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人格》叁上伞

36、凶宅4

　　伯爵与夫人打完招呼，就让人去准备，他要亲自下厨。
　　其实现在并非用餐时间，但是伯爵并不在意，其余佣人立在一旁等候，包括玩家们。
　　他们百无聊赖站在大厅的角落，欣赏大厅内的装潢，感叹游戏制作的精良考究。伯爵夫人一反常态，安静的像个人偶，引发波尔的注意。
　　不一会，伯爵身后跟着几名女仆回到餐厅。城堡里佣人本就不多，他似乎刻意没有命令玩家们。
　　不一会，餐桌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美食，荤素凉热应有尽有，用细细碾碎的香料烤制的滋滋冒油的小羊排，浇着酱汁的六分熟带血牛排，尤其是一道海鲜汤，混合着青口贝、鲜虾、红蟹柔和融洽的鲜味，勾得这些假仆人真玩家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忽然觉得自己以前吃的一管一管的液体都是shi怎么办！
　　那些通感了玩家的观众更是挠心挠肺，在全息仓里扭成蛆也没办法缓和这种磨人的渴望。
　　伯爵和伯爵夫人分坐在长桌两头，一个人慢条斯理享用着美食，另一人直到滚烫的汤水飘上一层浮油也没有动过盘子里的东西分毫。
　　用餐过后，伯爵这才分出一丝心神在玩家身上，叫来这些人排成一字站在他面前。
　　“管家呢？”
　　伯爵轻轻摇着手中的红酒，身旁坐着滴水未尽的伯爵夫人。他撕开一块白面包，沾着碗里奶白色的汤汁，送到她的嘴边，直到汁液沾湿了唇瓣，她才张开一丝缝隙，小口小口咀嚼着。伯爵嘴角终于浮现一丝笑意。
　　达文斯站出来，“是我。”
　　“那么，你就是接替上一位管家，帮我打理这座城堡的人。”伯爵在和达文斯说话，视线却全部落在伯爵夫人身上，好似喂食这项工作给他带来无穷的乐趣，“你要管好这些新来的人。最近城堡里发生了很多怪事，仆人一个接一个的失踪，连在城堡服务几十年的老管家都意外身亡。人手不够，我才不得不招来这么多新人。”
　　所有玩家的系统同时播报：【请玩家小心存活，找出城堡内仆人失踪的真相。】
　　达文斯的任务播报比其他人还多了一句：【请保护好新来的仆人。】
　　他低着头，掩饰脸上扭曲的表情。叫他保护别的玩家？开什么玩笑！游戏中别看面上多和谐友好，真遇到危险不拉别人当垫背就不错了，能够保住自己已经实属不易，还要让他护着别人？
　　早知道他就不花钱提前预定这个管家角色了！他觉得管家在城堡里权力仅次于两个主人，遇到危险的人物他可以交给其他玩家，他们也不敢反抗。谁知道遇了事还要管家顶上去！
　　况且这个命令的限制范围很广，如果那些玩家自己作死没了，岂不是他这个管家要受惩罚？一想到这些，达文斯就觉得焦头烂额。
　　伯爵可不会在乎这些，他交代完事情，挥一挥手就让佣人们离开了。临走前，玩家们隐约听到他低笑着哄人的声音：“不合口味？娇气……不如我们换一张‘口’来吃，或者……用别的东西灌满这张口是心非的嘴，嗯？想要哪个？”
　　npc仆人对此毫无反应，玩家们却是表情各异。达文斯露出猥琐玩味的笑，一出门就开始和莉莉上下其手、亲亲我我，莉莉也“咯咯”笑着；伊森口中念叨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表情也很不正经。
　　贝妮表面平静，耳根微红，她看向波尔，却发现对方已经闭上双眼，眉头紧锁，她刚刚泛起的绛色也悄然消退。只有最纯情的格雷斯一脸懵懂，不明白为什么同伴们都做出这样的反应。
　　【卧槽槽槽，公然ghs！】
　　【伯爵太会了吧！】
　　【夫妻情趣啦】
　　【饭宝，你不对劲】
　　【啧啧啧，大佬都没眼看了】
　　【我发现某冰山女王偷窥了一眼某Q姓大神！】
　　【草，列文虎克啊姐妹】
　　【cp狗滚开！怎么这么多恋爱脑？】
　　【哈哈哈，格雷斯一脸我是谁我在哪儿的懵逼样】
　　【不会吧不会吧，这年头还有这种纯情boy？太做作了】
　　【这种npc不会被扫黄吗？】
　　【我的天……宁这是哪个封建旧社会过来的奇葩？】
　　晚餐过后，他们就没有再见到伯爵和夫人。
　　没有分配新的任务，玩家们就在城堡中四处摸索开拓。目前已知的情报中，除去放有画像的走廊不允许进入以外，还有一个杂物间是禁区。这是贝妮观察这些佣人的行动轨迹得出的结论，他们从不会进入那个房间，并对房间里的内容讳莫如深。
　　城堡里除了伯爵和伯爵夫人，其余的佣人就像是一群复制粘贴的AI，没有感情，没有智能，只会做重复性机械性的工作，对一些指令和禁忌有反应。
　　一到晚上九点，所有佣人就像是上了发条的人偶，都会统一回房间休息，看起来乖巧极了。
　　既然伯爵说过，一到晚上就有佣人失踪或者意外死亡，那么会是谁出于什么目的做的？而且就目前来看，外部入侵的可能性很小，他们更倾向于伯爵或者伯爵夫人监守自盗，或者是城堡里潜藏着的鬼……
　　或者两者都是。
　　那么第一夜就十分重要。
　　和以往经历的许多副本不同，“凶宅”明面上的游戏规则中并没有规定门禁时间，只说了晚上会有人失踪。如果只想苟过七天，老老实实在自己房间里待着也不差。
　　但是这样就使自己时刻处于被动状态，不知道佣人消失的原因也就无法防范，真正遇上的时候可能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有经验的玩家都知道，在游戏里，跟着规则走才是最愚蠢的行为，这样只会被规则玩弄于股掌之中。
　　他们分头行动，两两组合，九点钟声一过，确认门外没有异常之后就推门而出。
　　贝妮带着伊森来到白天他们聚集的厨房休息室。
　　原本她想先去自己发现的那个房间一探究竟，但此刻身边跟着伊森，她并不打算带着一个拖油瓶去可能十分危险的地方，而且还会多一个人分摊她的线索奖励。
　　“我们来这里找什么啊？”伊森小声问道。
　　达文斯和莉莉几乎是绑定的关系，他和格雷斯实力相对较弱，被波尔和贝妮两位大佬分管了。
　　贝妮没有回答，只让他去查看存放食物的仓库。这里也是白天波尔从休息室里忽然出现之前唯一可能在的地方。
　　伊森耸耸肩，像个真正的仓库管理员一样认真清点着这些食物。
　　贝妮在一个架子后面发现了一扇木门，门口痕迹很新，看起来近期刚刚被使用过，但是却被货架故意挡着，看起来很可疑。
　　“发现了什么吗？”伊森一脸兴奋的凑过来。
　　密道！一定是密道！
　　终于有点让人兴奋的剧情了，要不然他都要无聊的打哈欠了。
　　贝妮碰开一点缝隙，随后完全推开木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条通往地下的台阶，通往漆黑一片的未知区域。
　　伊森鼻尖微动，“是酒香，这里应该是一个地下酒窖。”
　　贝妮讶异一眼看过去，“你的嗅觉很敏锐。”
　　伊森一咧嘴：“这是天赋——”说着，他的神情一顿，表情疑惑，又伸着脖子仔细闻了闻。
　　“有什么不对劲吗？”
　　“这味道……不可能吧，但是……”
　　伊森看起来相当动摇，随着时间推移他的表情也愈发难看。
　　“虽然很微弱，但是酒香里掺杂着一丝血腥味。”伊森最终用肯定的语气说出答案，“还很新鲜。”
　　贝妮当机立断：“下去看看。”
　　弹幕也跟着紧张起来：【这里不就是波尔白天和夫人一起的地方？】
　　【血腥味……不会有佣人的尸体……】
　　【饭宝不要吓唬麻麻！还有你什么时候鼻子这么好了！】
　　【危言耸听吧，就是想在大神面前彰显一下自己的能力，显得不要这么一无是处】
　　【杠精闭嘴滚】
　　弹幕能够想到的事情，两人自然在心里也有猜测。但是他们特地留了一组人咋佣人们休息的走廊里巡逻，目前没有接到消息，怎么会这么快就有……
　　他们赶到地下酒窖，里面干干净净，除了一排由酒桶和稻草搭建的床以外，什么也没有。
　　但是伊森的表情更加严肃：“好浓的血腥味！到处都有！”
　　贝妮原本怀疑的看着他，在听他又一次肯定之后，也努力尝试嗅着空气中的味道……她忽的睁开眼。
　　有！
　　她的鼻子不如伊森敏锐，调动全部精力才让大脑判断出这么一丝若隐若现的气味。
　　与此同时，伊森在酒窖内转了一圈，“血腥味到处都有，又似乎到处都没有。”
　　他又搬开一个个木桶，也没有发现任何踪迹。
　　“不应该啊，这么新鲜的血腥味，怎么可能清洗的一点血迹都没有？”
　　听到这里，贝妮进一步确定了心中的想法，她撬开身旁随手一个酒桶，葡萄酒混杂着特殊的铁锈味喷涌而出。
　　伊森的面色变得惨白。
　　“找到了，在里面。”
　　这桶葡萄酒里混杂着大量的血液！因为颜色相近，在烛光下几乎分辨不出差别。
　　如果这间酒窖里的酒都是这种混合品……
　　但是贝妮联想到白天波尔拿给伯爵的葡萄酒，里面没有任何血腥味。而且关于这一点，波尔也没有提到过。他在这里待过相当一段时间，就算没有伊森这样的嗅觉，也不应该一点痕迹都没有发现。
　　“算了，把桶放到角落里藏起来吧。”贝妮决定暂时搁置这个疑惑，说完却没有听到回应或者任何动静，她一抬眼，就见伊森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十分难看。
　　“对、对不起……我晕血。”伊森颤巍巍可怜兮兮的声音响起。
　　贝妮：“……”
　　她只好自己把桶搬走。
　　【真是无语了，晕血还来灵异本直播？】
　　【一个大男人，居然要女人帮他搬东西，贝妮都没晕好吗】
　　【我看他就是想偷懒】
　　【正常人看到这一桶血都会晕吧？】
　　【呵呵，来玩灵异本就不要标榜什么正常人！】
　　【谁说男孩子就不能晕血不能比女孩儿弱？饭宝他已经很努力在克服了！】
　　【在灵异本，弱就是原罪】
　　“你这么怕血，到时候遇见鬼怪袭击甚至吃人的时候怎么办？”贝妮这时候倒也没有抱怨他胆小，也懒得责怪游戏测评人选的标准——毕竟达文斯那种一看就是走关系进来的也在。
　　她唯一在乎的是伊森会不会对接下来的行动有影响：“接下来我们还会遇到更多类似的场景，如果你不能接受，还是早点回房间，捱过七天就通关了。”
　　伊森摇摇头：“谢谢姐，没事的。我只是……一想到这个地窖里全是鲜血，就有点想吐……我也不是一点血就晕的程度。”他以前做灵异本直播都会偷偷打开马赛克屏蔽，只要不连接全息权限，再加上他的一些演技，观众也不知道这件事。
　　至于原因……当然是因为灵异本观看人数最多、最热门，不然他的粉丝怎么会大幅增长，甚至游戏测评都能请他来带流量。
　　虽然现在他小小暴露了一点，不过没关系，他只要还能稳住阳光机智小青年的人设，稍稍有一点小缺陷也只会让粉丝们嗷嗷叫着心疼一边对他粉的更加死心塌地。
　　“对了，姐，你看木桶上面，是不是有一道……”
　　不得不说，伊森自身的观察力和敏感度还是很强的。他很快就发现了木桶上面的痕迹。木桶本身是深褐色，这样一道类似飞溅上去的水痕，方向也几乎和木桶纹路相同，在这样光线昏暗的地方来看，很容易被忽视。
　　贝妮果然把注意力集中在这上面。
　　她用指甲轻轻刮下一点，放在鼻尖闻了闻。
　　“是血。”
　　手指轻抿开暗红色的木屑，这并不是混杂了葡萄酒的血液，而是实实在在纯血迹，稍微遇到热度和湿度就散发出浓郁的铁锈味。
　　“从血迹的干涸程度来看，应该是很久以前的痕迹。”
　　这种喷溅上去的血痕应该不止一个桶上面会有。贝妮立刻注意到这一点，和伊森一起探查所有木桶。
　　果然，只要注意到了，仔细观察几乎每个木桶上都有，痕迹方向不一。
　　贝妮甚至凭借惊人的记忆力和想象力，仅仅按照血迹的方向就还原了木桶原本摆放的位置。伊森一面忍住呕吐的欲望一面帮忙摆放酒桶，他此时只能出出力气跑跑腿。
　　“这……这是……”
　　贝妮轻吸一口气。
　　自中心呈放射状飞溅的血迹，出血量超过一个成年人体内能够含有的血量！这绝不是一两个人能够流出的血！一定是经过一场激烈的血斗，偏偏类似的打斗痕迹在房间里虽然有、但是很轻微，好像是死斗的同时还刻意避开了房间内的设施。或者说……
　　只关注如何让对手的血液以最残忍的方式流干。
　　她看着酒窖的地面，这里铺着的青砖严丝合缝。然而贝妮撬开一块砖石，抓起一撮下面的泥土，那味道让伊森捂着鼻子疯狂远离。
　　也是，摆放在周围的酒桶都贱满了血液，地上怎么可能一滴都没有？只怕已经把脚下这片土壤都浸透了！
　　还原完成的现场，木桶位置大致没什么变化，只是在货架上的方向不同。事后摆放的人似乎有意挪动它们的位置，也不过是把没有沾染血迹的一面背过去。
　　只是她想不明白，既然为了掩盖现场做了种种手段，为什么还要单独拿出几桶摆成床铺的样子，而且毫不在意的把又血迹的一面展露出来？还有这张床，是谁有需求睡在这种地方？
　　“姐，我们快走吧。”
　　眼见着线索搜集的差不多了，这种地方还是不要待太久。伊森和贝妮合力又把地窖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当然主要还是依靠贝妮精准的记忆力。
　　出去的时候伊森走在前头。
　　短短数十级台阶，不到一分钟就能通过的路，伊森走在上面却觉得有如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真的……就这么出去了？
　　他微微侧过脸，余光扫到贝妮。显然，她也不认为游戏不会这么好心在重要线索前不放置任何关卡，看似平静冷淡，实则暗自警惕着周围的一切。伊森极为隐晦的视线都被她察觉，目光冷如冰刀，刺得他缩了一下脖子。
　　伊森收回视线，不到0.01秒的瞬间，漆黑模糊的环境中一个白影陡然出现，被精密运转的大脑捕捉，即使他回过头去，那一抹白色也清晰停留在视网膜上面。
　　！！！
　　那是什么！
　　【啊啊啊！！！鬼啊！！！】
　　【那是什么东西？！】
　　【我艹艹艹！！！】
　　【快跑，主播快跑！别回头！】
　　【好像是个女鬼】
　　【白裙子的难道会是男的吗！】
　　【是不是在后面呀？我好紧张QAQ】
　　伊森急促喘息一声，猛然回头，黑暗中散发着莹莹光芒的白色身影果然还在！
　　那不是错觉！
　　“姐！”
　　贝妮在伊森呼吸紊乱之时就意识到，一定出现了——他们一路警惕一路等待的东西。
　　她见这傻小子还愣在原地不知所措，抓着他的手腕向上冲：“跑——！”
　　伊森被这一下拉扯回过神来，也跟着向上跑。这种时候还瞎看什么？小命要紧！
　　索性已经到了地道顶端，推开门，重重推回去，用货架挡上。
　　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伊森坐在地上大口喘气，贝妮一手撑墙，看着也不平静。
　　“你看见了什么？”
　　当时跑的太快太急，贝妮也不知道伊森究竟看见了什么。如果她不是角色扮演，不必受到剧情限制，她身为S级玩家的资源可不是开玩笑，根本不必被一个普通鬼怪吓得抱头鼠窜。
　　但是一方面她现在没有道具加持，自身并未改造成拥有特殊力量可以对抗副本里鬼怪的体质，遇到危险尽量避免正面对上；更何况她现在还带着一个伊森，看他刚才连一点判断能力都要吓没的反应，自己应该也没怎么打过怪，战斗时还要时刻注意他的安危。
　　她此时不是因为自己的实力不佳而逃，更多是为了照顾队友。
　　不然，游戏初期就和鬼怪正面对上，也不是完全没好处。只要你打得过，反过来还会提供许多通关线索，比起漫无目的寻找要好得多。
　　伊森作为游戏主播，虽然和别人混过来的次数多，但也是个善于观察的人精。他知道如果只有贝妮自己，她的反应一定不是转头就跑，至少也会获得一些线索。
　　“抱歉，姐，是我拖累了你。”他歉疚的神色搭配上原本就是天真少年感十足的长相，果然让冰山女王的心软化了一分，至少口气不再冷硬。
　　“没事，现在只是第一天，在一点准备都没有的时候对上鬼怪不一定是个好选择。”
　　“不过，我看的清清楚楚，那是一个穿着白色裙子……有点像是睡衣的黑发女鬼，看不清脸，都被长发遮住了。”
　　贝妮讶异的扬眉。她也没想到伊森匆匆一瞥就能知道这么多，“你是不是强化了五感？”
　　“对，”伊森羞涩的摸摸鼻子，“我也知道自己弱鸡，至少在探查线索方面有点用处。”
　　“游戏通关需要的是一个团队，武力，脑力，感知力，魅力，甚至是运气，这些都很重要。”
　　贝妮说完，原本愤怒谴责伊森的弹幕画风一转，又纷纷表示赞同，变脸速度堪称一绝。
　　“白色裙子的女鬼……这是个重要消息。这座城堡里很可能已经有鬼化的人了。也许是仆人，也许……就是夫人。”
　　贝妮带着伊森快速离开。之前在地窖里搬运东西浪费了很多时间，出来的时候天边已经有一点光亮。留给玩家休息的时间很短暂，不过好在恢复精力的药水在这个副本里允许使用。
　　即便如此，他们也是最早回到自己房间的人。
　　在他们离开后，被货架严密抵住的木门，竟是悄无声息打开一条缝，露出一个白色裙角。
　　而货架没有丝毫移动的痕迹。

　　果然卡文是我的第一大天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