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此今宵》岁晚同归

26、为难

　　去见夏朗那日，夏朗亲自开车来接的他。

　　说来也很巧，夏朗的住宅离沈醉很近，左右不过相隔三条马路，夏朗开车只花了半刻钟，便接到了沈醉。

　　沈醉原以为夏朗口中说的回访是招他来的幌子，没成想他去到夏朗家中时，的确有摄影师与节目编导在。

　　那位编导沈醉也认得，是向节目组举荐他的人，沈醉想起她的名字，陆湘。

　　陆湘将需要拍摄出来的内容告知沈醉，另外再将台本递给沈醉看。

　　“回访应该是在网络上播出的，所以台本上的用词比较大胆。”陆湘在沈醉来之前已经跟夏朗沟通过，夏朗表示可以接受，现在就是问问沈醉的意见。

　　沈醉点头，翻看里面的台本。他面露难色，“但是我与夏老师没有这么熟络，真要播出可能会露馅。”

　　“这有什么难的。”夏朗拍着沈醉的肩膀，“我们住得近，如果真需要自证，也就出来吃顿饭的事情。再者，他们不会揪着一条二十分钟的回访视频做文章。”

　　沈醉看夏朗说得这么笃定，陆湘也说。“您不用担心，到时候的宣传点会放在你们友谊情深上，待会我们换个场景再录录你们对彼此的初印象和再印象，我们先对一遍本，不会有问题的。”

　　见两人都这么劝自己，沈醉还是答应了陆湘的意见。

　　在对本的时候，里面有两人许多打趣的对话，那些话沈醉平常就不怎么会对相熟之人说，更何况是要在镜头下对着圈内地位高的夏朗说。

　　于是沈醉说完一直在给夏朗道歉，“抱歉，夏老师。”

　　“没事没事，都是剧本，好在终于弄完了。”

　　陆湘与摄影师几人忙完录制就先告退了，夏朗送他们到楼下，才对身边的沈醉说。“沈老师，你也辛苦了，刚好我家附近新开了一家不错的饭店，一起去吃吧？”

　　沈醉看了看手机，林锦越又给他发了消息问怎么还不回来。“谢谢，但是我还有事，就不吃了。”

　　他打开手机胡乱找借口应付林锦越，然后听见一旁的夏朗问他。

　　“女朋友吗，管这么严？但你不去的话，安导可是会难过的，他托我再争取争取你，你都到我这儿了，也不差这一顿饭，吃完我就顺便送你回去，有始有终。”

　　夏朗的话说得在理，而沈醉只说外出有事，并没有告知林锦越何时回来。所以沈醉做了一个最错误的决定，他答应了夏朗。

　　“那好，谢谢夏老师了。”沈醉点了头，夏朗也高兴。

　　夏朗给安饶打电话让他赶紧让厨房上菜，然后他边带路便与沈醉聊天。“不用那么客气，更不用叫我老师，叫我名字就好了。”

　　这话听着与林锦越当日的话同出一辙，惊得沈醉没拿稳手机掉到了地上。“......好的。”

　　不怪沈醉敏感，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林锦越，与林锦越交好的这半年，沈醉觉得自己都有些不正常。

　　至少远在林锦越想和他发生关系时他是拒绝的，在林锦越说绝不强迫他时他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敷衍林锦越。

　　但与林锦越相处的这么多个夜晚，在拍完戏回到林锦越家里的半个月里。他已经学会自己宽衣解带放低姿态了。

　　这样的变化让沈醉痛苦不已，他觉得林锦越对他的情感并不属于喜欢与爱，而是侵占与欺凌。

　　如果真是喜欢他的话，林锦越也不会不答应他那么小而低微的请求了吧。

　　夏朗拉着沈醉进包厢，路上他想起沈醉录节目时只晃着酒杯却不喝酒，于是刚刚进来时让安饶点了果汁给沈醉。

　　“我来介绍一下，沈醉，这是我朋友安饶，非知名导演。安饶，这位是沈醉。我们刚录完节目回访就过来了。”

　　安饶礼貌叫了一句“沈老师。”

　　沈醉也称呼他为“安导演。”

　　夏朗听他们相互敬称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他坐下后朗声相问沈醉与安饶。“咱们直呼其名犯法吗？”

　　安饶瞪着夏朗，眼神中已然在说。“不会说话可以不说话。”

　　三人坐下时特意要沈醉坐在中间，这样两人都方便劝劝。

　　这家饭店夏朗来吃过一次，家常菜做得尤为一绝，夏朗等服务员上完菜出去后才摘下口罩，生怕被人认出。

　　安饶怼了夏朗一句，“没准人家根本就不认识你。”

　　夏朗夹了一筷子凉菜，回怼道。“也不认识你。”

　　沈醉看他们你来我往相互怼骂的样子，他坐在中间只觉得尴尬。他想换座而两人都不肯，沈醉叹了口气，只好安心坐着。

　　夏朗在娱乐圈混了多年，这饭局是他做东为安饶与沈醉牵线，他自然是要稳一稳沈醉的心，再替安饶开口。

　　他得了安饶的眼色，先与沈醉套近乎。夏朗伸手转桌，将一道深海石斑鱼停在沈醉面前。“你试试这个菜，是这家店的招牌。”

　　夏朗记得沈醉是吃辣的，在节目中与采访里也提到过。这道石斑鱼正冒着腾腾热气，香味四溢让人分泌口水想要品尝。

　　“好。”沈醉夹了一筷子鱼肉，入口绵软，佐料的香辛与鱼肉的嫩滑漫染口腔，微麻的口感催着他又夹了一块，滋味确实不错。

　　“确实好吃。”沈醉也特别实诚，“还有点麻，让我停不住筷子。”

　　“你喜欢吃就好啊，那我们也高兴。”夏朗举杯示意沈醉走一个，沈醉赔笑说自己不会喝酒只能以茶代酒，夏朗没什么好介意的，笑着与沈醉碰杯。

　　因着一下午的拍摄一直到晚上才结束，沈醉连吃了两碗饭。

　　中途安饶一直在问沈醉合作的意向，沈醉回答得很含糊，但更偏向于拒绝。

　　“你看我们都沟通这么久了，你之前也是有合作意向的，怎么又拒绝呢？是因为哪里不方便还是不满意？你说出来，我们可以再沟通嘛。”

　　如果说安饶是因为网上的剪辑留意到沈醉这个人，那此刻他见到沈醉本人，就更觉得自己的争取没有错。

　　安饶想，自己从前因演员片酬退而求其次，现在他只想捞住沈醉来演这个角色，沈醉并不出名，片酬方面他可以优待沈醉。

　　“是啊，安饶说得对。”夏朗见沈醉没答话，便接过安饶的话劝道。“这类剧、电影早有人拍过，反响都不错。安饶也跟我聊过剧本，他想定下你，你如果对剧本有意见也可以告诉他，你们再好好聊聊。”

　　沈醉左右为难，他望着安饶沉声道。“对不住安导，还有夏老师。我知道安导是诚心邀请，我也是诚心拜读剧本，我很喜欢虞渚这个角色，但是我有自己无法接剧的原因。实在对不住了，希望你可以找到更合适的人来出演。”

　　沈醉话说到这个份上，安饶便猜测直接影响沈醉的原因怕是连沈醉自己都做不了主。

　　安饶虽有遗憾，但也不想冷场。他只好放手，“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不好再强求了。只是我与光达传媒里一些人已经谈好，当然我本意是想让你答应的，才卖了陈光这个面子。”

　　沈醉明白安饶的意思，但他装做糊涂。“安导的好意我心领了，陈总也尊重手下艺人的意见。”

　　安饶点点头，端起酒杯又喝了几口。“时候也不早了，还是早点回去吧。夏朗，我刚刚出去已经结完账了，那下次你记得请客。”

　　夏朗本就准备自己请客，安饶既然已经付完账，他恭敬不如从命。“一定一定。”

　　夏朗说完转头看着沈醉，“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沈醉在席间拂了两人的好意，夏朗说要送他回去，沈醉没好再拒绝。

　　没有安饶在场，夏朗透过后视镜观察着沈醉。

　　沈醉长得很标志，是符合大多数人认知里的帅哥长相，可就因为沈醉剑眉星目，即使眉眼舒展露出笑容也让夏朗觉得他藏着不少心事。

　　沈醉对所有事情都一副标准化的处理态度，让夏朗觉得沈醉或许真有难言之隐。

　　“沈醉？”夏朗边开车边斟酌问，“安饶不在，我问个我想知道的私人问题。”

　　“你问吧。”沈醉已经无暇顾及夏朗，林锦越给他发的最后一条信息在质问他为何没听安排去公司，又为何将那些他从前祈求都不一定能得来的工作机会拒之门外。

　　陈雯也给沈醉发消息，让他别那么固执，当日在KTV包厢是林锦越替他解围拉了他一把，也是林锦越给了沈醉这么好的机会。

　　但沈醉望着林锦越那一条条语音文字下的质问与怒意，他更不知道该如何回复了。

　　但好在林锦越没有打电话催促他回去，也没有如同那天站在他家门等他回家。

　　“陈光和我吃饭的时候，顺便提了一句你。他说你运气不错，被林氏的公子哥看中了，沈醉啊，我就玩笑问一问，你喜欢男的吗？”

　　夏朗正说着玩笑，一方面也是借着话问问沈醉性向。但这问题好像让沈醉很难回答。

　　他的一张脸唰地发白，夏朗望着沈醉神情绝觉得有些吓人。

　　夏朗见他这样，心知陈光的话十有八九靠谱，他给自己找台阶下。“你不方便答，那我不问了。”

　　“......我是。”沈醉没什么可瞒的，他与林锦越之间就是这般肮脏见不得人的关系，从夏朗口中问出倒让沈醉觉得好受些，至少夏朗人好，语气中也没有看不起和轻贱他的意思。

　　夏朗笑了笑，“我原以为你接不了这戏有性向的原因在，现在看来倒不是了。那只能怪我兄弟和你没有合作的缘分。”

　　沈醉望向车外，夜晚的街市明亮，前面便是他小区楼下。“缘分这事也说不准的。”

　　车缓缓停下，夏朗此时也不忘戴好口罩与帽子，他打开车窗与沈醉道别。“再见，你要是想好了，就联系我或者是安饶。”

　　沈醉点点头，“改日有时间请你们吃饭。”

　　夏朗拿出一个纸袋从车窗递给沈醉，“这是安饶托我给你的见面礼，是一个他从国外带回来的小摆件，回去你再拆了摆家里。”

　　“谢谢。”沈醉接过纸袋，对夏朗笑了笑。“安导客气了，那夏老师就再见了。”

　　夏朗送沈醉到家也没停留，而是发动汽车开回家。沈醉边走边拆夏朗方才递给他的礼盒，借着灯光他发现纸袋里还有一封安饶写的亲笔信。

　　沈醉正想拆开看看信的内容，但他一把被人拧住手腕，纸盒悄然滑落在地。身旁弥漫着木质琥珀香，这气味他再熟悉不过。

　　“林锦越，放手！”

　　沈醉蹲下身去捡掉落的纸盒，他将礼盒扔进纸袋的动作间，林锦越也蹲身，竭力扭住他另一侧手肘。“不回我消息，原来是跟夏朗去玩了，怎么样，玩得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