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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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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首先是自己,其次才是集团的继承人,人活一世,想做什么就去做吧。”老太太的想法很开明,活到这个年岁,人生也参透个大半。她不愿自己的后辈带有任何羁绊和顾虑地生活,只愿他们在这不长不短的一生中,能做自己。
沉默良久,韩凇起身,及膝的羽绒服就那么随意地敞开着,许是病房的温度太高,不免让人有些燥热,静不下心来。
“您好好休息,我出去透透气。”
韩凇走到桌子旁,把那本书拿上,离开了VIP病房。
从VIP病房出来后,韩凇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缓了缓神。来往的护士都知道他是李然的朋友,不管是出于何种目的,从他身旁经过时都礼貌地同他打招呼,他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韩凇心里闷闷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一样,他深呼一口气,却也没什么作用。
老太太的心思他明白,在长辈们不断推着他往前走时,只有老太太会点醒他,让他做自己。
只是,虽然老太太表明了态度,无意间也让原本心无旁骛的韩凇不得不多想。
是啊,感情对于他来说是奢侈品,一见钟情本不该发生在他身上的。他只能给她爱,却给不了她未来。
如果,倘若真的能和她走到最后,那他要怎样给她一个结果?倘若走不到最后,那又何必开始,何必将自己的时间和情感倾注在没有结果的人和事情上?
他并非是可以肆无忌惮随心所欲的年纪,最近常常加班,也了解到了集团里面临的一些问题。
责任使然,他不能心无旁骛地对待自己的感情。
某些时候,他挺羡慕梁辰的,能做真实的自己,也正是因为如此,韩凇才会在梁辰需要帮助的时候不遗余力地伸出援手。
就像是把他当作另一个自己。如果自己的感情不能得到圆满,那就尽量不要让其他人也变成另一个自己。
良久,整理好心情后,韩凇从长椅上起身,朝走廊尽头走去。
他没坐电梯,这几步路也不算什么。但潜意识中认为,身体上的疲乏能够消解心理上的烦躁,只有这样,他的心情才会平静些。
下楼时,韩凇先是去了趟书房,书房的人本就不多,一眼扫去,此刻已经没有了白意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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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管床医生刚对白意进行完例行检查。
“恢复得不错,明早空腹验血,再检查一下,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可以出院了。”
医生的话像是特赦令,白意心中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这里终究是医院,住在这里总觉得心情压抑,况且,每天住院费都很高昂,多一天都是负担,她没能力承担。
她从未操心过住院的费用和护工的费用,想来应该是韩凇帮她安排好了一切。
不过另一个难题接踵而至:出院后,她无处可去,因为她根本没有自己的家。
往年放假时,白意都会住在学校的宿舍,白天做兼职,晚上不至于露宿街头。
暑假时还好,每年都有考研的师姐们一起留校复习。但寒假就不一样了,由于过年,学校的老师和后勤都要放假,宿舍也不允许六人,往年这时候,白意都会去酒店住几天。
就算假期酒店溢价也没办法,她没有别的选择,因此寒假打工赚的钱大多都花在住宿上了。
想到今年,白意不禁犯了愁。她没什么存款,即便出院就去做兼职,顺利的话发工资也要等到下个月,实在是来不及,况且照她目前的身体情况,久站久坐都不行,兼职也难找。
她决定再争取看看能不能留在宿舍。
等医生离开后,她当下给宋伊然播了一个电话,询问寒假期间宿舍开放的事情,心里盘算着住酒店的天数,以及价格。
宋伊然知道白意的情况,只是学校的规定改变不了,更不凑巧的是,前几天学校才发布了通知,要对全校学生宿舍的暖气进行维修和保养,因此不允许学生留校。
白意一时不知所措,“全都不让留校么?和导员申请也不行吗?”
“通知上是这么说的诶,我觉得悬。而且工人在宿舍楼里干活,会不安全吧?你假期有地方去么?”想到这,宋伊然不免担忧,“原本你可以去我家的,但我爸妈提前定下全家去旅游过年。不然我把我家钥匙留给你?你到时自己过去吧,没事的,正好帮我照顾一下鱼缸里的鱼。”
换做是平时,白意也许会同意,可宋伊然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她一个外人去也不合适,想了想便拒绝了,“不用麻烦啦,我到时住酒店吧。”
宋伊然仍是不放心,“你一个人能行么?钱呢,够不够?”
“够用的。”白意不动声色地扯了个谎。她和宋伊然从小一起随于老师学舞,知道白意生活不好过,宋伊然常常帮她,光是这份人情,白意都还不完。
况且,白意潜意识里认为,对一段感情越是珍视,越不舍得夹杂太多其他的东西,美好的事物都该是纯粹的,纤尘不染的,于是便拒绝了宋伊然的帮忙。
既然这样说,宋伊然自然以为白意有自己的打算,只好作罢,“那好吧,你一个人要注意安全啊。”
白意:“好。”
白意不死心地给导员打电话,询问了宿舍的事情。直到导员回复“确实如此”时,她这才真的认清现实。
挂掉电话后,她点开微信看了一眼自己的余额,别说住酒店,可能连吃一顿饭都成问题。
这段时间,虽说是韩凇负责自己的住院费用,但白意心里过意不去,也自己付过很多次医药费,只是她的钱对于住院费来说杯水车薪,这样下来,手里的钱所剩无几。
白意泄气地垂丧着脑袋,突然想起之前在书上看到过的,“幸福不只在于金钱”。可此刻的她只觉得,她的幸福前途未卜,不幸却都在于金钱。
正想着,手机震动了几下,还以为是宿舍的事情有了转机,白意想也没想就接通了电话,“喂?”
与此同时,电话那头便传来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阿凇,明晚回老宅吃饭吗?”
女人的声音很陌生,带着一种精明能干的利落,白意这才惊觉手里这部手机的电话号码并不是自己的。
这是韩凇的备用机。
白意明显感觉到,对面的人一怔,而她自己几乎紧张地连呼吸都快要停滞。
“你是?”对面的女人问道。
白意把手机从耳畔拿下,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上面备注的是“苏婉娴”,她猜想,这大约是韩凇的某个朋友。
但绝非女朋友。
因为之前闲聊时听老人提起过,韩凇并没有感情状况,况且这个声音,也不算是很年轻,起码不像是与韩凇同龄的样子。
本着礼貌的原因,白意回应道,“韩先生现在不在,我会转告他给您回电话。”
“他的手机怎么在你这里?”女人的语气平静到像是与白意闲聊,但话语中却是透着锋利。
“您不要误会,我只是借用他的电话,等他回电之后会和您说清楚的。”
挂掉电话后,白意有一种不经意间做了坏事的感觉。她不怎么会说话,而现在越想澄清就有一种越描越黑的感觉。
但愿不会坏了韩凇的事。
白意站在窗边,手肘撑在窗台上看着医院楼下来往的人。
水泥铺就的地面被清扫得一尘不染,反射着冬日冷冽的天光。院子正中有一座圆形的花坛,只是此刻花期已过,残留下几株枯黄的矮灌木,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像是无声诉说着季节的更替。花坛周边,几棵高大的雪松挺立依旧,墨绿的针叶层层叠叠,为这略显清冷的空间添了几分生机,偶尔有雪花从枝头簌簌飘落,融入脚下的土地。
从环境来看,这应当是一所高档的私人医院,来往的人并不多,因此周遭弥漫着一种别样的静谧。
没多会,病房门被扣响。
白意转过身,见到韩凇出现在病房门口。男人身高腿长,面容优越,简单的羽绒服也被他穿得极为好看。
“韩先生。”白意正站在窗边,见韩凇过来后转过身同他打过招呼。
“看你的状态还不错,听老太太说,这段时间你给她念了不少书,还陪她打络子,麻烦你了。”韩凇边说边走到白意身旁,同样的姿势,闲散地靠着窗。
“哪里的话,和奶奶相处很开心。”白意低头淡淡一笑,别在耳后的长发随着这一动作垂了一缕在眼前,朦胧间更显一种含蓄的美感。
她的脸色较之前好了很多,一颦一笑仿佛是这冬日里唯一的一抹春色。
韩凇收回目光,继续道,“想着书房的书太单调,带了书来给你解闷。”他朝白意晃了晃手里的书,示意她接下。
白意接过那本书,一只手将那缕发丝重新别到耳后,另一只手的手指摩挲着书皮封面,其实这本书她之前看过了,那部电影她也看过,甚至一度在想,这本书里的两人之间究竟是友情还是柏拉图式的爱情。
不过一直到现在,她都没想清楚。
“谢谢。哦对了,刚刚有人打电话找你。”说着,白意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翻找到最近通话后,把手机递到韩凇面前。
韩凇垂眸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又看到了两分钟的通话时间,诧异地看向她,“你接了?”
“抱歉,刚刚我也在等电话,所以忘记看来电显示就接了你的电话,你等下可能要跟对方解释一下……”白意面色尴尬道,又补充了一句,“希望没有给你造成困扰。”
“不会,可能她还会比较欣慰。”韩凇无奈地摇头笑笑,无独有偶,就在他还在犹豫要不要进一步的时候,白意竟然已经和苏婉娴通过电话。
“欣慰?”白意不解。
韩凇:“嗯,是我母亲的电话。”
白意瞪大了眼睛,张了张嘴,紧张到一时无言,“我需要帮忙澄清吗?”
怪不得刚刚对方问得那么详细,该不会是误会了什么吧。
韩凇:“没事,我来吧。”
白意咬了咬唇,有些无措。见韩凇如此,便也没再坚持,或许她介入可能会越来越说不清楚,倒不如交给韩凇来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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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凇没在病房待多久就离开了。不过他没离开医院,而是去了李然的办公室。
李然正在打电话。这两天医院住进了一个病况较为复杂的病人,这段时间他都在忙着和外地的专家沟通病情。
见韩凇进来,李然眼神示意他落座。韩凇显然对李然的办公室很熟悉,自己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
过了一会儿,李然打完电话后,坐在了韩凇对面的沙发上,“这周末怎么有时间来医院了?”
说完,李然从一旁的茶叶罐里取出韩凇常喝的白茶,干脆利落地烫壶、温杯,随后取出一些茶叶放在茶壶里,不多会儿,办公室中茶香四溢。
“工作处理的差不多,时间比较空闲。”说话间,李然已经将两人面前的茶杯斟满,韩凇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味道很清香,是他喜欢的味道。
李然:“是比较空闲还是特地抽出时间?我怎么听说你最近忙得不可开交呢。”
“这次又是怎么知道的?”韩凇不疾不徐地品着茶。
“医院里的小护士们眼睛都快长在你身上了,小道消息多得是。”李然豪爽地一口将茶杯里的茶喝光,抬眸看着韩凇,“去看那姑娘了?”
韩凇正拿着李然桌上的茶宠把玩,闻言动作顿了顿,“嗯。”
“你不是对那姑娘动了心吧?且不说人家还是个刚成年的小姑娘,就你我的身份,谈性可以,谈感情太奢侈了点。”话虽然糙,但确实这么个道理,李然活得清醒。他与韩凇一样家境殷实。在他们这个圈子中,谈恋爱可以,谈感情不行。
感情这种东西,谁碰谁受伤,这句话是对那些与他们谈恋爱的女生说的。因为这些男人只能给她们物质与爱,却不能给出任何承诺。
“什么身份?”韩凇挑眉反问,一向冷静自持的他,第一次有了反骨,“一个正常的男人想谈一场正常的恋爱,不可以么?”