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七头猪》梨茸

19、活该

　　不像小家伙气鼓鼓的，后面两个大的听见没饭了，原地放下虾就跑了过来。

　　看见桌上吃了一部分的菜，二话不说，立马跑去舀水洗手，然后火速进厨房拿了自己的碗筷出来，连凳子也不回屋去搬，站在桌边舀了稀饭夹上一大筷子菜就往嘴里塞。

　　陈家柏一看，急了。

　　蹬蹬蹬跑去洗手，又跑去灶房拿碗筷，边跑还边“哥哥，舅舅，哎呀哎呀”地喊。

　　可把时秋笑得不行。

　　听陈正安说，以前家里吃的差，分量也不多，陈家松这个当哥哥的每次吃饭却慢吞吞，现在是越来越跑得快，分他的鸡蛋也是自己吃，不像以前，至少省一半给陈家柏。

　　“冬子松松吃慢点，一会儿你们小叔姐夫还要做小龙虾哦。”

　　话是对两个人说的，但三人都停下了筷子，眼睛刷就亮了。

　　小龙虾，他们也好想吃吃是什么味道，就像泥鳅黄鳝，田里河里多得是，等天气再热些时，直接拿竹篓往水里一捞，全是。

　　但他们以前是不怎么吃的，别人家也不吃，除非实在没东西吃了。

　　虽然这些好歹算肉，但土腥味重得很不说，吃了反而更想吃肉。

　　不过上次小叔做的泥鳅就特别好吃，炸得香香的，上面再撒上辣椒面花椒面和白芝麻，好吃得舌头都快掉了！

　　自从小婶醒了后，小叔好像做什么都特别好吃。

　　好喜欢小婶呀。

　　但这会儿更喜欢小龙虾。

　　陈家松和方时冬扒饭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而陈家柏就不一样了，直接放了碗。

　　时秋看着这吃饭积极的小家伙，心想，这是打算留着肚子吃小龙虾管饱？

　　“小柏，怎么放碗了？”

　　农村的小孩可不兴挑食，倒也不是她不惯孩子，主要是现在也没这条件。

　　陈家柏年纪小，有个能干的叔叔和宠他的哥哥，小时候没饿过肚子不说，肉虽然不常吃，但山里的野鸡蛋鸟蛋吃得却不少。

　　自从时秋醒了后，生活水平上去了，这家伙也挑剔了起来，好几次家里煮肉都不爱舀饭了，尽想着吃肉管饱。

　　今晚就更要不得了，碗里居然剩着饭菜了，这是要当地主娃的做派啊！

　　等陈家松和方时冬放下碗，时秋才问：“小柏，你碗里的饭还吃不吃？”

　　陈家柏垂着脑袋摇头。

　　见他这样，大概也知道自己这行为不好。

　　陈正安没说话，时秋妈也摇头，方时冬一脸诧异，陈家松则皱眉看着弟弟。

　　时秋拨了拨头发，没说什么浪费粮食可耻，你知不知道多少人家的小孩都饿肚子长大等等等之类的话，又或者你看你小叔和外婆挣公分多辛苦，你还不珍惜粮食！

　　她直接喊了方时冬，“冬子，你把小柏碗里的剩饭倒到鸡碗，把厨房收拾了。”

　　方时冬抿着唇，想说什么，但最后只说了声知道了姐姐，就照吩咐把饭倒了，收拾了桌上的空碗进了厨房。

　　时秋拿了两把新牙刷出来，又惹得时秋妈一句嗔怪。

　　这是有点浪费，但她牙刷多嘛，而且总觉得用别人刷过牙的牙刷要进嘴的食物怪怪的。

　　至于为什么只拿两把？

　　一是她不敢抓小龙虾，二是时秋妈不许她再多拿，说这点活儿她一个人就行了，还让正安一起，浪费牙刷浪费钱。

　　时秋笑着说赚钱就是拿来用的，等下次她再去县城就给大家带好东西回来。

　　时秋妈问她是什么，她摇头，说等她下次回来就知道了。

　　两人手脚麻利地给小龙虾刷澡，时秋就坐在旁边看。

　　眼里有活儿的陈家松也没闲着，方时冬做了洗碗的活儿，他就去后院收拾鸡圈。

　　拿着个比他还高的叉头扫把，一步一退，扫得卖力。

　　把混着灰的鸡屎都归到一堆，再铲到地里，没养猪这是很好的肥料。
　　又去厨房把灶膛底下烧尽的灰再铺到地上。

　　刚下过雨，菜地不用浇水，弄好鸡圈陈家松就开始劈柴，今晚这月光，很适合干活。

　　至于陈家柏，还挺有眼力劲儿的，悄咪咪躲在房间不出来。

　　要换了以往，这会儿指定绕着时秋三人小嘴说个不停，眼睛盯着小龙虾，一脸馋样儿。

　　陈家松和方时冬做完手里的活儿也过来帮忙，时秋妈连连催他们去玩，实则不想时秋再拿出两把牙刷浪费。

　　她当然不会再拿两把出来，刷小龙虾哪用得着四个人。

　　剩下没刷的小龙虾也不多了，时秋妈一个人刷就好，她先拿了把剪刀给陈正安，告诉他从哪斜切入刀把虾囊挑出来，再教两小帮手如何去虾腮和虾线。

　　她自己就慢悠悠剥大蒜。

　　五人分工，速度蹭蹭就上来了。

　　就是时秋妈时不时看一眼被放置一边的那把牙刷，一脸一开始就她一人刷不就好了的表情。

　　处理好的小龙虾时秋根据以前吃的经验估摸着能有三斤，她自己一般能吃一斤，不过今晚吃了饭菜自然吃不了这个量。

　　但还有陈正安和时秋妈呢，两个半大不小的男娃也是能吃的，今晚陈家柏不饿肚子才怪。

　　可得让这小家伙得点教训。

　　不过三斤小龙虾，时秋也没要求来个三吃，直接蒜蓉的就好。

　　热锅辣油，备好的各类佐料依次下锅，稍一翻炒，香气冲天。

　　时秋看着这差面墙的灶房，觉得是时候让陈正安给补上了。
　　他们家以后的饭菜指定会越来越香，这没个遮挡的，迟早得被人知道她家生活开得好，惹得那些好吃懒做的眼馋，绝对是麻烦事。

　　咕嘟咕嘟的锅里，小龙虾在入味，陈正安往灶膛里添进根柴，火势变大后，泡泡翻滚得更为汹涌，等汤汁浓稠，直接用布包着把锅端到另一空灶上，这边的火也不用灭，就着这火就把晚上的洗澡水烧热咯。

　　“小龙虾好了！”时秋对着侧屋喊了一声。

　　还是在院子里，还是那张零时搭建的小桌，陈正安把一大盆香气四溢的小龙虾放在正中。
　　今晚这月亮，外面可比屋里亮。

　　屋里的陈家柏听到声音，心里着急，又不愿直接出去，心想哥哥怎么还不进来喊他？

　　陈家松才没功夫来喊他，因为时秋说，趁热才好吃！

　　已经吃上小龙虾的小男孩哪还有心思去叫弟弟。

　　时秋给自己剥了一个，满意的眯眯眼。

　　真好吃，这虾新鲜，肉好嫩好弹，不愧是早年间的野生小龙虾！

　　时秋妈夹起一只先吸了虾黄，喉咙接连吞咽，“乖乖，这东西这么好吃？”

　　时秋笑，“陈正安厨艺好。”

　　陈正安把剥好的虾肉放时秋碗里，“秋秋喜欢我以后天天给你做。”

　　时秋把虾肉吃了，又给他剥了只喂到嘴边，“张嘴，奖励你的。”

　　这又是老的又是小的，陈正安着实脸红了一把，但还是乖乖张嘴接受了投喂，“秋秋，你自己吃，我，我自己来。”

　　时秋笑着给他擦掉唇边的汤汁，“好吧。”

　　两人的有爱的互动没人在意，三人只顾闷头吃虾。

　　龙虾壳渐渐积起，时秋见陈家柏还不出来，又喊了一嗓子，“小柏，再不来就没了哦。”

　　话音刚落，小家伙儿就蹬蹬蹬从屋里跑了出来，见众人已经吃了这么多，有点气呼呼，但更着急吃东西，往陈家松边上的空位一站，就开始夹小龙虾。

　　主要是人矮，坐着够不着。

　　也不用人教就吃得有模有样的，先吸虾黄再剥虾肉，动作快得很，一只一只又一只，满手满嘴都是油。
　　可见之前肯定趴窗户上往外瞧呢。

　　六人吃三斤，就算是之前吃过晚饭，还不是一样轻轻松松。

　　就是她这样食量不大的也没过瘾。

　　“好吃吗？”时秋问。

　　陈家松和方时冬点头，“太好吃了！”

　　这两位刚吃起来全程没抬头，面前的虾壳堆也摞得跟个小土包一样。

　　这一对比，来得晚的陈家柏就比较可怜了，他的虾壳堆就像是后院每天扫成堆的鸡屎。

　　不多，真的不多。

　　抿着手指的最小娃明显意犹未尽，“好好吃，还想吃。”

　　时秋妈被他逗笑了，“小馋猫，看看现在多晚了，还想吃呢。”

　　陈家柏瘪瘪嘴，有点委屈，“可是我都没吃饱。”

　　......这怪谁呢？

　　时秋起身，把陈家柏喊到屋里，自己坐在竹椅上，看着低着头还委屈的小娃娃，问：“那你说说你为什么没吃饱肚子？”

　　陈家柏朝院子里看了眼在收拾桌子搬竹椅长凳的哥哥舅舅，才说：“因为我后来，哥哥跟舅舅都吃得比我多。”

　　时秋接着问：“那你为什么来晚了，小婶一开始就叫你了，为什么没出来？”

　　陈家柏抠着手指，头垂得低低的，“因为，因为，嗯......”

　　时秋板着脸，想训他，但孩子只是吞吞吐吐没撒谎编理由就算了吧。

　　她食指挑着下巴让他抬起头，“其实小婶也没吃饱。”

　　陈家柏歪着脑袋看她，有点不明白。

　　“因为小婶晚饭也没好好吃。”时秋叹了口气，说，“小婶想到晚上的小龙虾就觉得红薯稀饭，土豆丝和四季豆不香了，还想以后天天都有肉吃。”

　　陈家柏看着他小婶，一脸他也是这样想的表情。

　　“但我发现饿肚子更难受。”

　　陈家柏点头，他也难受，“那怎么办呢？”

　　时秋无奈摊手，“饿着呗，谁让我俩不知道珍惜粮食，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