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人格》叁上伞

107、魔城2

　　“小鬼，滚远点！别凑过来碍事！”
　　“一边去，再挤过来老子把你扔下去！”
　　“谢谢你，不用了。”
　　“……”
　　“喂，小子，头发撩起来让我看看你的小脸。”
　　“啧啧啧，细皮嫩肉的，很容易玩儿死吧？”
　　“你看他小屁股扭的，老子已经迫不及待在小镇上日他了，你们可别跟我抢。”
　　“……”
　　“……喂，聊聊呗。你也是**吧？没事，反正他是个***，听不懂咱们说的话。”
　　“……这有什么关系，玩个游戏，你还会在乎***冷不冷。他？他是自愿坐在地上的，跟我可没关系，我一进来他就这样了。”
　　“哥们，咱合作呗……”
　　牢房阴暗的角落里，长长的羽睫轻颤，湛蓝色的眼眸无声地睁开，在铁灰色碎发投射的阴影下闪烁明灭。
　　少年纤瘦的身躯蜷缩在冰凉潮湿的石板地上，像一只被打湿了翅膀的小灰鸟，看似毫不起眼，偶尔展露出来的却是独属于狩猎者的凶光。
　　暗淡的灰是他最好的保护色。
　　就像是现在这个在牢房里侃侃而谈的男人，对自己掉以轻心，毫不避讳，像是一坨没有大脑的肉块，明天大概就会被分割成无数块散落得到处都是了吧。
　　少年的身体因为寒冷而止不住的颤抖，灵魂却冷静得好似被彻底割裂开来。
　　第二天，没有恶魔的身影，牢房的门自动就打开了。新来的一批人还懵懵懂懂，牢房内原本的“住客”们早就怪叫着冲了出来，有的奔向小镇的设施场地，有的则是留下来参与“劫掠新人”的游戏。
　　“啊！不要！不要吃我！”
　　“放开我！救命啊！”
　　“哈哈哈哈哈！这娘们叫起来真带劲！”
　　“好久没有这么好的货色了，给老子也爽爽！”
　　玩家们对此早有猜测，也不管npc们的遭遇，各凭本事迅速离开了牢房。
　　这里俨然成为一片地狱。
　　就像巫师养蛊一样，不用恶魔额外做些什么，人类自己就能折磨自己。金望着这一切，内心再一次对游戏的恶趣味感到震撼。
　　这种情绪，也在影响着玩家。
　　倒不如说，进入到这些副本里，星际人，也就是玩家们的恶念仿佛被瞬间放大了。
　　眼看着上司又陷入了自己的头脑风暴，雷不得不拉着他朝着事先商量好的方向走，之前对面牢房的玩家屁颠颠跟上来，甩也甩不掉。
　　金忽然发现，那个少年不见了踪影。
　　“跟你一个牢房的人呢？”
　　玩家被问得一愣，看了看四周，“我也没注意，出来的时候没管他。”
　　他的语气透着无所谓，“估计是被里面那些人抓住了吧。”
　　金不这么认为，他觉得那个少年没这么简单，不过他也没继续这个话题。
　　戴蒙小镇里，恶魔除了把他们这些犯人引渡进来以外，就再没有管过他们。和普通监狱不一样，这里除了牢房什么也没有。一日三餐都需要自己解决，就算是打架斗殴也无所谓，这些恶魔巴不得他们内斗，死掉的尸体会被清理走。
　　而这些欢呼着冲出来的犯人，奔向的都是小镇上花样百出的“娱乐设施”。
　　是的，这里除了娱乐设施以外没有任何建筑。灰蒙蒙的天空一如来时，但是小镇却如同一下子活了过来，各种五光十色、绚丽多彩的灯光，闪耀夺目的招牌，形形色色长相怪异的恶魔或是其他什么生物肆意行走在大街上，但是他们却往往是人类避开的对象。
　　在这里，人类只能通过这些游乐设施赚取积分活下去，恶魔也只能通过与人类进行“死亡游戏”折磨人，甚至杀掉他们。
　　这些都不是强迫的，但是没有积分就没有食物来源，无法换取治愈或者强化的药物，回到监狱里最终结局也是沦为其他人的玩物，凄惨的死去——
　　这是进入戴蒙小镇所有犯人的命运，无一例外。
　　对于他们而言，这里是生命最后的狂欢。
　　转了一圈以后，三人再次聚在一起，分析副本情况。
　　“这个副本的主题就是生存。”雷打开他随身携带的记事本，“玩游戏可以赚取大量积分，但是失去肢体或者生命的几率很高；也可以成为工作人员，相应的积分会少的可怜，买点吃的就差不多花光了，而且工作人员也不保证不会受伤或者死亡。”
　　“积分除了换取必备物资，还有另外的作用——你们知道，这里可是连恶魔都有了。”
　　另一名玩家反应迅速：“难不成是魔法？”
　　“差不多吧，可以兑换有时效性的魔力药水或者魔文魔符一类的魔法物品，但是要价也很高。”金在商店里根本看不到这些东西，估计只有“娱乐设施”里面才能兑换，作为获胜的奖品之类的。
　　“而且，这些东西玩家可以带出这个副本。”
　　这一点是能让所有玩家趋之若鹜的。
　　副本里的游戏可能很难，但是玩家们不是那些普通的npc，哪个不是身怀绝技、手握道具，闯关经验总是要丰富些的。
　　金原本打算先去个体能类的场子转转，半路上却在某个粉红色建筑的面前停下脚步。
　　“金？”察觉到同伴驻足，雷顺着视线看过去，浓密的黑色长睫毛下写满了无语。
　　那个一看就很可疑的粉红色建筑，长得和任何一个地方的某某服务场所如出一辙，唯一区别的似乎是门口站着的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
　　等等，这不是金很关注的那个少年吗？
　　只见那穿着“破麻袋”身材略显矮小的少年仰着小脸，骨节分明、伤痕累累的手指揪着衣服，执着地想要进去，却被站在门口膀大腰圆的“门卫”拦下了。
　　“这里没有魅魔，跟你说了多少遍！”
　　“我听说这种粉粉的地方就会有魅魔，你骗我。”
　　“滚滚滚，小屁孩，进来都要交一千积分，你有吗？”
　　“我有，你让我进去，再要一个魅魔。”
　　“跟你说了没有魅魔！你以为魅魔大人想见就能见到吗！”
　　眼看着那“门卫”要变脸，金连忙过去拉着少年走了。
　　突然被一股力道拽走，少年没反应过来，任由他拖了几十米才想起来挣脱。
　　“你是谁，干什么？”
　　金一巴掌糊在他脑袋上：“你去惹门卫？你可真有胆！”
　　雷和另外一名玩家看着他突然跑过去把人家小少年拽过来，二话不说就拍人家脑袋，心里都觉得奇怪。
　　除非剧情任务，玩家一般是不会刻意招惹npc的，所以金这是……
　　看出这个男孩有什么特别之处？
　　眼看着金肌肉紧实的小臂揽着男孩瘦弱的小身板儿，像是防止他中途逃跑，扯着他来到了他们刚刚出来的赌场。
　　进来直奔酒吧，点了一杯酒，顺势问起酒保：“有没有适合这小子的工作？”
　　酒保放下手中调好的青色酒液，抬了抬眼皮，“可以当个‘酒瓶’。”
　　少年懵懂地眨眨眼，似乎是听见要给自己找份工作，一时间没有努力挣扎。
　　金却立刻皱起了眉头。他刚从这里出来，也不是没见过所谓的“酒瓶”，那些长相还算漂亮周正的少男少女，用小巧的腹部装满酒液供客人享用……
　　他又点了一杯更贵一点的，“换一个。”
　　他怕又是什么“酒桶”一类的，添了一句：“正经点。”
　　酒保手上动作不停，冰块与液体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音，一杯艳丽的红色酒液缓缓流出，“那么，帮我种葡萄吧。”
　　“怎么种？”
　　酒保用纤长的手指从少年的肩膀滑到手背，用指甲在凸起的血管上轻点两下，“在这里，撒下种子，用血液浇灌出醉人的葡萄。”
　　“你们这些罪人的血是最甜美的土壤，滋养出来的酒液可是大受欢迎。”
　　酒保的笑容不怀好意，少年似乎听懂了，湛蓝的眼珠圆睁，挣扎得越发用力。
　　金却不打算让他逃掉。直接把他按在这里，“好，那今天他就交给你了，保证他的生命安全就行。”
　　“当然，这是‘工作’的规则。”酒保笑眯眯接过了少年，像是从主人手中接过淘气的小兽。
　　酒一口没碰，直接当做少年今日的工资。
　　——是的，这家伙甚至没有付钱，简直把酒保气笑了。他点的两杯酒恰好是少年这份工作可以获得的积分。
　　酒保揪着少年的领子，转身对着被拿开许久的电话听筒小声说了几句，啪的一声挂断。
　　“行了，你主人今天把你交给我了。”
　　酒保拎着他，坏心眼地冲着赌场示意了一下，“他在里面快活呢。”
　　那少年低垂着头，也不只是暗自神伤还是过分害怕。
　　酒保拎着他进了里屋。
　　离开酒吧，金找了个借口甩开那个玩家，和雷在牌桌前汇合。
　　方才的事，连与他搭档多年的雷都有些看不懂这一番操作，怎么把人直接扣在这里不管了？难道不是重要角色吗？
　　“老大，那小子……我还以为你要带着他。”
　　“我现在难道不是？”金反问他，正直的表情几乎让雷怀疑刚才强迫人的不是他。
　　“这里的‘活动’太凶险，你觉得他那个小身板能挺得住？”
　　雷想了想，这倒也是。比起这些动辄缺胳膊少腿的“活动”，做份没什么积分但至少不会丢命的“工作”或许更好一点。
　　但这也不是你那人家积分买情报的理由吧？
　　雷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人渣上司。
　　金看不出自己的搭档兼下属饼状图一样复杂的眼神，他继续解释道：“我怀疑他，总要把人放在眼睛看得见的地方更安心。”
　　雷十分震惊：“真的？可是这个外形也太……”
　　不过，回想起来，这少年一路上的确是存在感不强，却又时刻紧跟着他们。要说帝国的人用这种让人放下戒心的外形潜入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不是……左不过是个npc罢了。有没有他们插手，在这样的副本里也不过是死路一条。
　　另一边，少年被酒保带入了地下室，里面整齐躺着一个又一个“树人”，他们的手臂血管异样凸起，手腕处破出一根根缠绕在一起的葡萄藤，以活生生的人体作为攀爬的支架，有的甚至缠绕在人的脖子上。
　　这些“人体花架”有男有女，无一不是长得白白胖胖、营养过剩的样子，少年这样干瘪的身材、灰扑扑的脸连做花架的资格都没有。
　　只怕结出来的果子都是又酸又涩。
　　酒保的确很嫌弃他，把他绑起来扔在地上自顾自离开。
　　不一会，他带着两个人进入到地下室，看着点头哈腰的谄媚样子，和在金他们面前高冷的模样全然不同。
　　“您看，就是他，那人一进来我就认出了，费尽口舌把他留了下来……”
　　酒保说了半天，那两人眯着眼睛打量一番，点点头：“是这个人。”
　　两人扔给酒保一小袋金币，酒保二话不说把人交给了他们。
　　少年似乎明知道无法反抗，踉踉跄跄跟着他们一起走，一声不吭，也没有询问为什么不是留在这里“工作”而是把他带走。
　　看着十分软弱可欺，谁都能过来踩一脚，也只会哼哼唧唧不会反击的小兽。
　　他被带到了方才那家“粉红场所”的老板面前，带着单片镜一副绅士模样的恶魔撩开眼皮，声音似乎打着转，却隐约透着威慑。
　　“你说，你要找‘魅魔’是吗？”
　　正常人在此时都不会老实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至少也该反应过来不该让这恶魔知道。
　　然而少年很诚实的回答：“是。”
　　他还很不怕死的继续问：“你知道哪里有魅魔吗？”
　　“哈哈哈哈哈……真是有趣的人类。”那恶魔笑得露出鲜红的牙龈，他挥了挥手，“当然，而且……你接下来很可能就会见到了。”
　　“虽然不知道你从哪里听说的，”恶魔的表情玩味，带着一丝明显的恶意，“希望你能活着出来——”
　　“在见到那位大人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