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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遭遇孤立 ...

  •   他们回到教室门口,却发现不少人围在了一起,好像并不太平。

      宛风和何骅枼对视了一眼,几个大步迈进了教室。

      他们扒开围成圈的外层学生,一男一女在圈内对峙,剑拔弩张无人让步。

      代云帆站着,叉着腰一脸不爽的表情,死死地盯着坐在座位上的男生。宛风定睛一看,正是刚才在卫生间和他打招呼的燕嘉泽。

      显然是燕嘉泽正在自己座位上说着什么,代云帆听到不乐意了,不远万里地过来和他理论。

      代云帆正在气头上,根本没注意宛风和何骅枼从身后靠近,声音足够彰显她愤怒的情绪:“五中的怎么了?看你这么了不起我还以为是一中的呢,不也就是个附中的么。”

      整个市里的初中教学几乎除了一中就只有附中能与之比肩了,但单从实力上来说,两者之间总归还是有些差距。

      代云帆生起气来说话不过脑子,这一句说出口几乎把班里十几号附中的同学得罪了个遍。

      宛风随便就近抓了个同学问:“什么情况?”

      似乎是顾及到何骅枼就在旁边,被抓的同学压低了声音,附在宛风耳朵边上说:“刚才燕嘉泽从厕所回来就开始议论何骅枼,说五中来的凭什么当副班长什么的,还说今年的分班机制就是有问题,要不然五中的本来就不该在我们班里之类的话...”

      五中垃圾是真,但班里也不乏其他和五中水平差不多学校来的学生。要是这么说话还只提了五中的话,针对的意味就太明显了。

      那边代云帆刚反击了一句,显然燕嘉泽更加不服,嘴上丝毫没有因为代云帆是女生就做出让步,脸上的嘲讽之意不加掩饰:“我说的有错么?你们不是沾了今年分班政策的光?否则按你们的中考成绩,别说进头部班级了,恐怕连一中都进不来吧?”

      代云帆丝毫没有畏惧,冷哼了一声回敬过去:“劝你搞好成绩之前先学会做人吧,别最后有了分数,丢了人品。”

      代云帆对燕嘉泽说完这句话又扫视了一圈燕嘉泽身后的同学。宛风看了一眼,印象里好像都是附中考进来的,大抵和燕嘉泽早就认识。

      看上去是在冲突发生之后慢慢聚过来给燕嘉泽撑腰的。

      一中和附中学风上的分歧几乎无人不晓。附中很强调竞争,导致他们在外面遇上其他学校学生的时候会表现得出奇地团结,枪口坚决一致对外。

      此时的形势就是如此。

      而且很显然,他们清一色一副如此理直气壮的样子,显然是认为燕嘉泽说的话没有毛病,句句在理。

      代云帆毫不客气地把一句话对着那一排人挨个丢过去:“不满意何骅枼当这个副班长,你们早干什么去了?陈老师问你们意见的时候跟缩头王八一样屁都不敢放一个,现在在背后嚼别人舌根,真有脸呢你们?”

      何骅枼站在后面听了几句也明白了个大概,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又莫名其妙成了别人争论的焦点,反正此时有一件事他可以确认:刚才在卫生间里燕嘉泽对他有意无意的无视并不是他自己想多了。

      他就是对自己有意见。

      那一排站队的里面有个人好像要站出来反驳什么,被代云帆一个提升的嗓门怼了回去:“你们也就在这抱团在背后欺负人,真有什么事你们上吗?你们知不知道何骅枼他救...”

      何骅枼扒开外层的人群走了进去,抓住了代云帆的胳膊:“代云帆,别说了。”

      代云帆对他息事宁人的态度有些恨铁不成钢:“何骅枼你...”

      何骅枼从没想过除了宛风之外有人在某天会跳出来为自己说话。尽管代云帆跳出来的本意可能并非是因为自己成为了别人议论的对象——

      她可能仅仅是因为燕嘉泽提到五中误伤到了她而已。

      他轻轻拽了拽代云帆的胳膊:“不用解释了,我们走吧。”

      他拉着代云帆回到了座位,脸上看不出表情。

      没有代云帆那种明眼可见的愤怒,也没有未能出气的遗憾和隐忍,是没有任何表情的平静。

      他坐回了座位,抬起头露出了一个很真挚的笑,对着代云帆说:“谢谢啊。不过你真的不用为我解释什么,没什么用。”

      代云帆显然愣了一下。她突然意识到何骅枼整个初中好像就是这么过来的。她甚至在还不能感同身受的时候很无所谓地无视过曾经那些就发生在她耳边的、对何骅枼的诋毁和谩骂。

      她没有参与,但也没有制止。她这一刻突然萌生出很强烈的罪恶感,她感觉自己曾经成为了帮凶。

      她没有亲自成为行凶者,但此时她却无法推卸背在肩上的罪责。

      而促成这一切转变的根源,竟然是自己从大多数人的阵营里,因为在这个班里和何骅枼作为唯二的五中选手,不得不转变成为了小众阵营。

      直到此时她才能感同身受何骅枼在初中所经受过的一切。

      宛风目送着何骅枼拉着代云帆走出了人群,本来也想跟着离开,但身后附中“阵营”的人仍然在碎着嘴皮喋喋不休。

      他忍无可忍往前走了一步,站在了刚才代云帆的位置,声音有些低沉,听上去也不似平时那样平和:“成绩代表不了一切,既然大家都已经坐在同一个班里,就请不要总拿既成事实的事情来做文章。而且有些判断,我希望你能够在更了解何骅枼这个人之后,再做评价。都是同学,没必要闹僵。”

      他顿了一下,又想起什么似的补充了一句:“何骅枼的副班长是我举荐的,他一开始也没想竞选。我推荐的,我可以负责。但如果当时大家都没有什么异议提出,那之后也不要再这件事上有什么服不服的了吧。谢谢大家了。”

      当班委的最重要的就是不论在什么场合都要做到一碗水端平,像刚才这种具有明显倾向性的发言是非常忌讳的,尤其是宛风又走马上任才刚刚一天。

      这种做法对于树立威严很不利,起码他在附中这个集团的学生面前很可能就已经丧失了公信力。

      但他就是听不得这些根本还不怎么了解何骅枼的人在他背后碎嘴嚼舌根,这种行为本身就让他很不齿,被议论的对象是何骅枼更让他心生不快。

      他说完又扒开层层人群,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回到座位,没有再关注燕嘉泽那边后续再发生了什么。

      何骅枼坐在墙角,低着脑袋像是在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宛风回来,也只是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把头低了回去。

      宛风知道刚发生的事无异于是一根刺,一根曾经戳痛过何骅枼的刺,好不容易释怀了之后,又被拿出来狠狠地在他心上刺了回去。

      看上去无波无澜,暗地里可能已经血流成河。

      宛风看着何骅枼,那一瞬间他形容不出自己的心情,仿佛何骅枼心上那根刺扎透了冲出来,带着何骅枼的血又扎进了自己心里。

      他的手勾上了何骅枼的肩膀,轻轻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头低下去和何骅枼保持在同一高度,轻声问他:“没事吧?”

      “没事,”何骅枼的声音细如蚊蚋,在此时只落进了宛风一个人的耳朵里,“能有什么事呢?当然没事了。”

      宛风听见他这种语气心里有点担心:“那些人话说得本来就有问题,代云帆说的你也听见了,对的不对的你都别往心里去。”

      “我没往心里去,”何骅枼的脑袋又低了一些,发出的声音似乎是在说给桌斗听,“这些年我听到的要是都往心里去了,我哪还有好日子过。”

      “我妈还说过生我白生,让我早点去死呢,我要是听进去了,哪还能跟你做朋友啊。”

      宛风闻言心里一揪,手紧紧攥住了何骅枼的肩膀。

      沉默了良久,何骅枼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心里积淀的话一句一句向宛风吐露出来:“我原来以为,在一个环境里被怎么对待是由周围人的素质决定的。所以在五中被议论、被孤立的时候我没觉得有什么,毕竟那里环境就那样,你能跟混混讲什么道理呢?”

      “只是我没想到的是,等到我努力往上,终于和一群曾经我视为神一样厉害的同学站在同一起跑线的时候,却发现我受到的对待并没有什么差别。”

      “我没想到,这和我怎么做无关,原来仅仅是因为,我天生就应该被孤立、被议论。”

      他以为他从黑暗终于挣扎着走进了光明,殊不知却只是走进了另一片黑暗。

      这种近乎自暴自弃的言论让宛风听起来格外刺耳,他极力克制着自己的声音,企图制止何骅枼诸如此类的言论:“没有,不是这样的。”

      何骅枼却像是给自己洗脑似的,完全停不下来:“他们没说错啊,我确实基础差,中考分数也跟大家差了一大截,今天坐在这完全是吃了政策给的施舍,运气好侥幸才考进来的。”

      他伸出了一条胳膊搭在桌沿,脑门在胳膊上蹭了一下,又侧过脸来趴着,像是被抽尽了力气。

      他在胳膊上蹭那一下太快,快到宛风来不及辨别他是不是真的只蹭了一下脑门。

      这一刻在宛风面前的何骅枼再不似当时在合光巷口拦下他让他帮自己补习时的神采奕奕。他好像在一瞬间耗光了精神气,变得靡然而颓废。

      “何骅枼。”宛风叫他的名字,他却依旧侧趴在桌子上,不做丝毫反应。

      “何骅枼,”宛风没有办法,只能强行伸手从下面掰过何骅枼的脸看着自己,“当初说一定要上一中的人是不是你?说必须要考大学的人是不是你?我那么多的周末门也不出了,游戏也不打了,都留给了你帮你补习,结果你现在因为别人的几句废话,就这样了?”

      “是我把你带进一中来的,你要这么自暴自弃,得先问问我同不同意,何骅枼。”

      宛风的声音太坚定了,让何骅枼难以拒绝。他抬头起来,因为刚才埋头的动作令眼睛习惯了短暂的黑暗,起来的瞬间让他不适应地眯起了眼。

      宛风分辨不清,何骅枼的眼圈是不是有一点泛红。

      可他眼角的那块疤痕,却似乎因为他略微激动的情绪颜色加深了些,像一片雨后被淋破败的樱花瓣,孤零零地开在他的眼角。

      何骅枼朦胧的眼神慢慢聚了焦,问了一个他明知道答案的问题:“那你同意么?”

      宛风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把问题反抛给了他:“如果你觉得我做过的这些你都领不了情,那我同意。以前我做过的事也一笔勾销,就当喂了狗。”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有很多人并不和你同路么,”宛风很有耐心地用语言在引导,“那怎么这个时候就因为多出来的这几个不同路的人,要抛弃和你同路的呢?”

      人很脆弱。正因为太容易被失败打倒,所以在倒下的时候才会过分注意被击溃的痛苦和难过,而忽略了一直跟在身后的关心和陪伴。

      而何骅枼此时回过神来回头去看,从合光巷口的路灯下开始,宛风就一直都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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