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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妖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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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我堵在这干什么?”郁无香斜靠在老榕树上,同玉灵面对面,吹胡子瞪眼。
玉灵张开双臂拦着他,仰起头道:“我家小姐说了,她会来的。”
郁无香翻了个白眼,哼哼道:“我才不想同你家小姐有干系。”
上辈子,他家就是因为同那女人接触过多,才会惹上麻烦,最终全家覆灭。
他是在那时没的命,却没想到再睁眼,自己竟然坐在送他从南地回京的马车上,回到京城,他发现一切都回到了好几年前的时候。
他竟然回来了,就绝不会再让这个女人来害他们家。
不多时,一抹倩影从国公府的小门中走出,郁无香感觉到腕上的弑魂环开始微微发热。
他神色一凛,迅速认真起来。
少女走得愈近,弑魂环愈烫。
方才在国公府中,他专注于应付阿爹和老国公夫人,全然无暇顾及弑魂环的状态。
如今一看,能引起弑魂环异动的,十有八九是因为眼前的少女。
毕竟他早些时间和兄长一起寻进海棠春时,这个女人也在其中,且待这女人离去后,弑魂环便失去了感应。
郁无香看着面前少女极度美丽的容颜,气得牙痒痒。
怪不得上世作那么大的孽,原来这竟是个妖物!也怪他上辈子没本事拿到收妖宝物弑魂环,才会任由这女人在世间作乱。
他仔细感受着弑魂环的滚烫,暗暗下了决心。
这世,他定要治了这妖物,还郁家风骨,还世间太平!
扶苏刚走到榕树底下,便看见少年用一种能吃人的眼神望着她。
这更加肯定了她的想法。
郁家小公子,必定知道些什么。
“说吧,让我在这等你,有什么图谋?”郁无香警惕地盯着她。
扶苏让玉灵到远些去望风,盯着少年漂亮的眸子,开门见山道:“小公子不像是遮掩的人,我便直说了,小公子对于我,知道些什么?”
郁无香心中警铃大响。
不愧是妖物,竟连他要对付她都察觉到了。
他冷哼一声,回道:“别以为你伪装得成功,我便瞧不出什么了,你究竟是什么东西,我看得一清二楚。”
顿了顿,他凑近去,紧盯着少女毫无波澜的双眸,恶狠狠道:“我劝你莫要作恶,否则,不会有好下场的。”
扶苏笑了,伸手抵着少年的额头,把少年推开了。
她看出来了,这是个小炮仗呀。
那便无需解释太多了。
“既然你这么清楚,那便说说,我究竟是什么东西呀。”
郁无香本想开口骂人,却不知要骂些什么。
他怔了片刻,又恶狠狠道:“你个妖物,休想从我这诈出什么来!”说罢,他指着少女的鼻子,道:“你便等着吧,有我收拾你的!”
看着少年气鼓鼓离去的背影,扶苏掩面低低地笑了。
原来竟是妖物。
“玉灵。”
玉灵迈着小碎步跑来,忙问:“姑娘有什么吩咐。”
“回去同三婶说说,晚上得空,我想去她那里讨口花茶喝。”
玉灵得了令,便扶着扶苏,从小门处回了国公府。
夜悄悄临了,慕老夫人存了要点拨扶苏的心思,便喊了她去房里用饭,等到说了好一番看账面的本事,老人家已然连连呵欠。
扶苏告了辞后,便往三夫人金氏的院里去。
三房的大院灯火通明,明明入秋了,却种满了桃树,此时树上一抹抹粉红格外惹眼,不合时宜,却实在美丽。
“雁雁来了?快进来吧。”
金氏没有出来,只是在屋内遥遥地叫了,声音妩媚动听。
扶苏挽了门帘进去,见金氏斜斜地靠在榻上,美貌动人,而他身前的桌上已经布满了美食。
“坐吧,雁雁。喏,你要喝的花茶。”
扶苏端了茶,浅浅抿了一口,浓郁清香的桃花味道涌入身体,暖融融的,十分舒服。
她不想藏着掖着,便直接道:“三婶,我这次来,其实是有些问题想要请教。”
金氏挑眉笑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扶苏认真地瞧着她略微发金的眸子,问:“三婶院里的桃树,是如何做到四季盛开的?”
金氏拈了块桃花酥,浅笑不语。
待整块糕点落了肚,她才悠然道:“是不是觉得身体很暖,很喜欢这种感觉?”
扶苏点了点头。
“果然,我没有看错。”
金氏笑笑,轻轻挥手,扶苏愕然发现,屋内的丫鬟个个都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更令她惊讶的是,一团硕大的毛绒从金氏身后涌出,雪白白的,紧紧地簇着金氏。
那竟是尾巴!
金氏撑着脑袋,笑道:“当今的世道,人们不知有妖,我却没想到,堂堂的国公府二小姐,竟也入了妖道。”
她勾勾手,道:“告诉我,你是什么妖,我看不清。”
扶苏摇头,坦白道:“我就是不知道,才来问三婶。”
金氏讶异地挑眉:“你连自己要当什么都不知道,就稀里糊涂入了妖道?”
扶苏低头笑着,没说什么。
周矜染的事自然不可能同金氏说,她也是吞了那紫色珠子后,感应到金氏的院子不大对劲,这才斗胆来找金氏透底。
一只妖,隐姓埋名投身深宅后院这么多年,定然不想叫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被谁骗了吧?”见她这副模样,金氏无奈地摇摇头:“你当妖是好当的?说说吧,想让我帮什么忙。”
扶苏道:“我想请三婶介绍些行家,好让我知道这是个怎么一回事。”
金氏又拈了块桃花酥,伴着花茶吃了,慢悠悠道:“我是青丘贵族,如今当了人族的夫人,算是被扫地出门了。不过,倒是还有几个相熟的朋友,我可以介绍给你。”
待到扶三爷回了院,扶苏才从三房的院里出来。
回到景兰苑后,扶苏让玉灵去收拾几套衣物。
玉灵拿了些不同色系的套装,又去首饰盒里挑了首饰,抬眼瞧着扶苏,问道:“姑娘,咱们收拾衣物做什么?”
方才她的脑子迷糊,不知如何就跟着姑娘从三房的院子回来了。
“方才三婶说了,她有个在江南的亲戚要来瞧瞧她,她准备同祖母说说,让那亲戚带我去东边,好长长见识。”
扶苏同金氏已经对过话,明日金氏会捏几个小人化作人形,而三房院中的桃花阵可抹除妖气,不会让人发现端倪。
而金氏已经把法器乾坤锁借给了她,这法器可以收聚她身上的妖气,便是在外,法力寻常些的,也看不出什么来。
妖物不出世,世人不知有妖,想必世间捉妖人,早也不剩多少,更别提有些道行的了。
扶苏摘了朵铃兰,闭眼趴在了桌上。
她轻轻松了口气。
妖物,可她觉得,她不算是。
若是非人非妖,那还有什么呢?
翌日,来到正厅时,金氏果然在同老夫人聊天了,秋氏也在一旁坐着。
“给祖母请安。母亲好,三婶好。”扶苏进去了,给三人行了礼。
“雁雁来了。”慕老夫人笑着朝她招手,拍了拍自己身侧空着的位子,扶苏听话地坐了过去。
金氏温柔地笑着,饮了口茶,目光含笑望着扶苏。
“雁雁啊,”老夫人拍着扶苏的手,和蔼道:“你三婶母家那边来了亲戚,祖母呢想着这阵子出了这么多事,你跟着他们去江南,瞧瞧风景,定定心也好。”
“母亲……”秋氏嗔道:“雁雁是女孩子,独一个的去外地,多危险,我可不答应。”
金氏微微笑了,道:“大嫂莫急着担心,我寻二嫂说了,晖儿正要去江南求学,他武艺好,和雁雁一同前去,再合适不过了。”
扶日晖是二房的长子,不同于扶二爷的古板固执,也不同于二夫人周氏的怯懦,他性子柔和,于武艺上造诣颇高,甚至于在文学上也很有天赋。江南有位文学大拿唤闵桥居士,扶日晖早就存了前去拜师的心思。
听了金氏的话,秋氏有些动摇。
作为国公府这代小辈中年纪最长的男丁,扶日晖无疑是十分可靠的。
“好大嫂,你就别顾虑了。”金氏捂着帕子,笑道:“江南那头好山好水,有许多咱们京城瞧不见的玩意。雁雁是个有福气的,多去外头走走,长长见识,总是吃不了亏的。”
慕老夫人心疼扶苏的遭遇,自然存着让扶苏离京避避流言蜚语的心思,便跟着劝秋氏:“雁雁是家里的宝贝,我都舍得,你怎么不舍得了?”
秋氏看着扶苏,叹了口气,终是应下了:“那便听母亲的,有劳弟妹费心照顾。”
“哪里哪里。”金氏笑得得体,浅浅望向扶苏:“都是一家人,应当的。”
扶苏南下的事,就这么定下了。
……
“三弟,都是我做事不够缜密,牵连到你了。”郁百香给下人递去一袋金叶子,面露歉意。
“大哥说的这是什么话。”郁无香嘎嘣嘎嘣吃着糖葫芦,从怀里摸出了个小巧的如意锁。
“这如意锁也能感知妖气,虽没有别的功用,不如弑魂环,却也是宝物一件,我便留给大哥了。若是这东西有感应,你便离妖物远些,尤其离那扶二小姐远远的。”
“多谢三弟。”郁百香接了如意锁,小心翼翼地将其放进怀中。
他望向远方,有房屋尖尖的一角,正是定国公府。
“三弟……”
郁无香吃完了糖葫芦,把干净的棍儿给了下人,翻身上了马车,牵起马绳。
郁百香望着定国公府的方向,喃喃道:“扶二小姐,真的是妖?”
看他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郁无香深感无奈,他道:“千真万确。她便不是妖,也绝不是人。”
“是吗?”
郁百香重重叹了口气,收回了目光,转头吩咐下人:“好好照顾三少爷,遇了事,三少爷永远是第一位,你们可知晓了?”
有个机灵的回嘴:“是!谨遵世子吩咐!”
郁无香瞧他带了刀在身上,显然是会武的,便招手让他上前来:“叫什么?”
这小子答道:“小的胡庸。”
“好。”郁无香满意点头:“你当我的贴身侍卫,专门保护我。”
他和郁百香又寒暄了两句,便挑了帘子进马车。
马车摇啊晃啊,就这么出发了。原来是郁无香坏了威远侯府与国公府的好亲事,威远侯怒不可遏,一气之下又要把他赶回南地。
就这样,威远侯府三少爷,刚从南地回京没两日,又被遣送回南地去,同侯府不对付的人家听了,个个都笑掉了大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