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此今宵》岁晚同归

35、得失

　　时间一瞬而过，眨眼间到了《同舟》杀青的时候。

　　工作人员给每个人递上鲜花，手捧鲜花的大家站成数排，每个人都在镜头前露出最开心的笑容。

　　大家在“3、2、1！”的倒数声中为这两月的拍摄划下最终句点。

　　沈醉打算杀青后吃完杀青宴再回去收拾行李，这是他一早就答应了安饶的。

　　但真到了杀青宴那天，他们包厢里的人只有半数是剧组的工作人员，另外四人是安饶的朋友。

　　沈醉倒不是怕生，但这类的酒局通常极为尴尬和应酬。

　　安饶坐在沈醉身旁，趁众人寒暄时低声对沈醉道。“他们手上有几部戏正在招募演员，正好碰上他们在这边，我就叫过来了。”

　　安饶知道沈醉不能喝酒，他将沈醉桌前沏满茶水的瓷杯往沈醉面前一移，叫沈醉自己把握机会。

　　沈醉压根没想过未来，他是要离开这个圈子的人。他正欲拒绝安饶的好意，“......我不用了。”

　　沈醉话才到嘴边，那些看上去是导演模样的男人直接问安饶。“他是？”

　　“他”自然指的是沈醉，对于大多数圈内人来说，沈醉是张生脸。虽然他之前有幸被几位圈内知名的制作人问过名字，然后没有合作的下文。

　　成名这件事就如摘星揽月那般：可遇不可求，可望不可及。

　　沈醉利落地举杯起身，一一和那些人碰杯。

　　大家自然想让小明星陪着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高兴劲还没过多久，他们便发现沈醉只礼貌奉承而不进献谄媚，实在是......让人扫兴。

　　沈醉敬了一圈茶后坐回原位，安饶才解释。“小沈他不能喝酒，今天咱们就少喝点，毕竟大中午的，也都赶着回去。”

　　包厢里九人已经坐齐，但服务员迟迟没有上菜，他们餐前凉菜已经快要见底，沈醉有些无聊地看着手机又看看众人。

　　沈醉望着最里面那张正对门的空位若有所思，大概是在等什么姗姗来迟的重要宾客吧。

　　他与安饶坐在背对门的位置，沈醉对坐哪里无所谓，酒桌上的东西对他而言就是虚头巴脑的玩意儿。

　　等了一会儿门终于被打开，沈醉感慨终于可以吃饭的同时，随波逐流地转头看一眼贵客尊容。

　　这一幕的场景沈醉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沈醉感觉自己心脏扑通扑通得快要跳到嗓子眼，他完全听不到周围的喧嚣吵闹，他沉浸在难以自拔的震撼惊讶里。

　　那时他不会知道，这是他近两年的噩梦生活的发端。

　　那人西装革履英俊不凡，他此刻的模样不似与沈醉单独相处时嘴角总噙着笑，林锦越此刻的神情是淡漠疏离又不屑的。

　　他来时众人都极为恭敬地起身奉承，林锦越淡淡地寒暄应和。

　　林锦越冷淡地扫视一圈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回沈醉身上。

　　安饶引林锦越落座在最里侧正对门的尊位，林锦越却不着急坐下。方才他进来时，沈醉就没有起身相迎，现在更是将脑袋埋得极低。

　　林锦越在心里一阵冷笑，以为这样自己就认不出他来了？

　　“沈醉，好巧，你也在啊？”

　　林锦越随意一句话，众人皆惊。大家都没料到这位平平无奇的小明星认识扬川叱咤风云的林氏公子哥。

　　先前沈醉敬茶时调侃沈醉不会喝酒算什么男人的某位导演，此刻心虚地望着沈醉，生怕自己祸从口出。

　　沈醉自顾不暇，完全没注意旁人投来的目光。他思绪很混乱，在听到林锦越那句话时，甚至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林锦越的那一句“好巧。”，实在是嘲讽至极。

　　沈醉觉得自己狼狈又慌乱，他害怕林锦越说出他们之间不可告人的关系以及上不得台面的交易。

　　沈醉愣了几秒才张口，他整理心绪抬头欲解释一番时，林锦越已经转头在和身侧的人聊天了。

　　“呼......”沈醉手指颤抖地拿起茶杯，喝了半杯水。

　　安饶坐在沈醉身边，他见沈醉怪怪的出声询问。“你们认识？”

　　“不熟.......”沈醉冲安饶笑笑，安饶一副你没说实话我不相信的样子让沈醉十分无奈。

　　他又复述了一遍，“真不熟。”

　　沈醉觉得自己这话不假，林锦越几乎从不和沈醉聊自己的事情，他们在一起的日常除了调情就是解决生理问题。

　　沈醉深深叹了口气，安饶见他不夹菜，以为沈醉是不好意思。

　　安饶边转桌边道，“你多吃点，他们讲话虽然不好听，但人是不错的。”

　　安饶不知道沈醉根本不是为开餐前那几人的奚落冷言烦恼，而是林锦越的突然出现打断了沈醉后续的全部计划。

　　沈醉怕林锦越会不惜一切代价去找他，于是他已经借朋友的名义定好乐安山的民宿客栈，也将出逃的线路规划好了。

　　逃要逃得彻底，以林锦越的关系网，应该是能查到自己的行踪的。沈醉没有选择高铁或者租车自驾，而是选择地铁公交这种极为缓慢的交通工具。

　　他准备走高速坐大巴慢悠悠地荡去乐安山。他不怕这样的计划会路程艰难、也不怕自己耗时耗力曲折弯绕，他只想逃。

　　可是林锦越出现在这里，已经宣告他计划的失败灭亡。

　　沈醉回忆上周的某一天，他问林锦越什么时候回来，林锦越给他的回答是，“还早，不急。”

　　所以林锦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坐在他对面的人，怎么能是林锦越？

　　沈醉的肚子饿得咕咕直叫，纵使他饭碗里的菜已经堆成小山，他只要一想到自己对面坐着的人是谁，他就毫无胃口。

　　但沈醉不能走，林锦越表面看上去毫不在乎，甚至在整场饭局里没再跟沈醉说过话，也没再主动提起沈醉。

　　可林锦越发来的讯息在警告沈醉，“不准离开。”

　　席间安饶向众人再一次介绍沈醉，林锦越抱着手臂边听边瞟明显不安的沈醉。

　　“刚和沈醉合作一部戏，这不今天杀青，老赵也在川荫区，大家正好聚聚。”

　　安饶喝了点酒，话语里的分寸感并不如一开始得当。

　　他说沈醉对待工作态度认真，角色完成度也高，是不可多得能沉心静气钻研学习的人。

　　大家与安饶关系不错，纷纷卖他面子。“到时候我们都加一下沈醉，有合适的剧一定找他，！饶哥看人的眼光一直很不错的。”

　　沈醉听着他们给自己画饼，只好赔笑自谦。“谢谢，有机会我会好好加油的。”

　　坐在林锦越左手边的赵珪州是这场饭局的关键之人，正是赵珪州在昨天与安饶联系好，说自己正好在扬川川荫区，不如就一起吃个饭。

　　赵珪州推说有部剧在选角，问安饶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安饶想当然地就说自己这部正拍的剧有几个年轻演员还不错。

　　安饶也不知道赵珪州怎么会认识沈醉，还指名道姓说见见看。

　　安饶大喜过望，沈醉一来二去与夏朗成了朋友，又是自己一早钦定的男主人选。有人能看中沈醉，他不仅为沈醉开心，同时也为自己看人的眼光自豪。

　　而实际上赵珪州的所有行为，都是林锦越安排好让他这么做的。

　　他故意制造巧合、故意在沈醉以为自己可以大摇大摆离开他的时候出现，他就是想看看沈醉的反应。

　　饭局结束时，各怀心事的两人都没有先走。林锦越主动开口接过赵珪州的话，“你们先走吧，我跟沈醉再聊聊，珪州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赵珪州自然摇头，他顺着林锦越的话说。“那我先跟他们一起回去。”

　　最后先回去的还是林锦越与沈醉，两人出了饭店是形同陌路，可沈醉踏进林锦越那辆车上，总算知道什么叫羊入虎口。

　　林锦越卸下饭局间的好脾气，他转而扳过沈醉的脸，一手将沈醉抵在紧闭的车门上。

　　“你说一个人想待在家里，可人却在剧组拍戏。事到如今你还打算找借口或者解释吗？”

　　沈醉将手轻轻放在林锦越捏住他下巴的手上，这一次他不想再迎合林锦越。

　　沈醉笑着说，“有件事我很早就想说了，我们并不合适。我不想再做什么演员，我也不想再留在你身边了。”

　　林锦越蹙眉沉声道。“你再说一遍。”

　　“我破坏和你之间的约定，按照你对我这种人的做法，接下来你该把我揣了去寻找下一位。”

　　沈醉搬出他们刚认识那会，林锦越对他说过的话。他已经在戏里被人碰过，并且那个尺度是林锦越绝对无法接受的。

　　他的裸露被人一览无余地存档保留，那些画面都会在《同舟》播出时被大众看到。

　　不管是从之前答应过林锦越的“别让任何人碰你”，还是从他阳奉阴违背着林锦越接下这部戏来说，他都已经在林锦越的雷区蹦迪太久了。

　　“其他人？”林锦越冷笑一声松开捏住沈醉下颌的手，他看沈醉的眼神危险又炽热，而沈醉毫无察觉。

　　“你怎么就觉得，你会是那个其他人？”

　　沈醉两个月未见林锦越，可林锦越却是暗中观察他的剧组生活好久好久。忍到今天最后这一刻，沈醉实在不该再惹他了。

　　“去收拾你的行李，然后跟我回去。”

　　林锦越给沈醉下最后一道通牒，他顺手摸出沈醉的手机。

　　“跟你父母报个平安，剩下的两个月你没有自由，你只能是我的。”

　　沈醉叫嚣着去夺自己的手机，“还给我！”

　　林锦越又加重语气，“我不是在和你商量，也许是我之前对你太好，让你有胆子瞒天过海。你信不信你那部看得比命还重要的剧，只要一句话我可以让它永远被压无法播出。而你，只要我愿意我可以把你锁在我身边，做我一辈子的玩物。”

　　看着沈醉变得煞白的脸色与脱力的双手，林锦越满意地开口，“沈醉，违背我的这些后果，你真的想清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