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锢》落款生花

28、赤水

　　……嗯？帮我……帮我什么？

　　烈锋猛然睁眼，只见天沉正在解除他手臂上的纱布。

　　“天沉，你……洗完了去休息吧，我自己可以清理。”他有些慌张地阻止道。

　　天沉不紧不慢地继续着手上的动作，淡淡地应道：“你一个手怎么清理。我帮你就好，你别乱动。”

　　他动作轻快灵巧，很快就将纱布揭开了，又拿起一边准备好的清水进行擦洗。

　　这不是他第一次在烈锋沐浴的时候出现。

　　烈锋虽然有些尴尬，却也没别的办法，只能由着他帮自己处理伤口。

　　等护理完毕，他拉过浴巾遮住身体：“接下来我可以自己做，你回房休息吧。”

　　“哥哥在怕什么？”天沉浅浅一笑，栖身上前扶住他的胳膊：“我助你更衣不好吗？”

　　怕什么？怕得可多了！怕你撩拨，怕我情不自禁，怕我们发生不该发生的事情！

　　烈锋拧起眉头，跨出浴池后顺手搭住他的腰，看着他的目光深沉而隐忍：“天沉，你该知道我与你之间不可以这样。你再继续任性，我恐怕会做出伤害你的事情！”

　　“伤害我？是什么让你觉得会伤害我？”天沉不依不饶，将头靠在他的肩上，轻轻说道：“哥哥，抱抱我，抱抱我好不好……”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委屈和一丝丝期待，好似遭受了极大打击的孩子一般。

　　这番娇弱的模样落入眼底，声声缠绵的语调狠狠勾动着那根几欲绷裂的心弦，再坚忍顽强的心房也被他攻略得一败涂地。

　　烈锋的瞳孔猛地一缩，勾住天沉的臂膀往回收紧，垂头吻住了那娇艳欲滴的双唇。

　　激情在霎那间绽放，暧昧的气息萦绕在两人的鼻尖，就连每个呼吸都透着沉沦的欲望。

　　天沉浑身颤抖，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回房。”烈锋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他将天沉托抱在怀，疾步向房间走去。

　　店家给他们留的房间离浴房不远，两人一进房内便毫无顾忌地朝床上倒去。

　　天沉的银发散在身下，衬得肌肤更为柔嫩白皙。

　　“哥哥，”他的手臂环住烈锋的脖颈，眯着眼舔了舔唇，娇声叹道：“我好想你，不要离开我……”

　　此情此景，如同一块巨石掉落在浅潭中，激得烈锋双眼通红，所有的禁忌和矜持都被他抛之脑后，眼前只剩下了强烈至极的情愫与渴望。

　　“小家伙，”他一把扯开天沉的衣带，俯下身吻着他的下巴，含糊不清地说道：“等、会儿……可不……许哭鼻子。”

　　天沉被他亲得失了神，双眸迷离地望着帐顶。

　　这般感觉，就是自己期待了那么久的亲近吗？原来如此……哥哥，这次你会留下我吗？

　　一番云雨，两人倾尽所有爱恋，双双达到极致。

　　末了，天沉的眼角滑下一滴泪。

　　“怎么了？疼吗？”烈锋缓缓将他放回床上。

　　天沉摇了摇头，将脸贴在他的鬓边，呢喃着问道：“哥哥，你爱我吗？”

　　“嗯，爱你。”

　　“有多爱？”

　　“很爱很爱。”烈锋知道他的顾虑，亲了亲他的额头：“让我想想，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两人已经既然已经越界，那么自然不可能按照原定的计划做。

　　天沉是圣使，祭祀后的三年都会待在圣城，而后回到鸿誉。作为守护者的烈锋待完成护送使命之后，也将回到自己的领地，这是不可动摇的规矩。如今两人的关系非比寻常，他不能容忍与天沉分隔两地，必然需要重新寻找出路。

　　待到圣城还有几日，而这短暂的时间内可得想出对策才行。

　　第二日，一队人马离开驿站继续往圣城进发。

　　烈锋搂着天沉坐在同一只鞑狼上，时不时低下头凑到他耳边亲昵地说两句悄悄话。

　　翼族们暗地里眉来眼去，却不敢明说。

　　只有商夜不知死活地凑到他俩身边，笑嘻嘻地打趣道：“昨晚您的战袍落在浴房了，是我给您洗的。本来想送去您房间，可那会儿您房里动静太大，我就收回我自己屋了。”

　　天沉脸色一僵，伸手拉了拉自己的领子，红着脸低头不语。

　　烈锋对商夜瞪了一眼，冷哼道：“那我还得谢谢你没打扰我咯？”

　　“嘿嘿，那可不……”商夜还想说什么，可抬眼看到对方不爽快的表情，赶紧闭了嘴。

　　过了几日，终于到达了圣城城口。

　　守城的官员向他们表达了最热烈的欢迎和敬意，领着他们进城休息。

　　进宫面圣定在第二天。

　　这天夜里，烈锋带着天沉坐在露台上，望着满夜空的点点星辉，不禁感慨万千。

　　一个多月来的艰辛总算到头了，可两人又面临了新的困境。

　　“天沉，这两日我想了很多。小时候放你离开是不得已，那时你还小，我也只是个半大小子，根本不会去想太多。现在既然我们已经是那种关系，必定不会再放开你的手。所以，等祭祀完，我就会带你离开这里！”

　　烈锋说得认真而慎重。

　　天沉等待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这些话，可并没有多少兴奋的感觉。

　　他等的是一份执念！一份让他翘首以盼多年，割舍不断的情感。当那人终于离不开他，他的愿望成真时，这份执念也就断了。

　　“我是圣使，哥哥忘记了吗？我不能跟你走。”他轻轻说道，表情寡淡地如同在描述天气一般。

　　烈锋震惊地看着他，不解地问道：“你是认真的吗？当初叫我不要离开你，为何此刻突然变卦？”

　　“我不想离开你，可最后你不还是让我走了？能与你在一起，是我自私的愿望，但我不能不顾及天下百姓。”天沉转头望去，轻轻抚着他的脸：“哥哥，哪怕知道和你在一起是错的，我也心甘情愿地做了。对不起，是我太任性。”

　　烈锋反手与他十指相扣，眉头纠结在一起，沉着脸劝道：“你扪心自问，今后的三年真要与我各奔天涯吗？天沉，你该明白，就算三年后你要离开圣城，国主也未必会让我来护送。这就意味着我俩的这次分别，将可能是永别！两个人在一起不容易，你真愿意放弃这份感情吗？那当初的执着又是为了什么？”

　　“我……”天沉哑然。

　　当初的执着是为了什么？他无法回答。本来被不甘装满的心此刻稀薄空落，让他无法自拔地陷入了迷茫之中。

　　“小家伙，别闹了，好吗？若是因为多年的心结还未打开，我愿意等，等你原谅我当初狠心做的决定。”烈锋将他搂进怀里，垂眸看着他犹豫的表情，柔声说道：“我答应对你不离不弃，就必定会守着这份承诺。等祭祀结束我们就走，好不？”

　　天沉贴在他胸前，听着他的心跳声，闭上眼应道：“好。”

　　第二日晌午，国主在华容宫召见了两人。

　　大殿之上，烈锋很意外地见到了翼族的长老居无，这才明白国主把护送使命委派给他的原因。

　　原来在前圣使尽云得到神谕的同时，国主也做了一个梦。他梦到山崩地裂、暴雪海啸，还梦到三族混战，天地动乱。

　　这让他惊魂不定，生怕噩梦成真。经过一番考虑后，他修书一封，急召翼族长老面圣。

　　居无是翼族最有权威的长老，执掌翼族重权多年。他收到信后并没有通知任何人，只是带着自己的亲卫悄悄离开领地飞到了大漠。

　　在两人经过商讨后，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天下大乱的根本原因。

　　人族统领天下多年，翼族向来臣服。可烈锋在成为领主后，由于年轻气盛始终不受重视。或许他将此恨归于国主，从而引起两族战争，而圣族受到牵连，这才造成三族混战的局面。

　　于是，国主决定将这次护送新圣使的任务交给烈锋来完成。如若烈锋顺利带着圣使通过御道，那么在他面圣的同时，居无也将会将手中实权交还到他手上，让他成为真正的领主。

　　“只要你向神起誓，翼族永远臣服于人族，那孤便让居无长老交出手中的兵符，你也将成为真正的领主。如何？”

　　虽然国主望着他的表情镇定自若，其实心情却是忐忑的。

　　烈锋不答应，他又能如何？

　　梦魇成真，天地动荡，其中也有他的责任。是他挑拨翼族长老与领主的关系，让他们相互生疑，他才能更好地掌控全局。可如今，他却不得不收起高傲的态度，与对方打商量。

　　烈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与君无，心里快速盘算着自己的处境。

　　向神起誓不是不行，可带着圣使私逃算是背叛吗？要是先对付着说自己愿意，拿到兵符后再另做安排，未尝不是个办法。反正也没有向人族宣战的打算，那就当作是答应他好了。

　　“臣向天神起誓，翼族绝对服从人族的领导。臣也将尽心尽力辅佐国主，还望国主不要有任何的顾虑。”他将右手搭在左肩上，装模作样地发誓道。

　　有了这份保证，国主略微安了心。

　　居无从怀中取出兵符，当着众人的面交到烈锋手里。

　　“恭喜哥哥！”天沉挽上他的胳膊，温声说道。

　　他回报了一个柔情似水的微笑。

　　两人还是年轻，纵使在外人面前也掩饰不住自己的感情。

　　国主没多想，居无却多了份心思。

　　当夜，他找到了两人居住的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