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此今宵》岁晚同归

15、难测

　　这天如很多天的清晨一般，在化妆室里化妆背本。

　　沈醉来得早，化妆师替他化完后崔莱才睡眼惺忪地出现。

　　沈醉将桌上的一份早餐递给她，也不好再留在化妆室里，便起身准备离开。

　　“哎，沈醉。”崔莱叫住他，顺手从塑料袋里拣出个水煮蛋，再将手上的一袋早餐递回，“我吃个水煮蛋就好了。”

　　“行。”沈醉接过小塑料袋说“我问问看他们还吃不吃。”

　　“都行，你自己吃也行。”崔莱边剥壳边笑着说，“看样子你女朋友挺好说话的嘛。”

　　崔莱会这么问是因为沈醉后面的拍摄再没有上次的扭捏和故作矜持。她脸上露出自夸的神情，“我就说吧，谈恋爱嘛，一定要多沟通。”

　　“哪有。”沈醉含糊摇头，看了一眼化妆镜中的崔莱道，“那我先出去了。”

　　崔莱将蛋白掰碎，小口小口地吃着早餐。末了才朝沈醉挥手。“拜拜。”

　　“拜拜。”沈醉轻声回应她，快步走出了化妆室。

　　他提着一袋包子馒头还拿着一本厚厚的剧本，

　　拍摄地周围站满了人，群众演员化妆的地方排起了长龙。沈醉叹了一口气，此时有人从后走进拍着他的左肩。

　　沈醉回头，发现是戏里喜欢白枚的苦情男二江维的扮演者李清。这是一位非常自来熟并且无差别发散友谊的社交大牛。

　　李清指了指沈醉手上的包点，“既然没胃口的话，不如......”

　　“好啊，给你。”沈醉笑了一声，将小塑料袋甩到李清手中。

　　待李清吃完一个包子后，沈醉才恶作剧地说，“其实不是我的，是崔莱的。”

　　“她？”李清抬头问，不过并不意外“难怪了我说你怎么会剩这么多，不过莱妹确实很注意饮食，女明星真是太可怕了。”

　　“是啊，她就拿走了一个水煮蛋。”

　　沈醉也很佩服女明星们的自律，他总觉得吃不饱没力气干活，不过摄入的热量越多，需要付出的运动量也会越多。

　　李清三下五除二解决好第二顿早餐，有意拉着沈醉围着片场转转。

　　毕竟现在还没正式开拍，只要不走太远随看看等下开拍能找到人就行。

　　沈醉原本想拒绝，但因为崔莱调侃的话，他现下根本读不进剧本。

　　反正昨天背得很熟了，要不现在就......放松一会吧。沈醉这么安慰自己，然后答应了李清的建议。

　　李清笑着说，“那就走吧。”

　　两人走了几分钟，李清拿出手机打开前置相机，他先是让沈醉在镜头里自然和他对话，又是打开后置镜头将片场周围环境拍摄下来。

　　沈醉边走边问，“你这是玩什么呢？”

　　李清笑答，“记录生活，到时候把这些内容拼到一起就是我这部剧的vlog了。”

　　他又录了几条作为备用素材才收起手机，“就当无聊没事干的时候打发时间的消遣了，我手机里素材可多了。”

　　“原来是这样。”沈醉点头表示理解他，“我在家就是在补剧补电影了，你挺充实的。”

　　“害，你要是喜欢的话，也可以试试。只要你不怕尴尬，敢拿着手机相机到处拍就行啦，至于剪辑嘛......我也很菜鸟的，教不了你。”

　　沈醉回想起李清在片场举起手机，人群望向他的样子，沈醉就感觉一阵毛骨悚然。他连忙朝李清摆摆手，“还是算了，我不习惯那样。”

　　“那好吧。”李清没有再劝说。

　　两人原路返回片场，李清突然说，“我感觉好像见过你。”

　　“是吗，应该没有吧。”沈醉猜想李清可能记错了人，也可能是那时他们并不认识，至少沈醉对于面前这个人没有更多的印象。

　　李清笑了笑，半开玩笑半认真。“你这么好看的脸颊痣，应该不会有人忘记。”

　　沈醉左颊颧骨处有一颗小黑痣，早些年签进公司时在经纪人的要求下曾经点过一次，但那颗痣没多久就顽强地长了出来，之后沈醉懒得再去点痣，索性任由它留在自己脸上。

　　李清居然记得他脸上有颗颧骨痣，想必是很近距离见过自己，而他想破头都不记得自己和他见过......

　　沈醉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转而笑道。“谢谢，或许真见过吧。”

　　李清还想聊，那边有人冲他们大声叫喊。“沈老师、李老师，要开拍了，过来准备。”

　　沈醉觉得这这声音来得太及时，他正好借机甩开李清搭在他肩上的手肘。“走吧，我们赶紧过去，别让大家等我们。”

　　“好。”

　　在回拍摄现场的那段路上，两个人没有再说话。沈醉是怕李清对他有其他心思，而李清则是高兴于沈醉并不记得他。

　　其实也是，毕竟那么狼狈的时候，保持自己本性就够难的了，怎么还会去注意一个小人物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呢？

　　原本的拍摄戏份临时更换，李清被调去B组补拍，原本属于沈醉崔莱李清的三人系只能推后先拍两位主角的部分。

　　沈醉在补妆时，常导突然走过来。“小沈啊，今天咱们把上回那场戏补一下存一段。”

　　沈醉咯噔一下，心知是哪场戏。他木讷地点头，“嗯好，我知道了。”

　　照常还是先拍今日该完成的十几场戏，最后再补骆丁与白枚互表心迹的哪场戏。

　　常导觉得沈醉最先的处理很好，克制有礼符合一位失意之人的设定，但常导对沈醉后期的亲密戏份更喜欢，他决定存两条，

　　不过想起林锦越对他说过的亲密障碍，常导有些犯难。他看到沈醉答应他之后立马变了脸色，在最后补拍时常导让常务叫来心理医生以备不时之需。

　　最终的拍摄情况让常导很满意。

　　“呼......”沈醉喘了口气，在听到‘咔！’的一声后整个人从沙发上弹起来，再拉起方才被他锢在身下的崔莱。“对不起啊，剧情需要。”

　　崔莱从始至终都弯着一双眉眼，她起身背对沈醉将半露香肩的衣服扶正再一颗颗系上扣子。“没事。”

　　等转场的时候，崔莱坐在沙发上伸手挑起沈醉的下巴，她问。“你这么纯情，你女朋友不害怕你被别人拐走吗？”

　　碍于现场一直有人来来回回奔走，崔莱的声音压得很低，听上去与她身上的甜美极为不符。

　　沈醉轻甩开脸，他望着崔莱正色道。“我能管好自己，他有什么好怕的。”

　　“是吗。”崔莱起身仍然带着笑，“那就好。”

　　“......你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沈醉在崔莱欲走时起身叫住她。

　　“只是逗逗你啊，别介意。”崔莱回头看向沈醉，“咱们明天有个采访，你要是愿意我们可以配合一次。”

　　沈醉不解，他原以为林锦越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如果他和崔莱绑定宣传，也未免太欺骗观众了。

　　崔莱惊道，“陈总没有告诉你吗，还有你经纪人和助理应该告诉你。”

　　他摇了摇头，语气十分诚恳。“我回去会问问，也请你不要再突然做出让人误会的举动了。”

　　“嗯......”崔莱觉得这一趟耽误了太多时间，角落里她的助理朝她比着OK，崔莱点到即止。“刚刚是我唐突了，下次我会提前和你沟通的。”

　　“谢谢。”沈醉后退一步与她拉开距离，“你先过去吧，我帮他们搬东西，马上就来。”

　　“好，我先过去了。”崔莱将搭在前胸的头发捋向肩后，助理信步迎上前。

　　沈醉望着崔莱的背影，若有所思。

　　这天的拍摄让沈醉身心俱疲，在晚间最后几场戏里，他的表现不如人意，常导精益求精，众人就陪着沈醉一遍遍开始。

　　越是想让心平静，就越是平静不下来。

　　沈醉对着崔莱变得很难入戏，而崔莱想个没事人一样，一会揉他头发一会捏他脸颊，可偏偏这都是那场戏里应该出现的动作，沈醉有怒气也只得吞进肚子里。

　　因为沈醉这一趴的拉跨，比预计时间晚了四十多分钟收工。

　　剧组人大都经历过早开工晚收工，最后结束的那一刻没有人欢呼松口气，而是紧赶慢赶将家伙收拾好，然后离开。

　　曲竹在车上提醒沈醉，明天他会定一些水果来剧组，让沈醉千万记得分发，特别是导演制片人与主演。

　　“知道了。”沈醉有气无力地回他。

　　然后他问，“今天崔莱告诉我说......我们要一起配合宣传。这也是公司里的意思吗？”

　　曲竹将自己手机递到沈醉手心，“没有的事，哥，她的话你随便听听就好。本来是有这个打算但是被取消了，崔莱工作室那边如果要宣传，我们尽量避开正面回应。”

　　“好麻烦，真的好麻烦。”沈醉下了车，感觉自己今天这双腿都要废了。他边吐槽边抱怨，“竹子，还是扶我一下，别和林锦越打小报告就成......”

　　曲竹笑了笑，“哥，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今天收工很晚，沈醉强撑着精神洗完澡，站在卫生间里吹头发。

　　他一手滑开屏幕，手指不自觉去寻找林锦越的头像。

　　林锦越今天没找他。

　　他们的聊天记录停留在前天，自己是因为今天一天都在片场拍戏，那林锦越在扬川也是这么忙吗。

　　沈醉白天有想过和林锦越聊几句或者发个表情包，但他数次点开对话框都觉得尴尬和刻意。

　　此时凌晨两点他望着屏幕上停滞的聊天时间，突然感觉到了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