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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怜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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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潮褪去时,两个人身上都挂着涔涔的薄汗。沈醉从林锦越身上爬下去,捡起遗落在地板上的衣服一件件穿上。
脸上的绯红暴露沈醉内心的波澜起伏,有那么一瞬间,他被拖入欲望的深渊,几近疯狂。
双腿还在发软,心也砰砰直跳。沈醉抚着衣衫上压出的褶皱,直到差不多平整了才开口说话。
“……我先走了,明天见。”沈醉没有回头,背对着林锦越重复着:“再见。”
“胸针别忘了拿。”林锦越盯着沈醉的背影,不死心地发问:“时间不早了,要不要一起吃个晚饭再走?”
“谢谢,很抱歉,我晚上约了朋友。”沈醉回过头对林锦越笑了笑,“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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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沈醉都很意外,自己与夏朗可以建立起友谊,直到如今还保持着联系。
“好久不见了,你状态看上去还不错。”夏朗将出国录制综艺带回的纪念品递给沈醉,他因为这件礼物不够特别而感到抱歉,“回来得匆忙,见你也很匆忙,没来得及给你带礼物,这个希望你能收下。”
“谢谢,那这顿饭我请夏老师,算是给夏老师接风。”沈醉接过纪念品放到一旁的椅子上。
“嗐,没事儿。”夏朗一挥手又点了几道菜,“我叫你吃饭,还让你接风,这面子上也说不过去。”
“我怎么好意思,之前你帮我那么多,我都没……”
“打住打住——”夏朗知晓沈醉不喜欢欠人情,总是想要厘清一切,“在这个圈子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记得我的情,往后有需要的地方,能用到就不要犹豫。你风头正起,这是我们都希望看到的结果,不是吗?”
“嗯,是。”沈醉点了点头,默认了这个事实,“我担心你会觉得我在利用你,所以不想那样做,有很多私料被爆出,他们说我们的关系不一般,也是挺可笑的。”
“让他们说去吧,我不在乎,时间久了谣言会不攻自破,我跟你之间,是再正常不过的兄弟情。”夏朗倒是很坦然,他像是想到了某个人,眸色一时暗淡下去,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幅没心没肺的样子。
沈醉笑了笑,举起手中的柠檬水与夏朗碰杯杯,“是,友谊万岁!”
他很喜欢夏朗身上阳光积极的面貌,人如其名,如夏如阳。
沈醉最是羡慕意气风发,恣意洒脱的人。
两个人边吃边聊,从话里行间夏朗看出沈醉该是自由身了。
夏朗望着沈醉,犹豫再三问道:“去年社交账号没怎么更新,是出了什么问题吗,现在……一天八百条,是都解决好了?”
沈醉喝了口柠檬水,隔着冒出热气的菜肴,朦朦胧胧回答:“是啊,差不多解决了。总之现在日子还不错,不用再焦虑得睡不着觉了。”
“好,那就好。”夏朗虽然好奇沈醉与林锦越间的事是如何解决的,但沈醉如此这般的回答,他选择尊重。
“来,举个杯。祝你一切顺利!还是那句老话,苟富贵勿相忘。”
“好。”沈醉举起手边的柠檬水,与夏朗轻轻碰杯,他玩笑着说:“真有那一天的话,我希望以后都是好日子。”
我会把佟溪找回来,代林锦越做过的事向你们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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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晚宴时,那天发生的意乱情迷,两人都没有再提起。
林锦越见到沈醉,望着沈醉胸前的胸针说:“这枚胸针很适合你。”
胸针是白鹤样式的,名叫“仙客来”。鹤除了长寿,也表示对自由和美好的向往。
沈醉除了一句“谢谢,它很漂亮”外,没有再说任何话,但他明白,这枚胸针的象征意义他配不上。
室内一片雍华,流露着纸醉金迷的奢靡之气。来客除了光鲜亮丽光环加身的明星们,更有行业的龙头老大,掌握经济命脉的商业巨贾。
这种场合里,平日明艳招摇的明星早就被明码标价——成为真正的附属品。
明星、偶像、艺人,无数个赋予他们的称呼都只是肮脏交易下的遮羞布,或者其中有正派清高的个别,但少之又少。
形势所趋,令人扼腕。
在这个名利场上,初展头角的沈醉成了一些人眼中的香饽饽,也成了一些人的眼中刺。
也许是“治疗后复出”让沈醉增加了一些关注度,从他入座开始,不断有手执酒杯、西装革履的人同他碰杯,探讨项目合作,甚至提出进一步的“深度合作”。
沈醉没再清高,既然身在此处,不如好好感受这权色盛宴的名利场。
“胡总,久仰大名,这杯我敬你。”
“小沈呐,我欣赏你这点,一干为敬,哈哈,好!”
沈醉腼腆笑了笑:“同样的错误犯两次就是我的不对了。”
这位胡总就是那年KTV包厢选角沈醉被灌酒时,站在一边默默旁观的人之一。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胡总摇摇晃晃扶着沈醉的肩膀,用无比沙哑低沉的声音问:“你和林家那位少爷分了吧,假戏又何必真做?你舔着他上位,他未必给你好脸色,你是良禽,该懂择木而栖。”
沈醉微微侧身,与胡总拉开距离。他不动声色说:
“胡总说得是,您能赏识我,我受宠若惊。”
胡总露出赞赏的眼神,又拉着沈醉碰杯:“你放心,少不了你好处。”
胡总走后,又有一批人来到沈醉那桌,沈醉一一碰杯饮酒,这让林锦越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次的座位为了避免矛盾,采用的是姓氏首字母排序,又因为来的都是具有商业价值的艺人与老板,大家大都会聚在一桌,聊一聊平日无法放在明面谈的生意事。
很凑巧的,不少人想攀上林锦越,得到与林氏合作的机会。
是以,沈醉主动在那些肥头大耳的老总间周旋时,最着急的是林锦越。
林锦越耳边是阿谀的夸赞,内心是无比惆怅。
杯影摇晃,嬉笑怒骂,沈醉放空自己,融入了人群。
他告诉自己要按捺上前拦住沈醉的冲动,他没有立场再去扰沈醉的正常交际,他该尊重沈醉。
后来,林锦越看到沈醉与木林森雪的人畅聊,与手握顶级杂志的人拥抱,与一干明星点头之交时,他突然意识到沈醉其实变了。
他在为他的理想抱负陪酒侍笑,而林锦越显然是被剔除在外的人物。
林锦越不再紧绷身体,而是靠着椅背在想——要是林锦淑来了就好了。
姐姐来的话,沈醉至少会给她一个面子。
林锦越想这些时,沈醉酒杯又被斟满了,他甚至数不清这是沈醉要喝的第几杯酒,又是第几个微笑。
再后来——
他看到沈醉脚步有些踉跄,身边人想扶但沈醉只摆摆手拒绝。
一行人边走边聊,很快消失在林锦越的视线尽头。
林锦越再也忍不住,没有任何人与事可以阻拦他此刻的决定,他起身就要走:“抱歉,我现在有急事,合作改日详聊。”
走廊很安静,右侧一间虚掩着门的房间传来细微的谈话声,林锦越思考片刻还是选择推开门。
房间灯光柔和,还飘着淡淡的香薰味。
他看到沈醉靠在沙发上,那张脸被酒灌得通红,比熟透的樱桃还要红。
另外三人挤在一条沙发上,衣着整齐,言语礼貌地询问沈醉综艺合作事宜。
没有做出越轨的动作,林锦越松了一口气。
“打扰一下,我找人。”他无视房内正在进行的话题,强硬地开口了。
沈醉抬头看了一眼林锦越,将嘴里的酒吞了下去。
“要是打扰的话,我们就……”
林锦越毫不避嫌坐到沈醉那条沙发上,他没有看沈醉的眼睛,眼神却扫到沈醉松开领带与第一粒纽扣的西服。
他从沈醉手上夺过酒杯,捏在手里,“你们聊你们的,不用管我。”
沈醉有些意外,他皱了皱眉却没说话。
那些人哂笑点头,却因为被中途打断忘记接下来的话语。
他们其中一人苦想了片刻才回忆起要说的话:“我们真人秀也会考虑嘉宾个人的情况与需求,有什么不方便的,都可以提前说,我们会尽量解决。”
“谢谢,我再考虑一下。麻烦两位老师了。”
“好的,那我们先走了,您有任何问题都可以联系我们,也希望能收到您的答复。”
他们仍然没有说动沈醉,加上旁边还有一个林锦越,也只好就此作罢离开。
这两人走时不忘“啪嗒”一声带关房门。
只剩沈醉与林锦越的屋子变得很安静。
“他们走了。”林锦越再看沈醉时,沈醉已经趴开腿仰躺在沙发上。
他胸前的胸针闪着清雅的光,脸上浮现酡红的醉酒面貌。那红色从脸颊延伸到脖颈,此时此刻或许他的整具身体都是酒精的容器。
沈醉闭着眼,胸口微微起伏。
林锦越又问:“你喝了多少?”
沙发上的人只晃了晃头,没说话。
林锦越也闭嘴了,他走到沈醉面前将领带松开,再一颗颗解开衣衫的扣子。
沈醉顺着林锦越的动作,自觉地抬起脖颈,他叹着气,发出很细很细的呢喃。
林锦越没听清他在说什么,想来也是酒醉后的胡话吧。
他万分贪婪地摸向沈醉红得不正常的脸,隔了会他意识到沈醉并没有出现过敏反应。
他又探向沈醉颈间与手臂,无一例外没有看到大片的可怖的红疹。
林锦越拍了拍沈醉酡色的脸,问:“你吃药了?”
沈醉迷迷糊糊点头,有些含糊回答:“……嗯。”
“下次别再这么喝了,”林锦越叹着气,流露出担忧的神色,“连助理都没带,万一出事该怎么办?”
……
沈醉压根没回应,他眯着眼昏睡,将醉后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林锦越一通电话叫老吴来接他们,另一通电话打给曲竹说沈醉今晚住我家,你们不用来接了。
虽是这么安排,但林锦越知道沈醉压根不会想跟他回去,但让别人照顾沈醉,他也不想。
“你喝多了,跟我回去?”
一秒、两秒、三秒……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在等老吴过来的时间里,沈醉翻了身攀住沙发背,四肢大张毫无形象地又开始昏睡。
林锦越生怕他会摔着,挪动几次后,沈醉还是会恢复那样的姿势,他便放弃了。
这样的时间里,林锦越也不想再盯着曲竹的对话框,对着屏幕上曲竹传达来的沈醉的近况皱眉了。
他在想,现在的样子,就是沈醉想要的自由与众星捧月吗?
这副样子就是沈醉不惜以死相逼想要的生活吗?
林锦越边想边摇头:至少他认识的沈醉,不该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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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吴将车停在后门旁的另一窄小出口前,林锦越扶沈醉上车,沈醉还在发出语音不明的哼哼声。
“我自己能走。”他摇摇晃晃地,在林锦越的虚扶与老吴提心吊胆的目光下,一头栽进车厢内。
老吴有些惊讶:“沈先生这是……喝多了?”
“喝醉了,”林锦越紧跟着上车,将座椅放平,让沈醉继续躺着,“先不回家了,刚约了去见陶郢医生。”
“这么晚了……”老吴透过后视镜望了一会醉得不行的沈醉,想想这么晚就医却是情有可原,“沈先生可能压力有些大,才喝成这样子,他现在还不清醒,应该不太适合看医生。”
“不是他,是我自己。”林锦越道。
老吴愕然,他不再提出建议,而是叹气后回答:“好的。”
林锦越借着月光,掏出手机对着沈醉拍了张照片。
他拍完一张就收回了手机,没过多久又重新打开相机对着沈醉拍。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明明家里、网上、公司有那么多与沈醉相关的一切,但他还是很想在这个夜色模糊、不清不楚的车厢内,留下沈醉存在过的痕迹。
他手机里也没有与沈醉像样的合照,之前他总觉得不管如何禁锢加身,那个人都是不可能走的,而此刻他也依然没打算貌合神离地拍一组伪装的合照当作弥补——这太假了,让人笑话。
林锦越没开车顶的灯,也没开相机闪光灯。
他轻轻撩开沈醉前额稍长的一撮毛发,将手机贴得极近,接着捏好角度拍了一张沈醉的侧卧睡颜照,然后就着沈醉侧躺的卧姿录了段十秒的动态视频。
老吴透过后视镜目睹林锦越做的这一切,他轻声道:“沈先生怎么拍都好看。”
“是啊。”林锦越喃喃道,他伸手抚摸那只灯影下稍显暗淡的仙鹤胸针,“他就该是这样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