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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破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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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醉迷迷糊糊睡醒时,夜幕已经降临,月光倾泻而下。
他爬到床边起身开了一盏壁灯。
林锦越还没回来,屋里显得柔和又安静。
沈醉醒完瞌睡并没有立刻起身,下床洗漱或者吃饭,他仍静静地瘫在床上,想些未知的片段。
按照林锦越给他看的娱乐新闻,经林锦越这么一闹,夏朗受到的舆论压力可想而知。
他与佟溪之间的关系只有他们自己心知肚明。为了避嫌,他们几乎不会在朋友更遑论外人面前提起恋情。
那次吃饭时,沈醉虽然看出他们关系超越一般的艺人与助理,但在安饶的示意下,他没有继续好奇。
虽然艺人与助理谈恋爱更满足大众对于狗血套路的幻想,但在圈内是极少数情况。
艺人都明白趋利避害这个道理,恋情与婚姻是最好的青云梯。
夏朗的影响力大,沈醉不由得担心夏朗会不会因此引起工作上的变动。
还有佟溪。
沈醉只见过佟溪一次,但在很早前沈醉在网上曾看到过一篇名叫《818明星和TA身边的人》的帖子。
在当时的帖子里,楼主就评价夏朗的助理不仅人好看也很会照顾人。
夏朗带经纪人或是助理出镜时,佟溪也没有任何僭越不安分的行为。在大众印象中,这两人就是艺人与助理最佳典范。
沈醉不知道夏朗这件事最后是如何处理的,只听林锦越说夏朗换了个新助理。
夏朗换了新助理,佟溪又该何去何从呢?
沈醉不禁感到头疼,林锦越对他求而不得的畸形心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沈醉以两手指腹轻轻揉着太阳穴,他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
他没有手机也没有其他的智能设备,林锦越家里的所有有通讯功能的产品都被加上了指纹锁,除了林锦越,任何人都无法开启。
所以沈醉无聊时只能一根根数胡子、刮胡子。
桌面上的电子钟显示的时间是晚上九点,沈醉打了个哈欠跳下床,他打开浴室的灯,简单冲洗淋浴后走出房门去拿放在门口的饭菜。
沈醉将饭菜加热后坐在餐桌上吃饭,林锦越走之前说有重要的聚会,沈醉理解的意思是:
我今晚不回来了,你自行方便。
所以沈醉才敢坐在外边吃饭,而不是灰溜溜跑回房间。
沈醉爱吃辣,林锦越也知道。只是近来沈醉身体状况总出现问题,林锦越没让人给沈醉做太重口的菜,而是偏清淡的四菜一汤。
沈醉什么也没说,林锦越送什么他吃什么,他没得选择。
他边吃边想自己最近是不是真瘦了,沈醉捏住自己脸颊向外扯了扯,又伸手环住自己的手腕,他左右比划着,得出自己日益消瘦且非常严重的这一结论。
沈醉之前倒是不觉得自己有林锦越说的那么严重,这一比划下来他发现自己确实瘦到了自己曾经想要的样子。
正好十斤。
只是这种瘦法沈醉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沈醉吃完饭又坐了一会儿,等到智能家居自动开启睡眠模式时他才起身去厨房将自己的碗筷洗净。
沈醉赤脚走到玄关处,冲着门中的猫眼向外望了望。外面昏昏暗暗,看上去比房间里面差不了多少。
门已经不是沈醉刚来时的那扇了,而是换成了更精确更让沈醉逃脱不了的门。据说这玩意儿是林锦越从英国回来时一并带上的。
门下方靠墙的里侧有一扇只能由外向内推的小窗,这是林锦越不在家时,方便阿姨给沈醉送饭留的窗口。
沈醉站在门口,试图以初访者的视角参观这套房子,心里五味杂陈。
玄关处的墙角、空旷的客厅以及夜色独好的落地窗台。
他想起他第一次来到这里时,他也是被林锦越如狼似虎的目光盯住,他也是没有准备好而中途逃窜。
唯一不同的是那次林锦越小惩大诫放他回家了,这一次却是不由分说地将他囚禁了起来。
时间也许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他从前对林锦越是恭顺与惧怕,尽管现在依旧如此,却不尽相同。
比如他现在敢出言挖苦、讽刺林锦越,他可以在林锦越深情款款走到他面前时无情地掉头就走。
这都是在之前的相处中他不能也不敢做的事。
当他看到林锦越深邃的五官不再是那副高高在上掌握全局的自信而是会露出失望与愠色的神情,沈醉就开心得要死。
他心已经死了,但林锦越还没有。
或者是说林锦越还不满足,他贪得无厌地想要继续侵占、观赏自己。
沈醉望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发现不知不觉都已经仲夏了。
他平常这个时节会在干什么呢?
如果在剧组,他就该挽起自己的白背心短裤衩,一边吹小风扇一边对词本;如果他待业在家,他就会去健身房或者湖心公园锻炼跑步,公园里有位胡大爷可喜欢与自己打太极拳了。
或者问他远方的爸妈要一道正宗地道家乡菜的食谱,他在家学着下厨,再配上冰镇果汁畅吃一番。
沈醉越想越没意思,他叹了口气走进屋里。
桌面上放着一本集影册那么大的艺术彩绘笔记本,据林锦越说这是英国出差那会顺便给沈醉买的。
林锦越放到沈醉房间里的书桌上,沈醉一直没有动过。但沈醉承认画师的绘画技术,他偶尔会翻动几页摆放好,不失为苦中作乐。
桌面的左上角有一方铁艺书立架,里面摆放着两方合同。
是沈醉与光达传媒合约到期后的续约合同。
一式两份,却是由林锦越交给他的。
递合同的时期可以追溯到沈醉割腕未遂,林锦越利用夏朗佟溪的恋情曝光告诫沈醉的时候。
那时林锦越就说:“签了它,你还是我的人,我还会在这个圈子里保你护你。”
沈醉当时心知有诈,仍然还是从林锦越手上接过合同。
他问林锦越,“期限多久?”
林锦越笑了笑,“不多不少,十年吧。”
沈醉当时也笑了笑,他故作轻松说。“我再想想。”
于是这一想就想到了现在,现在他好像想明白了,跟光达续约没什么不好的。
如果哪天林锦越不想再在他身上花心思了,没有林锦越的庇佑,他顶多像宫苑里不得宠的冷妃那样坐一辈子冷板凳,又或者他拿死工资接一些不着边际的商业活动。
总之养活自己吃上饭应该是不成问题,而他还在这个圈子里,也算是对他的一种惩罚和告诫。
毕竟沈醉真的动过要走其他道路的想法,只是被林锦越横插一脚他开始摇摆不定。
沈醉一遍遍问自己,自己真的有天赋够努力还有出头之日吗?
他在纸上一遍遍将自己与公司同时期的艺人、同届同班表演系的同学做比较,沈醉勾勾画画,他最终说服不了自己的确是做演员的好苗子。
比他努力的、比他条件优渥的、比他更有天赋的,他随便举例就可以说出近十人。
而且自己年纪已经不小了,再过十年他就该36岁了。
36岁的老男人毫无代表作,也没有可以傍身的一技之长,而这之前的经历是曾是xx公司某总经理的床上客。
这未免......太让人匪夷所思。
沈醉打开合同看了半晌,犹犹豫豫不肯动笔。
沈醉笔尖无意识的写出歪歪扭扭的一个“林”字,他正想把这个晦气的姓氏划掉,可笔尖只在“林”字中间划了一道就不再向前。
他隐隐约约记起,曾夸自己有灵气能成才的老院长正是姓林。
过了这么多年,沈醉对读书时期的记忆很淡薄。但他还记得当年老院长曾对他说过的话。“你要去的地方未必就是你心里想去的地方。”
当时沈醉似懂非懂,他不明白他要去的地方怎么与他心里想去的地方会不同呢?即使有外力阻拦,他最终还是应当会听从心的感受破除万难前往自己要去的地方。
而如今沈醉有点明白老院长的那句话了。
可能他如今就处于那句话的困境里,而破题的答案是走上那条路。
沈醉扔开笔,盯着笔记本上他潦草凌乱的字迹看。他每每看到那个“林”字,脑海里总会出现林锦越与老院长的声音,此起彼伏毫无间断。
“签了吧,难道你想被困一辈子?”
“签了至少可以离开林锦越......说不定机会在后头呢?”
内心无尽的欲望与挣扎,沈醉逃不开挣不脱。因为纠结紧张,沈醉的心脏正狂跳不止。
忽然间他听到一阵敲门声,沈醉下意识一惊。
是林锦越回来了。
沈醉看了看桌上的时钟,林锦越果真一分不差地十二点零一分敲响他的门。
沈醉没有急着开门,而是慢条斯理地打开合同一笔一划地填写起来。
从沈醉回到这里的那天起,所有房间的反锁功能都是摆设。
林锦越在门口等了一分钟,刷了指纹进入沈醉的房间。
林锦越身上带着浓烈的酒味,惹得沈醉蹙眉。
等到林锦越靠近他身后时,沈醉还闻到一股混着酒味的淡香,这个香味是林锦越最喜欢的一支香水。
可是喷再多香水也无法遮盖那一身酒味,沈醉没有回头,仍然低头书写姓名、日期、履行合约的起始日期直到最后的签名确认。
林锦越捞起一本合同翻到最后,听到沈醉问。“你家里有印泥么?”
“既然都写好了,按手印就没有必要了,一式两份,这份我拿走了。”
沈醉没有理会林锦越的作罢,他用牙齿咬开左手食指,将血一滴一滴滴在那本彩绘笔记本的内页。
直到血滴在本上汇成一片水洼,他伸出右手拇指,一一在自己写字处画押。
他做出这个决定很难,沈醉边画押边想,他要自己一辈子都记得曾经在林锦越身上吃过的苦遭过的罪,他要自己不会动心不会再走上老路。
“劳驾,你手上那份也给我吧。”
林锦越悻悻递了过去,沈醉又挤出几滴血,将这一本画押完毕。
“你不用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