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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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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在希望什么呢?我在苛求什么呢?
我不知道,我处处都是矛盾的,从爱上他开始,我每一天都处在矛盾的撕扯之中,我一边痛苦,一边又因为他的笑而快乐。
我渐渐变得像个疯子。
我曾经在冬日里哈出一口气,仰头望天,然后在心中祈愿,上天能不能眷顾我一次,把那万分之一的自愈机会留给我呢?
我自嘲般扯了扯嘴角,牵拉出一片无奈。
……哈,还是别想了。
*
夜色已深,雷声隆隆,我从噩梦中惊醒,蜷缩在床脚瑟瑟发抖,我的双手颤抖不止,呼吸怎么也稳不下来。
我在内心竭斯底里地吼着告诉自己那是假的,可是梦里的一切真实地可怕,我心有余悸,我害怕,即使知道我现在已经回归了现实,但我还是害怕这将会是我的未来。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一片暮色,雨水顺着玻璃流下来,将一整块玻璃割裂成一片一片,伴随着忽明忽暗的光线,我实在忍不住,过去一把拉上了窗帘。
“哗啦”一声,一室黑暗。
雷声总是能唤醒关于小时候的一些不太好的经历。
我梦见我和安迷修被别人追、被人打,他拉着我的手带我一直跑,我说我跑不动了,他一把捞起我抱起来继续跑,我一边害怕,一边把头埋在他的颈侧。不知道为什么,不管在怎样破败的地方,他的衣衫总是有一股淡淡的好闻的清香,让人心安,催人入睡。
我梦见师傅去世那天,他紧紧抓着我的手,在大殿上大声宣读《骑士宣言》,半晌,终于掉了一滴眼泪。
我梦见仇家追杀,他抱着我,尽力捂着眼睛让我不要看,一声不吭硬生生扛下了所有棍棒,没喊一句疼还一直在我耳边低声断断续续地说没事,没关系,别怕。
我梦见他篝火旁脏兮兮的脸;梦见他在我烧的迷迷糊糊的时候抚上额头的手;梦见他偶然得了一块糖果摊开掌心送给我;梦见他说以后他要怎样怎样;梦见他闪闪发光的、充满希望的眸子;梦见他挡在我身前绝对不让一步的坚定背影;梦见他背起我一瘸一拐地走……
梦境的最后,画面突然转变,我梦见我被一群人死死按住,安迷修站在我的面前,可我被按在地上,再怎么努力地仰头也只能看到他的下颚。周围围了一圈人,他们对我指指点点。
我看不到他们的脸,他们就像是被人用巨大的蜡笔涂抹了一样,很模糊,但我清楚地听到他们的声音:
“看,这就是个疯子。”
“居然喜欢自己的哥哥,真恶心。”
“她就是个怪物。”
“得了这种病居然还说自己爱谁谁谁,真是可笑。”
“就是就是哈哈哈哈真是恶心死了。”
“活不长就别出来祸害人了。”
“你哥哥居然还照顾你到现在,他一定后悔死了吧!”
……
每一句话都像是在宣判我的死刑罪状,一把把刀子插过来,把我伤的体无完肤。
我拼命地想要挣扎却发现无济于事,我急的全身是汗可他们按的特别紧,我感觉我挣扎地两只胳膊都快要断了。
我想让他们闭嘴,可我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我无法为自己辩解,因为他们说的没错,我确实是疯子,我确实不配,我确实犯下了最大的过错,我确实该死。
我看到只在师傅去世时哭过一次的安迷修落了泪,眼泪顺着下颚滴落下来,润湿了一小片地面。他问我:“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是真的。
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乱——
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是真的吗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真的吗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你们闭嘴闭嘴闭嘴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
——梦境结束。
我的一切都有他,他的温柔、他的耐心、他的善良、他的正义早就一点一点渗入我的五脏六腑。
真奇怪,我明明感知不到任何信息素,却仍能感觉到自己是在爱着的。
人为什么一定要根据信息素去爱一个人呢?为什么不能根据那个人的外貌、那个人的声音、那个人的性格而去爱?爱不应该是长久的相处和陪伴吗?为什么一切都取决于信息素?
为什么能用那么轻浮的“我喜欢你的味道”代替“我喜欢你”呢?
那种天生的味道和后天形成的所有品质比起来,我觉得它一文不值。
我有时觉得自己不太正常,因为我无法理解他们的爱情观,对信息素无感知的我好像和他们生活在不同的平行世界,这种错离感有的时候真的要把我折磨疯了。
“怎么了?又做噩梦了吗?”
安迷修不知道什么时候将门推开一条小缝,停顿一下看我没有反对的意思后才进来。他没有开灯,走到我的身边。
“安迷修……”我哑着嗓子喊他,其实也没有什么话要说,但就是想喊他一声。
他弯下腰,半拥着我,嗓音低低的:“嗯,我在。”
我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他永远都在。
倾泻而下的雨声和闷闷的雷声相混杂,居然没有冲刷掉他的声音。
以前遇到这种事,我总是会跑到他的房间,钻进他的怀里,在他的哄声中入睡,可随着我慢慢长大,察觉到自己的那点心思之后就没再这样做过了。我总觉得如果还这样的话,他永远只会把我当做他的妹妹,应该要改变什么才对,可我不知道要怎么做。
几次之后,他也慢慢察觉到了什么,他会走进我的房间,拿着一把椅子靠在床边,坐在椅子上待到我睡着再轻声离开。
我没哭出声音,房间很黑,他应该也看不见,所以我尽力去止住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