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此今宵》岁晚同归

79、转机

　　此后三天里，依照林锦越的请求，曲竹代为管理沈醉所有的社交软件。

　　关于沈醉的谣言从未停歇，反而愈演愈烈。光达传媒官号发了一封又一封声明，可“严重声明”的字眼堵不住悠悠众口，反如火上浇油般加剧了情势。

　　待在林宅的沈醉却不着急，在外界对他口诛笔伐的几天里，他每天都与林锦越待在调香室学习调香。

　　经过几天练习，沈醉大致摸清调香基本操作与思路。林锦越时常由浅入深地描述着沈醉从未听过的化学知识，倒不是出于卖弄，更多是享受分享与答疑的过程。

　　两人在教学与学习中循规蹈矩，几乎没有任何越出“师生”的举动，这让守在一旁的助理省心不少。

　　林锦越是在克制，而沈醉……是真的没有那种想法。

　　但沈醉也渐渐明白，重新回到林锦越身边，是公司与陈雯良苦用心下的结果。既然推脱不开重回的命运，他只好换一种与林锦越相处的方式。

　　两人并未同房，沈醉仍住在来时的客房中。说来偏就凑巧，客房与林锦越卧室两个方向，林锦越每次敲了门，总有一堆借口留在沈醉房中。

　　曲竹一天要在沈醉房间跑出跑进十多回，有时深更半夜林锦越还没走，他只好守在墙角漫不经心玩着弱智小游戏。

　　是以那些柔情似水、耳鬓厮磨不仅被沈醉听去，他也能听个大概。

　　曲竹觉得尴尬，可两人也没过分举动，他无从回避。

　　沈醉热衷抱着本子向林锦越问这问那，林锦越肯说他就动笔做笔记；若是林锦越想谈私人话题，沈醉便会停下笔，对着笔记本左翻右看，半晌指着一处名词，抬眼问：“抱歉，我这儿没弄懂，能再说一次吗？”

　　偶尔林锦越抱他或是吻他时，他的身体会下意识缩开，但没过几秒，又会重新靠回林锦越身边。

　　他们贴得很近，林锦越伸手就能感受到沈醉跳动的心脏。可他不敢伸手，只敢把手轻放在沈醉肩头或后腰。

　　除了醒酒那天的短暂失控外，沈醉神情一直淡淡的，他不忤逆林锦越的任何决定，也不抵抗林锦越任何碰触。两个人之间似乎存在无形的边界，将他们的心拉得越来越远。

　　随着沈醉的脸慢慢消肿，工作也开始恢复。曲竹会提醒沈醉录制VCR,参加半露脸的连麦直播活动。

　　直播时沈醉带着口罩，只露出了眼睛。他出现的那一刻，屏幕开始快速滚动，许多人隔空投喂爱心与玫瑰。

　　沈醉拉下口罩，对着屏幕与主持人、嘉宾与观众打招呼。

　　他出现的第二分钟，突然涌入了一群刷着相同文案的人。原先的爱心鲜花被挤掉，满屏充斥着脏话质问。每一句话的矛头直指嘉宾之一的沈醉，连主持人的控场他们都充耳不闻，只机械刷着。

　　主持人依照台本提问走流程，麦上嘉宾热热闹闹交流谈心，评论区变得一片乌烟瘴气不忍直视。

　　沈醉下麦后仍能看到满屏的谩骂，他看着看着思绪飘回到一个遥远的失眠夜晚：

　　那时他还籍籍无名，搜作品实时评价中看到有人在文章末段特意提到他饰演的小角色。那个人洋洋洒洒千字，从头到尾极致夸赞整部作品，而属于沈醉的只有末端几句话而已。

　　后来他陆陆续续收获小粉丝，隔三差五能看到温暖善意的鼓励留言……再后来他的风评急转直下，打开评论区遍布恶意难听的脏话国骂。

　　沈醉有时在想是不是自己终究变成了那个最不堪的人，又或者是这个世界本就这样，只有弱者才受人同情。

　　这时门突然被敲响，曲竹前去开门，沈醉则站起来醒神。

　　连麦时林锦越就在外面会客区看沈醉的直播，画面中沈醉带着口罩，仍掩藏不住眉眼间的温柔帅气。

　　林锦越进门时沈醉正一手捧杯，另一手端着给他的茶。

　　沈醉没有笑，只是例行公事地叫了声“老师”。

　　林锦越看着茶几上零散的资料与笔记，知道今晚又是要与知识共度了。

　　他坐在沙发上，伸手拿起笔记本与资料，他想看看今天晚上沈醉又拿什么来做借口。

　　而在深夜时，关于沈醉的舆论风波奇迹般出现了转机。

　　起因是热心网友在网上发布“某当红艺人聚众吸毒屡教不改，可惜断送星路”的帖子，最初帖子毫无水花，只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围观群众评论两句。后来不知怎的，被人意有所指称这人是沈醉，于是帖子里吵得不可开交。

　　曲竹也看到了这个帖子，他划过一页又一页评论，在各种猜测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回帖的人列举数项证据，直指他跟过的前位艺人吕艺梁。

　　曲竹惊讶之余不慎碰掉放在膝上的平板，林锦越与沈醉循声望去，两人同时问：“怎么了？”

　　接过曲竹的手机，两人看了一阵帖子，接着曲竹点开实时热搜，吕艺梁的名字赫然在列。

　　如果说沈醉是私生活混乱，那吕艺梁的爆料就是在挑战大众的底线。短短一个小时，沈醉的热搜便所剩无几，关于吕艺梁的词条热度在不断攀升。

　　吕艺梁比沈醉成名早，风评也更为好。不怎么关注娱乐圈的人都纷纷发帖表示不信，更不要说吕艺梁的大批粉丝了。

　　网上一时之间出现了两派言论，一种是这是光达传媒为保沈醉弄出来的假新闻，目的是转移大众目光，从而拉出深陷艳色传闻中的沈醉；另一种是吕艺梁曾经得罪过沈醉，这时沈醉风头正盛春风得意，就算有黑料也要拉个人垫背。

　　沈醉看着网络上的猜测，不经苦笑。他转头问林锦越：“这事是你做的吗？”

　　林锦越也很懵，只摇头道：“与我无关，我并不认识他，只是听过名字。”

　　曲竹仍不敢相信吕艺梁会去吸毒这一事实，他道：“这应该是假的，他怎么会去吸毒呢？这种东西是绝对不能碰的，怎么会……”

　　沈醉叹气，伸手抚着曲竹肩膀：“你别想太多，网上捕风捉影是常事。如果他真做了，就要接受惩罚；如果他没做，清者自清，也不用去证明什么。”

　　曲竹点头，又极为歉意问：“……哥，我能不能出去待一会，不会太久，大概十分钟就回来。”

　　沈醉点头应允：“没事，你去吧。”

　　曲竹走后，林锦越打开手机，将方才没看完的帖子重新翻出。片刻后他告诉沈醉：“这件事是真的，不是空穴来风。”

　　次日上午，邻都市柴宿区警方对昨日凌晨的爆料进行了定音。

　　警方发布的警情通告中，据群众举报，在本区一娱乐场所内，查获吸毒人员共5人。其中吕xx（男，29岁）为演员吕艺梁，其供认有吸毒的违法事实，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管理处罚法》相关规定予以行政拘留。

　　不过一上午的功夫，吕艺梁的社交账号被永久封禁，几大代言尽数解约。曾经红极一时的顶流艺人，事业也就到此为止了。

　　沈醉在林家待了三天半，期间碰到过一次林盛健夫妇。在林锦越的介绍下，沈醉礼貌性与他们打招呼。林董事长对于在家中见到沈醉很诧异，方苇倒是很淡定。

　　第三天沈醉走时，方苇还托林锦越给他送了珍珠胸针与淡香水。

　　方苇的态度让沈醉受宠若惊，他收下了礼物，与林锦越挥手告别。

　　一路上曲竹兴致不高，就像蔫了的茄子似的。沈醉猜想他还没从吕艺梁的事上回过神，便没打扰他。

　　一行人赶往W市录制综艺，三天没工作，又新年将至，沈醉恨不得能够分/身将欠下的工作立马赶完。

　　在车上时，沈醉用镜子照着脸颊，脸颊已经消肿，可疹印倒不少。

　　不知道又得遮多重的暇才能不显眼，沈醉想到此处又反思自己，或许他该逐渐减少喝酒了。

　　……

　　日子一天天过去，沈醉在各个城市与各个活动中来回忙碌。他忙到脚不沾地，根本没有时间去做林锦越布置的闻香练习。

　　林锦越鲜少联系沈醉，只偶尔通过曲竹手机与沈醉讲两句话。他逐渐不问沈醉好不好，有没有顾得上吃饭，因为这类问题通常只有一个结果，就是“我挺好的”。

　　有一次沈醉回到扬川赶通告，偌大休息区里只有他一人，林锦越藏在门后，等他进来时一把将他抱住。沈醉都没弄清原委，被人压着吻了一分钟才得以起身。

　　后来沈醉才知道那天林锦越本不在扬川，是开了八十多公里高速赶回来见他一面。

　　接完吻，看他吃完饭，又看着他刷了五分钟手机，林锦越才说：“我先走了，下次见。”

　　沈醉头也没抬，不咸不淡应着：“嗯。”

　　扬川很多人见过林锦越，随着时间推移，林锦越与沈醉的关系越传越悬乎。

　　有时沈醉都很诧异，大家的脑子到底在想什么，怎么会认为他们极为相配又登对？

　　他们本就云泥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