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想死，所以苟活》荆川柳

1、Chapter 01

　　盛夏的午后寂静而无风，阳光明媚温暖，庭院的人造池塘荡漾着清波，粼粼的碎光。
　　廊下的孩童穿着金鱼纹的和服，琥珀金色的眼睛在阳光下显得很剔透，与他眼底映着的庭院一样，精巧而死寂。
　　“直哉少爷。”禅院直毘人的近侍打断了孩童的“发呆”，恭敬道，“客人们都到了，您该去换衣服了。五条家的那一位也来了，您要去见一见吗？”
　　名为“禅院直哉”的男孩将目光转向近侍，沉默了片刻后，应了一声：“嗯。”
　　更换礼服的时候，禅院直哉任由侍女为自己套上繁琐的礼服，稍有些疲惫地阖了眼。
　　这种时候就会很烦生日在夏天。直哉心想，闷热而死寂，毫无值得称道。

　　五条悟肯定是要见得。五条家的六眼，不论如何总是得重视的。所谓征询意见的“要不要”只是想要留点面子，也模糊一下态度。
　　与年少的五条悟相处算不得愉快……五条家的神子从小就不是让人轻松的性格，所幸直哉也没有当年那般混合了微妙仰慕的表现欲，就这么沉默地应下对方各种无礼烦人的要求，一时倒也相安无事。
　　但令直哉颇为费解的是，五条悟最后好像有点生气？
　　那句话是……哦对——“你明明没把我当‘六眼’吧！为什么和那些家伙一样？”
　　直哉并不想和他吵架，他看着恣意的理直气壮的五条悟，露出一个困惑歉然的微笑：“真抱歉，五条君。”甚至没问一句对方什么意思，直哉直接就道歉了。
　　但是五条悟当然能看出来禅院直哉只是在真诚的敷衍他，无论小时候还是长大后的某最强都不是能受这种委屈的主，不同之处在于长大后的五条悟会烦到你真（bèi）心（pò）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为止，而小时候的神子只会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直哉平静地看着五条悟离开的背影，脸上没什么表情。
　　没有给五条家神子陪聊的借口，直哉就必须去前厅当个乖巧的生日宴会主角兼背景板了。但直哉不是很想动。
　　也许是被五条悟随心所欲的姿态所影响，也许只是单纯的情绪爆发——这对于直哉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总之，直哉突然感到难以遏制的烦躁。
　　很恶心。直哉心想，不管是什么，都很恶心。
　　这份负面情绪排山倒海，让他第一次清楚的产生了某种念头。
　　于是他站了起来，径自向内院走去。
　　在路过某处屋顶时直哉遇到了禅院甚尔，这让他微愣了一下，然后想起来甚尔的确常来这里躲清净。就是后来他七、八岁猫憎狗嫌的时候突然成了对方的“迷弟”，然后总来单方面找虐，让甚尔不胜其烦，才再也没有到内院来了。
　　直哉仰头看向甚尔，回忆起残存的最初的那些憧憬和仰慕——所隔太远，实在朦胧。
　　“对不起，甚尔君。”直哉轻声道，“早点离开吧。”
　　他其实深切的明白“禅院”是怎样的泥潭，他自甘沉沦，却也不会强留劲风。
　　远处自有令风驻足停息的山林，他留不在此。
　　直哉并没有停留太久，说完一句话就走了。禅院甚尔却在他转身的瞬间看向了他，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
　　那不是禅院直毘人的小崽子吗？今天不是说是他五岁生日吗？
　　还有……“对不起”是什么意思？他和这小崽子见过吗？

　　内院，直哉的房间。
　　禅院直哉曾听一个他称作“老师”的人说过，溺死是最痛苦的死法，而失血过多而死，在最后时刻也许倒会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感。
　　——恐怕是错觉。直哉如此评价着。
　　他只遇到过那位年轻却阴晦的老师一次，但对这些话，印象却格外深。
　　仿佛是有朝一日用得上这些荒唐的自杀攻略。
　　动脉要再深一点吧。直哉坐的端正，垂眸盯着自己的左手手腕，右手举起，咒力自然而然地行成了一柄利刃——
　　挥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