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和前男友HE了》周与昼

2、前男友参加我的葬礼

　　葬礼办得很简单，周舟想，待骨灰入了土，这一缕魂魄大概就要归位了。

　　下葬的那天，难得多云，甚至带了些风，是周舟最喜欢的天气。

　　来的人不多，七七八八地安于祠堂各处。老一辈的并不敢去请，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戚常人无法体会。

　　程茉瘫坐在灵桌旁的软垫上，已经完全哭不出声。

　　她并不知道，周舟就站在她身旁，心脏被涩意噬咬，有种密密麻麻的疼，程茉于她，总归是要比周江立多几分真情。

　　“小茉，”是小奶奶的声音，“这俩孩子，说是三三的同学。”

　　三三是周舟的乳名。

　　周舟先程茉一步望过去。

　　俩少年皆身高腿长，站在小奶奶身后，并未被遮住脸。

　　周舟像是被定了身，一股电流从尾椎骨起，激得她满身的鸡皮疙瘩。

　　记忆中的少年与眼前之人慢慢重合，眉眼依然清澈。

　　周舟近乎贪婪地、一眨不眨地盯着何远砚的脸。

　　“阿姨好，”开口的是陆旭，周舟的初中同学，也是何远砚从小到大的玩伴，“我们是周舟的同学，来......看看她。您保重身体！”

　　程茉强撑着站起来，久跪的腿脚发麻，她一下支撑不住，往前踉跄差点摔倒。

　　周舟下意识去扶，但只虚虚握了一把空气。

　　从面前伸出了一只手，骨节分明，指甲剪的很干净，每一个都饱满圆润，手背上有青筋起伏，少年终于长成了大人模样。

　　“阿姨。”何远砚开口，声音哑的不成样子。

　　程茉站稳，何远砚松了手，周舟只见他往自己这边看过来，一瞬也不移，眼睛里有再明显不过的缱绻悲凉与隐隐悔意。

　　周舟一时不懂那神色的意味。

　　周舟明知他不可能看见自己，却心虚地低下了头，好半晌，没听见动静，才反应过来，他在看那张摆在灵桌上的遗照。

　　还没到上山的时间。

　　陆旭和何远砚站在祠堂前的空地上。陆旭点了支烟放在嘴里。何远砚也拿了一支，但他没点，只拿在手里。

　　“阿砚，”陆旭吐了口烟，十足老成，“还放不下吗？”

　　何远砚没应，只低了头，叫人辨不清他的神色。

　　陆旭叹了口气。手扶上何远砚的肩膀。像是下定决心般。

　　“本来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也没必要拿出来讲，现在周舟又......”陆旭察觉到什么，止了话头，又深吸了口气，“蒲高有个叫裘志远的，教数学，人不老实，好些个女生在他手里吃过亏。周舟高二那年，他是他们班的任课老师，周舟是数学课代表。那畜生盯周舟很久了，周舟没让他得手，告诉了她爸，她爸闹到学校去，那架势挺凶，谁知道雷声大雨点小，被蒲高找去谈了一次话，这件事就没什么后续了。大家都在传周舟她爸‘要钱不要女儿’。我去打听了一下，那人渣背后挺有权的，家里也有钱，之前这种事都是还没闹起来就被压了下去，周舟是第一个站出来的。但那畜生下手前摸得一清二楚，周舟家里......”

　　陆旭没说完，但何远砚听懂了。

　　周舟在裘志远眼里，也是可以用钱摆平的。

　　“周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一路往下滑。当年初中的时候，她可是咱们学校的学霸女神啊，高一进蒲高，那么多私立初中升上来的，她不照样在高手中站得稳稳的，但总有些人不服，所以那件事情之后，学校里就总有风言风语......”

　　陆旭还没说完就被何远砚打断。

　　“我那时候回来，你怎么不跟我说？”

　　陆旭被问住。

　　何远砚初中毕业以后，就被父母带去了北京。

　　陆旭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本来死活不肯去北京的人，有一天突然就跟他说，“阿旭，我要跟我爸妈去北京了。”

　　记得他当时多嘴问了一句：“周舟知道吗？”

　　何远砚没答。只有最后，他去送机，何远砚上前抱了他一下，“帮我看着点。”

　　陆旭一顿，就想起来，高二那年何远砚是回来过的——回来奔丧。

　　从小带自己长大的奶奶去了，何远砚颓的不得了。

　　何家父母看得紧，丧礼办得很急，但总归是大家族，再急也不能丢了礼数。

　　何远砚这才在蒲城多待了几天。

　　陆旭给他打掩护，两人逃出来，去到蒲江边。陆旭摸出一包烟，何远砚接了一支，少年还显稚嫩的侧脸在烟雾中晦暗不明。

　　何远砚被烟呛得说不出话，那是他第一次抽烟。

　　“她怎么样？”长久的沉默中陆旭听见何远砚的声音，也如今天这般喑哑。

　　陆旭想把那件事和盘托出，但话到嘴边，就瞥见了少年疲惫的神色，他一顿，便没了兴致往下说。

　　陆旭知道何远砚放不下，可是像他们这样的人家，牵绊又何止一句“放不下”就能抵消？！罢了，说了又能怎么样呢？他还没成长到能独自对抗权势的地步，何远砚也是。他不该在这个时间段说出来再平添何远砚的负担。

　　陆旭的想法也没错，但是他终究是低估了周舟在何远砚心中的地位。

　　他想得简单，周舟毕竟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却不知，他的这一停顿，改变了之后许许多多的阴差阳错。

　　“都挺好。”陆旭忍了忍。

　　“阿旭，我想去看看她。”何远砚的声音很温柔，顺进江风，将少年心事坦诚铺开。

　　“就只是看看。”又像是说服自己一般，轻声重复了一遍。

　　蒲城高中到了晚上放学的时间。

　　尽管天色已经不早，但大多数学生在附近租了房子，因此门口等候的家长并不多。

　　何远砚和陆旭站在边侧，一眼就望见了人群中的少女。周舟套着宽大的校服，微微含着背，显得瘦瘦弱弱的，有些可怜。

　　她并不矮，脱了鞋也有169，但何远砚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不知为何泛起丝丝密密的苦涩——她并不像陆旭描述的那样“挺好”——她不那么骄傲了。

　　彼时何远砚并不知道小姑娘经历了什么，可仅仅看着背影，还是莫名地起了心疼。

　　两人跟上周舟。

　　路上行人不少，小姑娘走得认真，并没有发现有两个人跟她同行了一路。

　　周舟的家在小城最边边，一条巷子的最深处。巷子夹在两栋高楼之间，显得格格不入。天一黑，站在巷子口往里望，像是一只张开嘴要吃人的猛兽。

　　两人看着周舟停下来，深吸了一口气，随后便一股脑地跑进了巷子。

　　何远砚盯着眼前黑黢黢的深巷，皱了皱眉，开始环顾四周。

　　最口头的这户人家，侧墙上似乎挂了盏灯。

　　何远砚走上前去敲门。开门的是个中年妇人，显然对大晚上来敲门的两人多有戒备。

　　何远砚开门见山。

　　“阿姨，我想问问，你们旁边墙上那盏灯能亮吗？”

　　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那妇人还是回答：“能啊。上次政府派了个工程队来这边考察，工期来不及，晚上赶工看不见，就在那装了盏灯。后来没用了，我家那个也不肯上去拆，就留着了。左右开关在我自己家里，倒不至于叫别人开了去浪费电。”

　　妇人絮絮叨叨，何远砚耐着性子听完。

　　“那这样，我每个月交你400块电费，你每天晚上八点半到九点半这段时间，就把它开着。平时要是坏了，也得马上修.”

　　要不是看俩少年长得好看，着实不像骗子，妇女都想轰人了——400元都够他们四五个月的电费了。

　　但有钱不赚才是傻子。

　　何远砚让她开灯看看亮度，这笔买卖便定了下来。

　　记下银行卡账号，以后每个月便有400元的进账，一直持续到周舟高考。

　　周舟惊奇地发现，不知从哪一天开始，巷口的那盏灯便一直亮着，只是开灯的时间从高二的九点移到了高三的十点。

　　巷子不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