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父子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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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修迅速冷静头脑，对现状逐一进行分析。
监控画面中，女人看起来似乎只是昏迷过去，没有明显外伤。这不是实时转播的视频，只是一张截图，不排除画面是被修改的、或者里面的人是假扮的可能性，但是微乎其微。
玩家之间有特殊的联络方式，所以路修敢肯定，曹粤楓现在一定是遭遇了什么不得已的状况，让她连续三天都没有一点回音。
现在就算是懊恼因为分歧而与队友失联导致如今的危机状况也没有意义，事件已经发生了。路修先是检查了一遍安全屋内的状况，并没有打斗或是被翻找过的痕迹。
倒是曹粤楓的一些东西不见了，应该是被她带走出去。也就是说，她应该是在外面遭到袭击。
会是谁？玩家？还是npc？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范围很广，可能性很多，但是仔细推敲起来又都模棱两可。
路修冷硬的下颌线紧绷，他清楚地知道，线索太少，他们对于那个藏在暗处的人几乎一无所知，没有防备，甚至是关于曹粤楓——他没有想象中那么了解她，至少在这件事上如此。
唯一可用的只剩下屋内这台始终亮着屏幕的电脑。
路修的技术并不像曹粤楓这般高超，却也足够他掌握现状。电脑里存在被人入侵的痕迹，对方甚至是大摇大摆进入，毫不介意自己是否会被追踪，路修轻而易举就到达了对方想让他看到的那个地址——仿佛是在刻意把他引过去。
除此之外，电脑里的一个文件夹吸引了路修的注意，这也许就是曹粤楓私底下瞒着他的事情。而当路修打开时，里面弹出的大量十分熟悉的画面和场景的视频还是让他震惊。
竟然是杨柒……果然她还没有完全放弃。但是这些监控只不过是楼道里的常设装备，对于观察几乎不出门的杨柒而言并没有太多实际作用。
……不对。路修仔细翻看了这些视频，数量太多了，最早的几乎可以追溯到三年前，他们进入副本之前的时间点，差不多是二人搬进这间公寓之后没多久。
这些视频并不是曹粤楓收集的，而是另一个对男主和他的养父感兴趣的人所做的……而发现了这一点的曹粤楓因此被盯上，路修大致有了思路。
这个角色在副本剧情里从未出现过，而非主剧情的部分一般来说游戏世界不会刻意去维护。虽然这个世界的确很真实，但是主系统不会无偿设计冗余的数据。那么他一定和主剧情有一定关系，或者说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他的黑客技术能够凌驾于曹粤楓之上。
男主……或者是与他相当的人物。这个想法瞬间让路修脸色阴沉。
他看了一眼监控画面中的曹粤楓，握紧双拳大踏步离开，再没有回头。
既然对方不紧不慢地让他三天后才发现，期间完全没有找上来，说明对方暂时没有打算对曹粤楓做什么，她应该还是安全的。
他已经知道了地点，接下来只剩下赴约。
在此之前，路修回到了他现在的住所，过一会儿又在杨柒的房门前留下一张纸条和一个保温盒，一句话未说就走了。
早就注意到他的动静的杨柒，在男人与往常不同的离开后，最终还是打开了房门。
至于恶魔又在耳边嘀咕的什么“心机绿茶男一定是故意的”“他就是想引起你的注意”“你现在竟然对他这么关注了，这都是阴谋”之类的话语，杨柒早就能平静无视掉了。
推开门就碰到了放在地上的物品。杨柒探出手，摸到了一个熟悉的金属盒子和一张印有盲文的纸。
保温盒上面还带着余温，鼻尖窜入残留在装在里面的食物的香气。另一张纸条出乎意料的只有一句“饭盒用后不必归还”，甚至没有一句提到他离开的内容。
路修走得很匆忙。
应该是他的同伴出了什么事。
于是，听不到心音的恶魔就看到杨柒握着纸条沉默了一会儿，转头进了卧室衣柜里面的暗格开始收拾东西。
“喂，我说，你怎么了？去哪儿？”
恶魔只消一转脑筋就知道杨柒又翻出以前的装备出来是为了谁，但他不能理解，杨柒怎么会对这个毫不相关的人费心。
一直以来都是路修单方面找上来，杨柒没有拒绝，却也没主动表示什么，所以恶魔并没有把这个多管闲事的邻居放在眼里。没看到就连杨柒养了十几年的儿子都能忍心拒之门外，更何况一个相处时间不到一个月的人。
但是现在……恶魔源自高贵血脉传承、历经千锤百炼的本能警示他，要把这个男人的危险等级再提高一些。
至少……至少他现在都觉得自己可能没有某个邻居得到杨柒更多目光。
何等的悲惨。
杨柒这些日子虽然看起来十分颓废，仿佛受人（恶魔）操控才能活着的失去灵魂的提线木偶，当他主动想要去做什么而开始行动的时候，才能看出往日杀伐果决的气势。
恶魔惊讶于他的行动力，甚至怀疑杨柒其实是不是可以看见。
虽然他知道杨柒可以根据周围环境细微的变化做到如常人一般行动，但是在外界复杂多变的环境里，干扰信息太多，如果没有诸如导盲犬一类的辅助性手段，要想像一个正常人一般独立出行是很困难的。
而现在，杨柒不仅能够通过眼镜和口罩以及适当的转向完美伪装成正常人，甚至可以在街上伸手招来出租车，精准找到路修前往的地点……
难不成他在那个邻居的身上下了什么追踪用魔咒？当然，恶魔也知道这不可能。这个世界大气中的魔力含量微乎其微，他能够探知到的少数几个魔力源都寄宿在一些实体的物质上面，深藏于人类无法轻易抵达的地方。
就杨柒目前的状况来看，他也没有补充魔力的来源，除了他自身这个微小的魔力循环体以外。
要想绘制一张魔咒在过去就如喝水吃饭一样方便，现在却难如堕天使回天。恶魔不了解现代手段，也不屑于了解。
他只看到杨柒一直在摆弄着一个闪烁着荧光的方块，里面传出一些声音，但是杨柒没有让他听到——和他斗智斗勇三年多的杨柒已经可以精准控制屏蔽他的手段，不浪费一点魔力。
很快，出租车停在郊区一个岔路口，柏油马路的侧面陡然出现一条通往树林里的土路。
杨柒付了钱，让司机师傅自行驾车离开。而他背着带来的小旅行包步伐坚定向树林深处走去。
而另一边，早已赶到的路修没有贸然闯入，而是先在别墅周围徘徊观察情况。
这是一栋废弃已久的林间别墅，里面亮着灯光，却没有人影，四周也没有守卫或是巡逻的人。
整栋别墅被杂草包围，绿绿的爬山虎覆盖了绝大部分看得见的地方，只有正门被撕扯下来一些，看得出这是唯一让人进出的入口。
从外部来看，这是个二层小别墅，四周窗户的位置，从外部估测内部房间大小也和监控视频画面里显示的差不多。
路修尝试着用玩家特有的方式呼叫曹粤楓，依然没有得到回复。
拖得越久越不利。
他估算了一下大致时间，决定进入。
不管是不是陷阱，他有自信能够全身而退。这是他身为玩家榜首巅峰的自信。
路修先是从外部窗户向内观察，大厅里灯火通明，正中间的椅子上的确绑着一个低垂着脑袋的女人，从衣着打扮来看似乎是曹粤楓。
他轻轻推开一点门，放了一个傀儡人偶进去，两秒钟后，一连串激烈的火花和金属撞击声如雨点般击落，地面一阵青烟飘过，只见傀儡人偶被射成了筛子。
透过门缝，路修看到枪击来自楼上，然而并不是人来操控，左右两边各有一架，密密麻麻围成一圈的炮口，泛着冰冷的黑色金属光泽，仿佛还飘着刚刚结束的硝烟。
是有人在背后操控，还是电脑自动识别，这些都无所谓了。
门缝稍微打开一点，密集的火力攻击立刻集中在门上。看样子这两台机器的射程十分广泛，还无死角。
路修心中有了主意。他扔进去几个和刚才相同的傀儡，自己迅速以灵活诡异的角度趁隙钻入，在两台机器瞄准突然出现的傀儡并发射子弹之时，从经过计算的弹道之间穿过。
双手从怀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手枪，而此时两台机器依然发现了在傀儡中现身的“敌人”，就在它们进一步瞄准、射击，子弹即将出膛的刹那——
“砰——！！！”
前一波向傀儡扫射的子弹纷纷落地，从半空中形成自左右两边袭来的弹雨，交叉着刚好穿过男人头顶。
而在他缓缓放下的双手，射程的延长线上，两台重机枪从炮口被炸裂，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弱声响。
激起的烟雾散去，男人缓缓起身，犀利的双眼快速扫遍全场，一边警惕的环顾四周，一边后退着快步走到曹粤楓身边。
……结束了吗。
路修解开曹粤楓的绳子，发现她只是被人频繁注射了致昏迷的药物，手臂上留下数个针孔，和一些捆绑留下的淤青，除此之外没有外伤。
简单检查了一番，她身上并没有被安装窃听器或是追踪器一类的痕迹，但是还不能确定周围环境是绝对安全的……掳走曹粤楓并留下挑衅一样的提示的幕后黑手尚未出现，甚至连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几台冰冷的机器。
他背起失去意识无法动弹的曹粤楓，确定她在背上不会掉落后，突如其来的破空声让他脚下一动作一顿，顺势一个错身躲避开，一枚呼啸而过的箭矢擦着他的耳廓直直插入地板。
——竟然还有机关！
路修猛地抬头，果然，正对着椅子背后的风景画中，一个隐藏的镜头下面探出一根冰冷的黑管，背后还不知道有怎样的机关。
紧接着，又是几道流矢，路修护着背后的曹粤楓难免躲避得有几分狼狈。待他找准时机，趁着上一次袭击结束、下一次即将开始之际，举枪、瞄准、射击，一气呵成。几乎是毫无停顿的，避开上一道攻击枪声紧随其后。
然而，破碎的枪口竟然陡然生变！最后一发箭矢如流星坠落裹挟着冰冷锋锐的气息，如同料中会有此番结果一样，冲着入侵者的面门而来！
竟是一个双重机关！
路修躲闪不及，正要使用道具不顾后果地直面攻击，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闪电飞驰而过，霎时火光迸溅，金属与火药的撞击声清脆，四下飞散的破碎的弹片划过路修的脸颊，在被灼伤的地方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但是此刻他顾不上这些，不知何时潜伏到他背后的人开完枪，立刻抓着他的手低声道：“快走！”
路修此时才看清来人，不过，他的表情并不算意外，也没有被发现身份的窘迫感。
但是他的声音却带着一丝颤抖：“杨哥，你怎么来了？我……你听我解释。还有，你这是……”
他像是惊讶于对方的冷静，还有非同寻常的身手，这身装备和老练的手法看起来可不像是无经验的人。
他们两个都有着秘密。
“出去再说。”
杨柒的表情……好吧，他一直没有表情。但是在路修看来，他现在的样子似乎比先前他每日见到的更加生动灵活。
明明是差异那么大的两个人……为什么他会该死的如此放不下？
在杨柒注定无法看到的地方，一双晦暗不明的墨色眼眸愈发深沉。
这次他们再没有遇到阻拦，顺利逃离了别墅。
直到距离别墅不远处的公路上出现发动机渐行渐远的轰鸣声，这片树林恢复了往日的静谧。
数小时后。
一辆车缓缓驶入。
几名身穿统一黑色西装的男人下车，似乎时刻和耳麦说着什么，随后，他们向别墅周围的树林里有目的地搜查着。
“……是的，正如您所说。”两名西装男看着倒在地上昏迷的同伴的身体，语带惊讶。
不止一处，埋伏在别墅周围的所有人，甚至是别墅里的人都已经失去意识。
他们的武器自然散落在身边，就像是完全没有机会拿起它一样。
一击。
极其干净利落的一击。
所有人都是相似的手法。
“他们竟然还有呼吸。”其中一人不解道。
耳机里传来对面下达指令的人颇为愉悦的轻笑声，虽然是浑厚富有磁性、已经彻底完成变声的、尚存一丝属于青少年的清亮之感的声音，却让在场所有人不自觉悚栗。
而那道声音完全感受不到这边听者的感受。他轻笑几声，才道：“这是他的作风。不是目标之人，不会轻易下手。”
“天真……你们不觉得有点可爱吗？谁能想到这么天真的男人能够养出那样一副性子的儿子……果然是他本性如此吧。”
“如果是我的话，绝对不会像那个什么曜一样无趣，一定是他理想中的好儿子。”
像极了青年人狂妄无畏的发言，而被迫旁听道这些他们小少爷“逆子言论”的黑西装们：……
不敢动！不敢动哇！
跪求一双没有听过的耳朵！
不怪他口无遮拦。
欧阳晖实在是兴奋极了。
他甚至难以想象，当那双明明什么也看不见、黯淡无神的双眼望过来的时候，与镜头对准的刹那，坐在前面的他几乎是屏住了呼吸——
直到镜头被波及打碎，画面消失，他才回过神来……
随手从身旁的桌子上快速抽出几张纸擦拭，动作熟练的不是一次两次。
虽然以前也有过数次无意间的触碰，但这是真真正正第一次、杨柒的这双仿佛能够看透世间一切的眼睛对准镜头，也直直穿透射进他的心里。
至于画面中另一个男人警惕的看过来的眼神，被他完美无视了。
不过是两个试图窥视杨柒的宵小，两个诱饵，两颗棋子，难道也值得他费心关注？
就连路修刻意留下的似是而非的留言欧阳晖也是知道的。如果杨柒无视了他，欧阳晖也会有另外的办法让他来，如果杨柒能主动前来他设计好的舞台与他见面是最好不过的……当然，这也让他分外不爽。
就连他亲手养大的儿子都没有这个待遇！这份关注！为什么是一个相处不过短短数天的邻居？！
“好了，你们把人带回来，清除掉我们的痕迹后就快点离开。”欧阳晖下达了命令。
很快，会很快的。
他这就说服父亲母亲回国，理由……就用开拓大陆市场吧。早已在心中思索数十遍的理由，不过是因为主人微妙的情绪而始终不肯实行。
而现在已经没有这样的顾忌。
关掉电脑屏幕，摘下耳机。
欧阳晖靠在椅背上，脚轻轻一蹬，滚轮自动把他带离原处，滑向一面全身镜。
他仰着头，望着镜子里红发蓝眸的少年，承袭了母亲的如水一般澄澈的眼珠，里面闪烁着的却不再是让周围人又惧又怕的小恶魔一般的神色，而是少见的、十分纯粹的喜悦和一丝隐藏极深的胆怯。
一头红色炸毛，手指轻捻短粗的发丝，脑海中浮现的是如出一辙却有着浅淡灰白色的翘起的短发。
长而卷翘的眼睫垂下，在清莹剔透如蓝宝石般的眼珠上面洒下浅浅一层阴影。
“……要不然还是带个黑色美瞳好了。”
作者有话说
第84章 父子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