润，别过脸悄悄抹掉眼角的泪，回头看着奶奶笑。

　　从那个时候起她就发誓，她一定要回来和奶奶一起生活，这才是她们两个的家。

　　这两年，虽然奶奶不说，她也感受到奶奶身体的衰退，或许她是怕自己离开后，留下舒柠一个人守着这个空荡荡的\"家\"，才想让她去禹城生活，至少能有个照应。

　　舒柠何尝不知道奶奶的心思呢？

　　她不想走，在临城生活这么久，怎么会轻易离开？

　　舒柠暗自下定决心，整理好情绪跟奶奶说：\"奶奶，过两天我带您去体检吧。\"

　　\"我没事，花那钱干什么！\"奶奶依旧是推脱。

　　\"不行，您不体检我不放心！\"舒柠这次才不会被她搪塞过去。

　　奶奶大概是觉得拗不过舒柠，她也不想让孙女担心，只好应下来，\"行，你什么时候有空就什么时候带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