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余玩家逃生指南》渡野肆

42、第四十二章

　　男人很高，似乎比顾呈野还高，四肢修长，肩宽臀窄。身上的衣服松垮地挂着，口袋鼓囊着下垂，隐隐透露出金属物件的形状，五官被严密地遮挡在黑色的面罩之下，露出的眼睛有瘀伤，察觉到尹恒的视线后立刻闪身躲入了阴影处。

　　顾呈野没有回复任何的信息，但是尹恒能感觉到他的移动速度加快，只不过跟踪者的速度更快，几乎是在瞬间就已经逼近了她，攻击的意图清晰地传递过来。

　　尹恒在瞬间动作了起来，人工智能替她拦住了攻击者，好让她得空跃过无磁悬轻轨道，攀上月台，顺着墙面上攀附的铁管又翻入一旁的商铺露台。

　　她回身看去，追击者已经推搡开零零八，转而将右手探入口袋。

　　右侧的空气里传来微动，尹恒警觉，右腿发力，飞鸟一样下落到一侧的铝制旋梯，激光弹紧随其后，削下了一整块墙角。

　　尹恒根本没有时间回头，只能尽全力奔跑，她顺着旋梯一路滑下，重重地落在了一辆悬浮车的车顶，来不及调整呼吸，下一刻用衣袖裹紧右肘，同时整个人侧倒，砸穿了观赏天窗，顺势落进车里。

　　激光弹转瞬即至，雨点一般密集地落在车顶，从打破的天窗里射进，洞穿了劣质的皮质座椅，烧焦的化合物散发出刺鼻的味道。悬浮车的安全警报乍然响起。

　　“林江！”不远处传来顾呈野的声音，“呆在车里别出来！”

　　几秒钟后，激光弹的攻击停止，尹恒顺着被打破的车窗玻璃向外望去，只能追到哨兵窜行的掠影。

　　追击者似乎并没有意料到顾呈野的出现，交手几次后，心知不能得手，从口袋里甩出一个闪光弹砸落在地面，在哨兵闭眼的瞬间脱离桎梏，攀上路边的一辆悬浮摩托，消失在二人的视线。

　　哨兵揉了揉被闪瞎的眼睛，不舒服地眨巴了一下，“看样子只是普通的改造人，刚刚偷的你的东西，我也给你拿回来了。你的人工智能呢？他怎么没在你身边？”

　　“偷了我的东西？”尹恒从悬浮车上下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有被偷的东西，“什么东西？”

　　哨兵抬起自己的右手，把玩着自己手里魔方大小的黑盒子，新奇似的打量着。

　　“这是什么？移动硬盘？怎么都没有接口？”

　　他转动着魔方的位面，突然发现某一面的中心，有一个可一按下去的按钮，上面还标注着电源的标示。

　　“哦，找到了，是在这里吗？”

　　尹恒正要出声阻止，但对方已经手欠地按了下去。

　　能量在瞬间炸裂开来，黑盒子的电网顺着哨兵的右臂攀附而上，死死地咬住了他。尹恒试图从对方手里夺过黑盒子，但为时已晚，黑洞一般的拉扯力吸走了哨兵所有的意识，高大的男人几乎是在瞬间向前倾倒。

　　——绝不能让他一个人进入系统。

　　尹恒接住对方软倒的身躯，同时精神触角尽全力向对方探去，纽结住对方所有残存的意识。那股可怖的拖拽力几乎是瞬间将她也拽了过去，所有感官停滞，周围一瞬间阴暗如墨，下一秒重力裹挟而来，像是在一片无尽的宇宙中下坠。

　　“欢迎进入中阴系统，0749号玩家。”一个柔和的机械女音响起，“正在上传您的完整精神网脉，请稍等。”

　　无数的光粒子在视野中出现，碰撞炸裂成烟火，打散，又重新汇聚成图像，图像扭曲碎裂成光子，旋转成一片彩色的风暴。

　　倾泻而下的白色光芒吞噬了前方的黑暗。

　　“林江？”顾呈野在下坠中环顾四周，感受到附着在自己精神网末端的触手，加固了两人的精神链接，却并没有看到人，“你在哪里？”

　　顾呈野向下俯视，数以万计但线缆和光纤拉扯成分形图案，金属建筑物像齿轮一样扭曲着旋转下坠。他翻滚穿过寂静的风暴，下落中没有任何可以拉拽的接力点，重力压迫地让心脏窒息，然而就在下一瞬间，那重力却像是突然消逝了，身体和空气变得轻盈，他像是一个气球一样悬浮在空中。

　　“我不在那里，”尹恒的声音从他大脑内部传来，“我只来得和你最后一点意识融合，所以现在我和你共享所有的感官信息，但我本人并不在那里。”

　　“那我在哪里？”他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异度空间？为什么我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

　　“据我所知，这是一个生存游戏，原本是为了给身体死亡的人类建造一个乌托邦一样的乐园，但现在因为高额的赏金，不少玩家都选择自杀进入系统。而刚刚那个黑盒子，就是研究院刚刚研发出来的试验品，就算不通过死亡后上传意识，也能进入这个系统。”

　　“生存游戏？”

　　顾呈野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任何人影，只有自己的头顶上方有一个进度条一样的东西悬浮着，标示着‘上传中’的字样，用手晃了晃，发觉只是一个投影，周围也没有任何可供戳碰的按键，奇怪道：

　　“你的意思是我如果在这里输了比赛，或许就永远出不去了是吗？”

　　尹恒的声音隔了很久才传来，似乎有些延迟。

　　“不，这个系统根本没有出口，如果你失去了生命时长，你的大脑就会被系统攻击，很有可能导致脑死亡。”

　　尹恒仅仅只有一小部分意识和哨兵连结——她既能看见对方视野范围内的一切事物，也能看到现实世界里，对方瘫软在地上的身体。她掰开对方的手指，把黑盒子取了出来，按照L的说法，只要再一次按下电源键，被上传的意识就能按原路回到身体内。

　　“脑死亡？”那头的哨兵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为有多么莽撞，“林教授，你有办法让我出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